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李永辉。算是失踪人口回归吧。
题目很简单，现在自己的公众号题目，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么冲动，总是想着标题党，总是想着如何吸引人，后来也就慢慢地归于平静。
既然是归，就说说这段时间的一些事情吧。
今年的中秋节，西安这边一直在下雨，来这边半年多，也没去看爷爷和奶奶。
这个爷爷和奶奶，也只是辈分大而已，实际的年龄还没有我的爸妈大。他们在这边的大荔县种地，已经有六七年的时间。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天天围在一起吃饭，后来我们这些孩子都长大了，这些大人也为了更好地挣钱去了不同的地方做着不同的事情。
这边的交通方便，二十多块钱的高铁票就能到大荔，买了最早的那一趟车，本来在西安的时候还没下雨，等到了大荔那边，发现雨下的很大。
我提着东西，在雨里还挺狼狈。
前几天还在电话里面给我妈说，可能俺爷也没想到，有一天我在西安这边能去找他，还带着礼物。
从高铁站下了车，坐了一个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大荔县下面的平安村，一下车就看见站在路边等着的爷爷。
我和他应该有五六年没见了，他还是那么瘦，看起来没什么别的变化。
雨下的很大，他也没带伞，就那样子站在那边等我。没问他什么时候来的，肯定是害怕我下了车找不到地方，早早地就来了。
在路边吃了早饭，雨还是在下。我们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
爷爷说，村里的其他人也有在这边种地的，今天刚好过节，中午就一起吃饭。
冒着雨，他骑着摩托车带着我。雨水顺着眼镜片慢慢地滑，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世界。
不过能闻到周围玉米的味道，一望无际全部是玉米地，空气干净带着湿润。
大荔那边的玉米
逐渐的路开始变得泥泞，他一边开一边给我介绍这边的情况，像是个热情的导游。
这种画面上一次出现好像是十几年前，那个时候年纪尚小，却记得几乎每天都在他家吃饭。
在茫茫无际的玉米地边，走了好一会，在一个搭起来的帐篷面前停下。
和花奶分开的时间不久，去年冬天爷爷生病，我和唐姑娘还住花奶家里面，花奶还给我们铺床，接我吃饭。
右边是爷爷奶奶的地
很难想象，一年四季他们两个就住在这里。
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都在这里面，颇有杜甫茅屋三间的感觉。
花奶拿着毛巾给我擦头发，真的是不管我再大，在她的眼睛里面还是小孩子啊。
中午和同村的另外一个爷爷在一起吃饭，花奶炖了一只鸡，本来已经在锅里了，可是那个爷爷又提了一只过来。
这就是我们河南人，总是热情，尤其是在外省见到自己人，更是热情，这应该是一种品德，就是那种很质朴的善良。
吃饭的时候，我们三个喝了一瓶西凤酒，喝完花奶还怪爷爷让我喝酒。
那是我第一次喝西凤酒，跟新疆的酒比起来真的很柔。
吃完饭，他们几个陪着我去看黄河，这也是我第一次站在黄河的边上看滚滚的黄河水。
黄河、对面就是山西
我就想起来小时候，夏天的河边，我跟着他们去洗澡，或者是夏天收麦子，会把啤酒放在井里，干完活就喝凉凉的啤酒。
其实我还想今天的这个时候还是小时候，他们未曾变老，我也不曾长大，田地里是等待着收割的麦子，院子里是刚生完小羊的母羊。
晚上，我睡在另一张床上，习惯了大城市夜晚的吵闹，这边安静的让人耳鸣。我们在一起看电视，吃了月饼，花奶在绣自己的十字绣。
第二天，还在下雨。刚吃完饭，爷爷和奶奶就开始给我装东西，凡是能带的不能带的都装了起来。
两个人骑着摩托车，又冒着大雨把我送到了坐车的地方。
我提着两个尿素袋子，从高铁站出来，觉得能被人疼爱和关心的感觉真好。
十一，我决定回老家。唐医生刚好在杭州忙完，我们就在30号的晚上在郑州东集合了。
刚下了车，二姑家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弟弟，就打了电话进来，把宾馆的定位发了给我。以前那个总是哭的小孩子，如今已经能这么懂事了。
今晚要见的还有他的女朋友，唐医生提前给这位姑娘买好了见面礼。当初的小孩子，如今已经能带女朋友回家给二姑看了，时间真的是蛮神奇的东西。
在往那边走的路上，另一个老家的花奶打电话进来，问我今晚到不到家？家里的冰箱已经买好了菜，就等我回去。
突然觉得自己回趟家还挺兴师动众的。
在郑州的市里面走了好久才到弟弟那里，两个人笑着叫我哥，叫唐医生嫂子。
东西放好去吃饭。我和弟弟说话，他们两个女孩子点菜，说说笑笑又十分的惬意。
以前都是二姑带着，我们坐在大人的旁边小心翼翼的吃饭，如今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没有姑姑他们在，我们聊着未来和曾经......
