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中年危机”

二十岁的“中年危机”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大部分的同龄人都处于大学刚毕业，即将迈入下一个阶段的状态。有继续读研深造的，有直接工作的，有出国留学的，也有苦逼考研或者考公务员的。身边人来来去去，整日忙忙碌碌，似乎过了大学，那些放肆玩闹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我的发小Y，从师范大学毕业后，今年六月份就正式持证上岗了，她的空间里，朋友圈里，从各种旅游照片，自拍或者合照逐渐变成了一个新手教师的日常。作为深圳一家公立小学的一年级教师，每天发的最多的状态就是各种班级活动的拍照，深夜批阅作业的感叹，经常我午夜十二点入睡时，还看见朋友圈有她的动态，似乎从事小学教师这个职业，比我这个苦逼的研究僧还要力不从心。

最近，Y生病了，趁着在医院打点滴的空隙，给我发来消息，说她感冒多日，吃药一直不见好，不得已才去医院打点滴，晚上还要赶回去上晚自习，忙里偷闲才能跟我们这些老朋友联系，吧啦吧啦跟我说了一堆，我在心疼她的同时，尝试着问她，当老师这么辛苦吗，还是身体重要啊，为什么不适当减轻一下工作压力呢。谁知一下子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一边吊着点滴，一边给我打来电话，说了她工作几个月来的情况。

因为她本科阶段丰富的实习经历，入职工作很顺利，因为男朋友的事业要在深圳发展，于是她从北方的师范院校毕业，直接应聘来了南边的深圳的学校，个中辛苦不言而喻，也多亏了她扎实的专业基础。在刚开始工作的一个月里，安心当一名数学老师，每天按时上下课，还带着同学们做游戏等等，课间跟办公室里的同事开开玩笑，说说八卦，每天晚上抽一两个小时备课，生活不紧不慢。可是后来，快要临近期中考试的时候，时间突然变得不够用了，因为学生的成绩是要跟老师的绩效考核挂钩的，于是每门课的老师都争着抢着可以多上一些时间，学生的课间时间没有了，老师的也没有了，才一年级的学生，就要增加晚自习，每个晚上的时间，也是各科老师争抢“地盘”的战场。好不容易熬过了期中考试，接下来还要应付家长会，以及许多家长私下里的“交代”，Y感觉每天都是焦头烂额，忙得团团转。“这才一年级的小朋友啊，怎么会这么拼呢”Y在电话里无奈地对我说。之后的一段时间，因为人事的变动，Y不但要负担两个班级的数学课，还要兼顾音乐与美术，Y说，就为这一百多个小毛孩子，快要把自己给掏空了。

Y从小就一直特别向往老师的生活，记得我们在一起上小学时，放学了，她总会拉着我过家家般地扮演老师的角色，授课对象往往是一排毛绒玩具，或者是家里的猫猫狗狗，她觉得当老师是一件特别有尊严的事情，为人师表，享受着被人崇拜的感觉，而且自己喜欢小孩子，做老师可以一直享受着小孩子们蓬勃的朝气，让生活每天都充满希望。后来，Y在高考后如愿去了北方的一所师范学院，她的家人也特别支持她当老师，因为这样的工作“稳定”，“闲适”，还能“赚外快”。

曾经我也憧憬过稳定闲适的生活，期盼着能够活得优雅而充实，举手投足间就把生活费给挣了，闲下来还能品个小茶，听个音乐剧，培养一下自己的爱好。然而现实正如Y所说的那样，就算是教师这样一份外人眼中的安稳的职业，也存在着这么多的压力和无奈，哪怕是一年级的小朋友，他们的生活就已经充满着这么大的竞争了啊。

我们还能过我们想要的那种生活吗。在我高中的有位学姐，当年高考毕业考上了心仪的北京大学中文系，这在当时我们的小县城里又是一件轰动无比的大事。那时的我无比羡慕学姐，不仅因为她考上了最高学府，更是因为她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专业，那就是文学。文学也曾是我的梦想，可是我却没有勇气选择我的梦想，因为迫于家庭环境的压力，觉得理工科比较好找工作，为了别人口中的容易，我让步了我的理想。

