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与奶奶在茶园里经营着一家花店。
据奶奶讲,这家花店已经很久远了。奶奶的妈妈曾经告诉奶奶:这是我姥姥的姥姥就已经存在的花店。
奶奶的太太辈分就存在的花店,对于16岁的温来讲的确是一家很久远的店铺了。
奶奶与温的花店的四周种满了各色的花田。菊花在花店的东边,茶花在南边,玫瑰在西边,绣球在北边。菊花与茶花之间是桔梗,茶花与玫瑰之间是兰,玫瑰与绣球之间是百合,康乃馨则在菊花与绣球之间。每种花田与花田之间隔着宽阔的走道。勤劳的温与奶奶,四季在走道的田埂上种满应季的辅花:刺芹啊,蕾丝啊,飞燕啊,贝壳等等诸如此类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温五岁的时候,在茶园里兔子,绵羊,白马,百灵鸟的帮助下,在茶花田的南方,还曾成功引渠。渠水入水的地方,开辟了椭圆形的花池,里面种满了芙蓉。
芙蓉是这片茶园里,所有的动物最喜欢的花品。但茶园里的芙蓉只在夏天盛开,且花池狭小,所以数量很少,只供茶园里的动物在极其欢喜的日子使用。
“嘭嘭嘭,嘭嘭嘭,。”初夏的清晨,天还是灰蒙的,鸟儿们还没开始雀跃,温的花店就已经有客人了。
温猜想一定是梅花鹿与小狐狸。因为小狐狸早在冬天就与奶奶有约在先:芙蓉盛开的第一朵花一定留给我们哦,我们的婚礼将在第一朵芙蓉盛开的季节举行。
“猜到是你这只心急的小狐狸了。”温打开门,映入眼帘的的确是兴奋的小狐狸与美丽的新娘梅花鹿姐姐。盛装下的新娘,果然最光彩夺目。精心裁出的茶花的头饰,眼尾的位置贴着碎碎的小小的樱花,嘴唇应该涂了新酿的玫瑰花膏吧,皮毛光滑浓稠。而这些都隐在用蚕丝编织的白色的头纱里,真的仅仅只差属于爱的象征-芙蓉花环了。
温最喜欢结婚这种美妙神圣的时刻了。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编好新娘的芙蓉花环与新郎递交的手捧花。对于温来讲,提前一秒完成,狐狸似乎就能早一个世纪娶到鹿,而狐狸与鹿就多做了一世的夫妻。
狐狸与梅花鹿的婚礼舞台选在玫瑰田,兰田与绣球田交界的位置。满园的宾客则安排分散在玫瑰与兰,兰与绣球各自之间的通道上。茶园里最洁白的两只白兔被选为新娘身后的花童。喜鹊是唢呐匠,袋鼠在拉风琴,那只笨笨的熊猫没想到吹的小号那样动听。白马因外貌形体的优势成为司仪,整个茶园的鸟儿,齐聚在此,演奏了一曲“梦中的婚礼”。风儿也接到了邀请,她的礼物最特别,带来了丁香的味道。
温处在一群前来祝贺的动物群里,细细品吸着空气里漫延的幸福的味道。孔雀说他也即将结婚了;年长的狼也掩藏不住地骄傲表示,自己很快就将迎来一个可爱的儿媳;就连茶园里最沉默的冷杉也宣布有了心上人。温先是祝福着,之后隐有怅然,直到最后夕阳还未下山的时候,宾客还都意犹未尽,温竟难过地拐回花店了。
奶奶还在浇花,因茶园里有喜事。所以鬓角的位置,插了一朵鲜艳的茶花。在夕阳地照映下,竟有种年轻的味道。
“奶奶,可以再跟我讲一些父亲母亲的故事吗?”
温从小从未见过父亲母亲,奶奶却从不忌讳跟温讲许许多多的温父亲母亲的幸福平凡的小事。奶奶每次回忆完往事,总不禁感慨:温拥有整个茶园最棒的父母呢。
温的母亲是一株紫色的飞燕,是山姥托风儿从欧洲的西山上借来的一株。
茶园的山姥很爱花,又因一次意外的旅行尤其钟爱飞燕。但在温的母亲之前,整个茶园一株飞燕都没有。于是山姥派东风,南风,西风,北风,四处寻找飞燕,终于在欧洲南方的西山上寻到。
茶园里竟然连山姥也是善良的,山姥与漫山遍野的飞燕约定:带走其中一株女性飞燕,介于当时是初夏六月,山姥将会在飞燕播下种子后的次月,也就是九月,把完整的飞燕归还西山。
茶园里(上)飞燕来到茶园的第一天,就被料理花材的温的父亲发现了。在温的父亲眼里,即使山姥把飞燕置身在满田的玫瑰中,也艳压不住飞燕的清明与灵动。
“欢...迎来到...茶园花田。”温的父亲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花朵,竟丢下一向的纯良机灵,笨拙地向飞燕献起殷勤。是啊,跟这满园的花田相比。玫瑰比飞燕多一份谄媚的艳,菊花又过于清冷,茶花的线条太过粗犷,少了飞燕的精致。而绣球难免肥了些。
“你是花田的主人吗?”飞燕对于温父亲的憨态,深感可爱。
“是的,我与母亲在茶园里经营着一家花店,这是我们的花田。”温的父亲直勾勾地盯着飞燕,他还从未如此失态过。
那天的相遇很美妙,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从正午的太阳偏西,然后日月同辉,直至夕阳下山,最后天上的银河注满了星辰。温的父亲,忘记了归家,忘记了花店里还有很多花材需料理,那天过得很快又很慢,世界很大又很小,大到他们从地面上的蚂蚁谈论到宇宙的博大与深远,小到世界的人类与动物都消失,只有他们两个而已。这样的错觉,直到第二天清晨,园里的喜鹊来嘲笑这对热恋的情侣,才恢复正常。