第一次感受郑州市的十一高峰期，早上六点到车站，已近是人山人海。
这里实名感谢游走在一堆加队的人里面的最会加队的唐医生，她拿着四张票站在我面前的时候，那是19年十一这天最好看的脸。
先去了二姑家里，已经做好饭在等我们，儿媳妇第一次进家门，感觉出来姑父和二姑有点紧张，吃饭的时候我就话比较多。
吃完饭，二姑和姑父被围着试衣服，穿着未过门的儿媳妇买的新衣服，红了他们两个的脸。
吃完饭去看爷爷，在那边我给爷爷拍了照，唐医生他们几个去摘了很多的石榴，还非要拉着我在柿子树前给她拍照。
摘石榴的唐医生
那天爷爷的精神很好，很难想象大概一年前的时候，我在医院里面照顾他时候的样子。这些照片我会一直放着，等我白发斑斑的那一天再拿出来看，该会是什么心情？
我和爷爷，也是唯一一张唐医生拍摄的照片
弟弟开车把我们送回到村子里，院子里的树上挂的有柿子，刚种的石榴树上也结了几个果子。
我们把东西放下，先去了太爷爷家里，他们老两口身体还算好，就是我说话的时候要大声一点。
太爷爷说了会话，就要起身去买馒头，晚上让在家里吃饭，老太则系着围裙去厨房。
我都这么大了，我都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了，可是看着他们，总是恍惚的觉得自己才六七岁，
他们还身强力壮，在田地里挥汗如雨。
新龙在隔壁村忙农活，那个太爷爷也在，我就进不了老房子，只能和唐医生站在园子里。
唐医生对着石榴树和柿子垂涎欲滴，我跳着给她摘柿子。
旧房子在今年爷爷生病的时候，爸妈稍微的装修了一下，晚上我们就睡老房子。
晚上在新龙家吃饭，爷爷下厨做的饭，唐医生来过家里，吃过爷爷做的饭，一直都是念念不忘，这一次总算是又吃到了。
我们几个坐在那里，一边吃一边聊天，稍微喝了点酒，每次回来都要陪着他喝点，也只有喝点酒才能好好说话。
毕竟农村人都是含蓄。
我也老了啊，老到也能像小时候看爸爸的样子一样，能在桌上喝着酒和一群人说个不停，我后面如果带孩子回来，那我儿子眼里的世界是不是就像我小时候？
人就是这样子一代挨着一代的传承。
晚上回到房子，能看到天上的星星，一颗挨着一颗，隔着柿子树的叶子间隙，再去看夜晚的天空，美如梦境。
老家晚上的月亮
我和唐医生在院子里面洗漱，是那种很久远的压井，每一次压下去，就有水从里面哗啦啦的流出来，喜欢喝这样子弄出来的水，觉得这种方式原始，原始则代表着回忆。
唐医生在洗漱，我给院子里的树浇水。想起以前的时候，我在旁边写作业，妈妈在做饭，父亲也会给院子里面的花草树木浇浇水。
在吃第八个石榴的唐医生
我对唐医生说，要是我一直在村里，要是也能认识你，我和你就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一直到最后归于尘土。
爷爷和奶奶、爸爸和妈妈、我和唐医生、一代接着一代。
雨后的院子
这次回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看看我刚出生的小妹妹，恭喜新龙喜提小猪猪女儿一枚。
还没满月的小姑娘，单眼皮，很漂亮也很灵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看着她，她就咧着嘴笑，花奶也很奇怪。
我看着她，能一直看好久，摸摸小手亲亲小脸，怎么看怎么欢喜。
小孩子太软了，我实在是抱不起来也不会抱。
新龙和女儿
晚上骑着摩托车去小姑家吃饭，整个饭吃下来都是小姑在剥虾。家里最小的弟弟也已经高一，成了一个大小伙子。
后来又去了小姨家，去了姥爷家，去了我们这里唯一的名胜古迹“女娲城”， 两个人已经俗气到给财神爷烧了很多的香。
