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安静的下午,我想讲,讲爱情故事。
有一个女孩,爱上了一个男子,卑微接近,默默付出,最后精诚所至,好了好了,停,我承认,这的确是,《三生三世枕上书》。
另一个故事。有一个女孩,一个男子爱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虽历经波折……好吧好吧,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本小说,大致类此,类此。
我还有一个故事。
有一个女孩儿,她用红色的眼镜看世界。也有换过眼镜,但都是红色的。时间过去很久,她长大了,不用眼镜,而用双眼去看,但她的眼睛,看什么,都是红的。有时候,她的手放到水中,有时候也不在水中,她划破了皮肤,流血的时候,并不知道。只以为是水,流过手臂。
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要你摘掉眼镜,在追求爱情之前,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的爱情故事。你所看到的每一个故事,都是一个有颜色的透镜,帮助并局限你,去理解,同一个,我们永远也说不清的事物。
电视里的爱情故事讲的太简单了。这是一个因为简单而偏颇的透镜。
为什么不把有的,重压和窘迫,有的,理想与追求,有的,琐碎和无奈,有的,智慧与圆熟,搬上屏幕呢,让我们通过更多的透镜,看。
或许对有的人来说,爱情是奢侈品;对有的人来说,爱情是让人生变得更好的重要部分,但不是唯一部分;对有的人来说,爱情是永远无法把握,带来痛苦的部分;对有的人来说,爱情是需要成长,成熟,理解,和解的部分;反正,是和电视里演的,不一样的部分。
如果,看什么都是红色,会流血了也不知觉。不知觉就把爱情当成了唯一的部分,不知觉就调高了对生命生活的不切实的期待,不知觉就变得不能忍受痛苦与无奈,不知觉就拒绝了生命教给我们的成长。
我听过木心的一首诗,没有确实看过。大致意思是从前很慢,一生只能爱一个人。其实我觉得,从前,一生只能爱一个人,还有一个原因,是假故事很少。我们的女孩们,没有看到过屏幕上书本里那么多的真空的,纯爱情非生活的故事,她们看的是自己母亲的故事,自己外婆,自己的舅娘的故事,与其说叫爱情故事,不如说叫生命故事。平淡或沉重,但是都深刻。这些故事没有教会她们关于爱情很重要的一面,关于选择,但教会了她们关于爱情很重要的另一面,关于接纳。通过这些真实的、不乏涩味的透镜去看人生,她们隐隐有一种预知,要成长,坚强,忍耐,理解,宽容。要懂得和解,与生活。她们并不知道爱情理想的样子,只知道生活原本的样子。她们学会在生活中爱情,并不在爱情中生活。
并不因为我们在另一个时代。生命和生活交给我们的,在人生路上的成长任务就减轻很多,特别是面对,情感和婚姻。
我知道一个爱情故事。我的父亲和母亲。
他们大致和谐,但也争吵。或者说他们大致争吵,但也和谐。直到有一天,当母亲打电话和女儿们倾诉,我和妹妹,终于忍不住喊出来,“怎么又是同一个问题?你还那么纠结,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爸吗?”我们所有人突然意识到,哇,原来矛盾是周期性的,可归类的,复发性的。
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个叫海德拉的怪物,是一个九头蛇,砍掉它的头,会在原位置,又长出一个头来。会不会,我们一生执着不懈,无谓缠斗的对象,其实是一个叫“我尚未理解并接纳的家庭逻辑环境框架或性格,行事特点”,如果起初的选择出了问题,也可能叫“我无法接受的违背基本原则的家庭逻辑环境框架或性格、行事特点”的九头蛇。你砍掉一个头,会又长出一个,并且一定在,原位置。
而这个九头蛇的出现,不是单纯的,相爱的双方,可以决定的。你不可选择没有它。你不可以要求一切完美,一切圆满。这从你的视角看到的不完美和不圆满,正是世界,加在生命身上的,爱情的不尽自由。是世界,要让我们学习的课程,关于选择,关于包容。
母亲老了,她越来越少,为同样的问题纠结,她接受她前面的路,是在一些固定的不完美的框架下的。她把九头蛇放在一边。越来越少说应该。丟掉标准。体会相伴。她欣喜于自己对这个老头儿的护短与关怀,并意识到,这是一种成长。
九头蛇,蛇头长的位置,不是很好吗?至少在接受范围内啊。作为一个时不时惹祸,一犯错就说“我耳朵不好,当时没听清”的男生,老头在外勤奋工作,在家积极劳动,忠贞不二,幽默风趣------小夏同志一和他谈哲理,他就唱道,“哲理的山路十八弯”。
这个爱情故事还有一点,快要讲完了。
我想问我的父亲 “那你面对的九头蛇是什么呢?小夏同志哪里不好?”
不需要问,我知道答案的,他年纪大了,背有点驼了,他会笑,点头说,“你妈样样都好,都好,只是我年纪大了,有时候耳朵不好。”
我的父亲,他的眼里,并没有觉得有九头蛇的存在。他享受生活,用忘却和认为,自造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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