“良夫,娶了飞燕吧,整个茶园都希望她留下来。”喜鹊眨着眼睛。
良夫就是温的父亲,纯良朴实的良夫,深受茶园里的动物喜欢。喜鹊也第一次看到良夫如此喜欢一株花,很想帮帮这个害羞的良夫。
“我想我一眼就知道,她会是我的新娘。也不会有人去反驳她不会是我的新娘,包括我的母亲,我相信她会和同样欢喜的。”温的父亲坚定无比,喜鹊没有想到,面对爱情,良夫竟能够跨越那么道鸿沟,直接来到最对的地方。
喜鹊是整个茶园的报喜者,很快温的奶奶就知道远道而来的飞燕。那天温的奶奶,一路哼着小曲,步履轻快地走过花店的台阶,走过一排的水杉,走过狐狸的菜园,收到了无数句的茶园里的祝福,来到飞燕的身边。
“很高兴你即将成为我们花店的一员,很感激你让良夫遇到了他真正喜欢的伴侣。”中年女人总免不了及其喜悦时的伤感,普通的温的奶奶也在最欢喜的时候,抹起了眼泪。
“但是山姥与我们飞燕之间有过约定,九月是我回归的日期。”飞燕绝望地垂下头,弯起腰来。
整个茶园都沉默了,他们都希望留住飞燕,但茶园里没有动物能够把承诺当做谎言。
“我去帮你们给山姥请愿吧。”曾载过飞燕的那片风,自告奋勇,因为整个茶园只有风有机会去见山姥。
“好啊,好啊。”茶园好像乍然开屏的孔雀,重又焕发光彩。
风是个急性子,走的时候匆忙地忘记了告诉大家归来的时间。时间久了,茶园里的动物索性都停止了劳作,散落在花园,同时又好像在共同守护着飞燕与良夫。
次日清晨,风蹒跚而来。他看起来疲劳极了,精疲力尽地趴在一片云上,努力很久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山姥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话一出,茶园好像被灌入魔力一般,连那一棵棵平日里严肃乏味的茶树都高兴地扭起腰来。满园的动物随即把温的奶奶父亲母亲围成一圈,祝福着他们的圆满。
婚礼在八月下旬举行,恰巧八月份的茶园茶树迎来又一季成熟,整个茶园清香四溢。婚礼当天,伴随着清香,满园的动物身着白色的礼服或西装,不约而同地集中在花店前方的空地上,期待着新娘的芳容。
“母亲婚礼当天穿了怎样的衣服,化了怎样的妆容,她一定是整个茶园最美丽的新娘吧。”温想起了清晨梅花鹿的样子,不由问到。
“温的母亲是奶奶是见过的最美的新娘了。那天飞燕穿着露肩的婚纱,水晶的鞋子。头纱里还有着隐隐的紫色的花片,浑身散发着清香。满园的动物见到飞燕都忍不住鼓起掌来。”即使时隔这么多年,奶奶回忆起那时,仍然是享受的姿态。
温还知道,那天山姥送来了五彩的阳光。被五彩阳光笼罩的茶园,宛若上天精心编织的一场梦般。狐狸,穿山甲,犀牛,山羊等都沉浸于此,似乎是被幸福灌醉,那刻,过去与将来似乎都不重要了。
温已经16岁了,就在刚刚过去的婚礼,温忽然理解了小狐狸的着急与梅花鹿的幸福感。温一瞬间想成为一个人的夫人或初嫁的新娘了。这也是为什么温忽然关心起父母婚礼的原因。尽管奶奶在过去很多种场合,很多个聊天的时间,有意无意地讲过父亲母亲一个个温暖精巧的故事,但温还是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了解被人人传说的爱情故事。
“奶奶,我想我无法永远陪您待在茶园了。因为我也期望自己的婚礼,期望自己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尽管我还并不知道那个对的他是谁。”温不舍地对奶奶讲。
“奶奶并不期望你永远都一成不变地留在奶奶身边啊,长大了人都是主动追求幸福的。还有啊,白马刚刚来找过你哦。”奶奶已经到了六十耳顺的年纪,她从不希望温因为各种理不清的道义的束缚,而不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一生。当初飞燕在八月播下花种,九月与良夫完婚后就一起回了西山。因为承诺先于爱情,哪怕是温的奶奶自己也会选择遵守承诺。每个人的世界,都有自己迫切要选择要遵守要期待的东西。
温答应着奶奶,像以前一样在麦田里找到了白马。白马是那种在茶园里被夸大的孩子,温顺,阳光,帅气又有大多数男孩子都缺乏的责任感。如今也是16岁的白马或许因为快成年的原因,身上与脸上的线条都逐渐硬朗起来,看起来像是一个男子汉了。但今天的白马似乎有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要说,神情慌里慌张,眼里溢满了幸福。
“我想去人类的社会走一走,我属于人类的后代,找个人类的男子做我的夫君,像爸爸那样勤劳,聪明,有爱。”温总是那么爱抢话。
(下半文明日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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