学姐在北大读书期间，一直笔耕不辍，在知名的中文网站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积累了包括我在内的很多粉丝。后来，学姐在完成学业的同时，也开始陆续出版自己的实体书。在这期间，学姐付出了很多心血，遭受了一些不公平的对待，比如被人诬告抄袭，被侵犯版权造成很大的损失等等。学姐曾为自己的作品四处奔波，每天合眼时间都不超过四个小时，在心力交瘁的时候还要不忘兼顾发文。这些我看见的和没看见的辛苦和挣扎，学姐都成功熬过来了，今年，学姐有几部作品的IP都被改编成了大热的电视剧，学姐的事业开始蒸蒸日上，经营多年的公众号也逐渐有了起色，成立了自己的微博粉丝团，还要各方各面跑通告，发文章。很多事情都是学姐亲力亲为，因为她说，只要自己的精力允许，就不想错过自己作品发布的任何环节。

像学姐这样能够一直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并且能够在自己的领域风生水起，发光发热的人的人生真是光芒万丈，光是想想就很令人激动不已。然而学姐的付出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背后的苦痛掩盖在成功的光芒之下，解开光鲜的表面，看见的是一颗跳动而疲惫的心灵。更多的人是不会那么幸运成为学姐这样的人的，我们大部分人，怀着一腔热血，默默耕耘多年，很可能一直被梦想拒之门外。室友大学时因为热爱网络文学，抛下专业课不去上，每天在寝室码字，换来的是如愿签约一家小有名气的中文网站和十几门挂科的成绩单。后来的她一直走在挂科——补考——重修的道路上，但是一直坚持码字的她并没有激起多么大的水花，在网站发表了一两部连载后，反响平平，也没有再继续签约，大二开始经营的微信公众号也没有再更新，剩下寥寥十数粉丝，再无动静。大四上的时候，她好不容易重修完了最后一门课，在宿醉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我们哭诉她的血泪史，她的梦想和报复。后来的日子里，她开始每天跟家里通电话，商量着自己的出路，后来，她开始安心学习编程，从每天没日没夜发文的状态变成没日没夜写代码的状态，临近毕业的时候，一桶泡面，一台电脑，就是她每天的全部。好在后来，在春招的尾巴，她成功补录进一家上市公司做测试开发，地点在中部某城市，工资不高，但也足够日常开支。

室友这样的状态大概才是我们大多数人最终的样子。我们曾为梦想苦苦坚持过，可是后来的我们，还是败给了赤裸裸的现实。我在读的研究所里的硕士，博士师兄师姐们，认真做学术的也有，大部分还是在担心毕业之后找工作的问题，有一部分师兄师姐提出想博士后去国外读，回来后进科研系统或者去高校走上评教职的路。可是那些没能申请全奖的师兄师姐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业后去考公务员，或者留在老师的研究所里继续工作。

前阵子我的一位在T大读直博的学霸同学跟我闲聊时吐槽说，T大不愧为理工科最高学府，博士还是不是那么好熬的，工作还没做多少，发际线倒是高了不少。我开玩笑说，你以后可是要做知识的拓荒者呢，也许人类的关于命运的大事情就是靠你解决的。他说，曾经的自己有一颗为学术献身的心，觉得读博是一件高大上的事情，可是真正进了实验室才发觉，每天更多的是为了课业忙得团团转，一向优秀的他都觉得，凭自己的资质只能勉强应付一些课题，然而知识实在是太多太深了，真想要做出什么成果来，那真是难上加难。他说，自己现在似乎已沦为疲于应付的状态，离自己的梦想，实在是相差太远了。他说他现在的目标就是争取尽早博士毕业，然后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

虽然是以开玩笑的口吻交流的，但是我不免感觉到字里行间深深的焦虑。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我们已然有了这么多的忧虑，在本应该撒开四肢追逐梦想的阶段，我们却被各种现实牢牢捆住了手脚，越是挣扎，越是焦虑。尚且不到成家立业的期限，但是却已经考虑了太多问题，这个时代看起来光芒万丈满是机会，但其实留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的选择并不多。二十多岁的我们，却早早步入了“中年危机”。

我不知道我的这篇文章会不会被看到，但是看见我的文字的你们，也许也正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也面临着工作读研和出国的选择，或者已经做出了选择正在为生活奔波。我们或许有相同的困惑，或许一样都在焦虑着，虽然我现在也看不到希望在哪里，我对生活也不是很乐观，但是无论焦虑与否，我还是要怀着美好的愿望祝福我们，永远都走在更好的道路上，永远都在变成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