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旭爱下象棋,却是个十足的臭棋篓子。不仅棋艺不敢恭维,棋品也不好。棋局占优的时候,他就催促对方快点走棋,把棋子挪来挪去,叠在一起又放下来;若是显出颓势,便是另一种模样了,他抓耳挠腮,落好子又拿起来,嘴里说着不对不对,然后又换个走法,等到对方走棋,他又哎呀一声,又换了原来的走法。
这天正是七月十五鬼节,他又来到社里下棋。对方是低一级的学弟,叫做阿勇。阿勇平日里知道阿旭的棋艺不好,爱悔棋,不愿意下棋,可不敢反驳学长的面子,只好陪阿旭一局。
阿旭虽然棋艺不佳,可是对于棋谱着实研究不少,众多套路了然于心。阿旭开局双炮换双马,阿勇吓了一跳。起初阿旭动来动去,全然不专心。中局阿旭渐渐劣势,开局的三板斧挥完,就没了招法阿旭托着腮不动,渐渐沉思起来,最后动用悔棋大法仍旧无济于事,败下阵来。
一局下完,天色暗了下来,刮起了风,是要下雨的样子。棋社离宿舍还挺远。两人都没带伞,阿勇背起书包,就要回宿舍。
阿旭不让,说:“再下一局嘛,要是你回去半路下起雨怎么办,还不如等雨停。”
阿勇哎了一声,“这雨停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阿旭站起来拉起手,哀求到:“先下着,雨一停,就回,没下完也回,好吗?”
窗外的细雨声渐渐大了起来,阿勇只得坐下来与阿旭又下了一局。
吸收了上一局的教训,阿旭谨慎起来。窗外是瓢泼大雨,窗内的棋局正热烈,来了一个人看棋。阿旭撇了一眼,这人长的好奇怪,黄黄的脸,耳朵大的要命,有很厚,耷拉下来,鼻头尖尖的,但阿旭瞥的两眼,他就拱了三下鼻子。穿了件破破烂烂的蓝灰色衬衫,衣领上都是灰尘。那人被看了几眼,没注意到似的,两只眼睛盯着棋盘,也不说一句。
阿旭不多理会,几个回合下来,他又输棋了。这时候的雨小了一点儿,阿勇就嚷嚷要回去,阿旭还是不依。
“别下了,你又赢不了我。”阿勇说。
阿旭涨红了脸,嘴里结结巴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这时,他对看棋的人说:“看了这么久,来一局要不?”
那人谦让了一番,就坐下来和阿勇对弈。坐下来的时候,他双眼看着棋盘,一动不动。也不和阿勇交谈一句。
两人很快的摆棋,阿勇让了那人先手。起初,阿旭看见那人行了一个普通的中炮,心里想,这人看起来厉害,开局怎么这么平庸。那人确是不慌不忙。到了中局,那人神色也未改变,倒是阿勇落子越来越慢,又不停叹气,显然是落了下风。
阿旭在一旁惊讶不已,这位的棋风阿旭从未见过。有几分棋谱里的感觉,又不仅是棋谱里的那一点儿,超出棋谱许多。原来谱里的这个点可以这样变招,那个点还可以那样防守。阿旭看了一局,觉得受益匪浅,就对着阿勇和那人说,“再来,再来,一局怎么行?我都没看过瘾呢?”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阿勇木着一张脸,看了看棋盘,手握住棋子,要摆棋,又看了看那个人,背起书包,说,“不下了吧,雨都停了,我回去了”。
棋局要散的当头,有一个老头过来了。阿旭和阿勇都认识他,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年近八十,早已满头白发,棋艺高超在棋社里人尽皆知,棋社的好几个教学谱都是他编写的呢!
老头的棋艺在阿旭看来已经是臻入化境,这个看棋的棋艺阿旭也觉得高超无比,就撺掇着两人对弈,两人也不推辞,面对面坐在棋桌上开始下棋。
老头和那人的对局阿旭这辈子也忘不了,走出门的阿勇也被吸引回来。棋局难解难分,阿旭通读棋谱,可是看起来两人棋路几乎相同。两人的棋越下越慢,中局过后,老头还剩车马马,看棋人还剩车马炮,老头还多一卒,略占优势。可阿旭和阿勇眼里,老头全无高兴之感,手在颤抖,最后几乎落不了子。
那人也察觉到了老头的目光,大冷天竟然满头汗,最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头面前,大呼一声,“主人!”
老头的眼泪也滴了下来,“小白,真的是你吗?”
原来那人是老头的狗幻化而来,老头孤独一生,无儿无女,独爱下棋。小白死后,忍不住丢了老人,又因为一直陪伴左右,学会了下棋,才于七月十五鬼节来此寻找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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