如今的文字工作者可能偶尔会羡慕从前“洛阳纸贵”的盛况。
那时候的文字工作,才气固然是一方面,传播途径的昂贵也是一方面,在这二者的作用下,文人的地位似乎比今天要高一些。
时代发展了,人们获取信息的途径多了,互联网的出现,更让信息的接收变得近乎免费。人人都在接收传播,人人也可以随时传播。
也许正是这过载的信息与传播,让本来喜欢记者工作的尼娜·麦克劳林对着文字的删删减减产生了审美疲劳。她离开了波士顿的报社办公桌,转而拿起了卷尺、螺丝刀,去做起了木匠。
难道尼娜是明熹宗朱由校附体了吗?
想当初朱由校可是皇帝懒得做,非得鼓捣木工活儿的。
尼娜与朱由校不一样。
朱由校身负天下,做事却想要随心,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尼娜改行当木匠,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早有规划。她只不过,想要结束文字套路,寻求一种真实的生活,一种看得见的触摸感。木匠工作,只不过恰逢其会。
尼娜的父亲,曾经长时间失业在家,父亲对生活的失控感牢牢地印在了小尼娜的脑海里,在刚离职的那段日子里,尼娜对生活是充满了未知与迷茫的,毕竟,活在世间上就得解决吃住。
所以,离职后的尼娜,一样要继续找工作,只不过,这次,她不想再坐在办公桌边,对着电脑点点点了,她想要一种更为实在的生活体验。
一份木匠助理工作进入了她的眼帘。也许,没有木匠工作,水管工她也会去试试的,毕竟,这类工作符合她想要的“真实感”。
有什么在这时能比体力活更适合需要真实触摸感的尼娜呢?
也许隔着屏幕的交流有时候还是满足不了人类的心理啊。记得前几日看过的《泛若不系之舟》里傅真也曾试着解读过西方老年人热衷于到泰国安度晚年的心理:他们愿意来泰国度过退休生活,可能是这里能提供一种他们最最需要的东西——接触感,人与人的接触感,身体上的接触感。
尼娜在她的这本《木匠手记》里也多次提到:
这几个月的每一份工作,都帮助我掀开了曾经阻挡着我、让我无法看到近在咫尺的物质世界的幕布。
——这是一种真实感,一种真实的触摸。 从前在街上走,只会欣赏露台,做了木匠再来看露台,那是一种解构。
在砌完咖啡馆的那堵墙后,尼娜的感觉更为真切:
忍不住走回去,偷偷向咖啡厅里张望,好提醒自己那面墙是真实存在的,是我们砌了这面墙。它还在那里。我想要进去拍拍它,轻轻踢它一下。砌墙是让人冷静、沉稳的过程。墙壁带来的持久、力量和控制感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但我却格外喜欢。
尼娜在《木匠手记》里流露出的强烈的对“真实感”的渴望,有时会恍惚让我觉得她有抑郁倾向。她这种渴望由做木工得到治愈,跟有抑郁倾向的人到菜市场找烟火气有点类似啊。
但无论如何,尼娜是个坚强的人,是个对工作有热情的人。也许正是她的坚强与热情感染了同为女性的玛丽,从而得以入木匠之门。也正是尼娜自身的坚强与热情,使她排除了这个陌生工作带来的困难,终于得以坚持走下去。
一个文字工作者,年届而立,突兀地进入一个算得上男性占主导的体力活世界,这本身已经足够让作为前记者的尼娜作一篇好文章了。
但尼娜没有这么做。《木匠手记》不是标题党,也没有大反转式的渲染,它甚至把这中间的推倒重来轻描淡写了。它只是平实地记录了尼娜对生活的触摸。
这充分证明了尼娜的手确实触摸到了生活,脚踏实地让尼娜的心得到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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