呆了四天，最后一天下大雨，一家邻居也添了一个小宝贝，我去送礼金，全村在家的人基本都在那里。
这么多年没见，他们也都能叫上我的名字，可能从小到大我真的没什么变化。
我的辈分比较小，基本都要叫什么，就一个个的叫着。
老爹不在家，我就要去跑这些事。突然之间发现，我原来已经长大到成为这个家的主人，在这个村子的爷们面前成为一个家的代表。
一直都觉得自己还小，在他们心里面，我虽然没结婚却已经是要去接触人情世故的男人。
在大荔，还有一个同村的人没来得及见，爷爷还特意给我说，等哪天见他了，给他说一声，就说前几天永辉来了，但是下大雨没到你这来看看。
以前一直觉得这是爸妈的事情，我就是小孩子，不用操心这个，也没人在乎我，现在呢，我已经要在乎这些人情世故了。
在他们心里，我是大人了。
很多人黑河南人，但是我一直觉得河南人重感情的程度大于任何一个地方。
中午又是小姑父开车把我们送到县城，唐医生吃完了很大的一碗烩面。
那天的雨很大，那天的烧饼也很好吃。
从县城往郑州走，刚过了扶沟，唐医生接到一个电话，挂完电话开始抱着我哭，我被哭的莫名其妙，明明刚才还在谈论这几天的事情。
而这一哭，也成为2019年我听到的最悲痛的消息。
九月十六日，唐医生的爷爷奶奶去无锡的女儿家，参加外孙女的婚礼。让唐医生特意买在西安停很久的那种票，请了半天假带她们去吃饭，去看看这个城市。
中午我带爷爷和奶奶在一家新疆菜馆吃饭，老两口给我带了很多东西。
点了大盘鸡、点了抓饭、点了新疆烤肉、点了烤包子，老两口第一次吃，觉得味道还很好。
只是面对那盘青菜的时候，问我多少钱？我说22。老太太直噘嘴。
在火车站的时候，我问想不想吃什么，有没有看上的东西，尽情地买。老太太还是直摇头。
“永辉，我们买个石榴吧，火车上我和你爷爷吃着玩。”
然后，就九块钱买了一个石榴。老太太还自己用刀子划了一个很好看的口子，说是好扣开。
中途还给我看她把钱放在了裤子的腰带上。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我们把他们两个送到了火车上。
而十月四日这天，唐医生接到姑姑打开的电话：奶奶胃癌晚期。
她靠在我的肩膀，我心里一阵剧痛。艹！
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唐医生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这里面的情感不必多说。
那天，我把这件事告诉爸妈，我爸妈一时间沉默不说话。我妈说：敏是个命苦的孩子。你奶奶也命苦。
唐医生和导师请了假，回到了汉中医院。而现在我也正在去汉中的高铁上，窗外已经看不清外面，等会我看到老太太，可能会绷不住吧。
我想起前几天唐医生给我发的报告单，癌细胞已经扩撒到肺部肾部和肝部，很多很多的字，看的头皮发麻。
我从小没有奶奶，羡慕那些能被奶奶疼爱的小孩，后来遇到唐医生，见到奶奶，觉得很亲切，也总是给我寄东西。当我叫她奶奶的时候，总是能找回小时候缺失的那种踏实。
而现在这种踏实，可能也要结束了。
有人长大了，有人出生了，有人老了，有人离开了，你说一辈子长吗？真的很短很短。
以前听到有人说，一辈子很短，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觉得这话真酸，现在觉得这话真对。
写在后面：这篇推文前前后后写了很多天，本来可以单独的写出来，我又比较懒，就放在一起了。
本来就是简单的回老家的一家感想，可是后面却出现了意外。
前后的情绪反差太大，即使再好的编剧可能也想不出来这种剧本吧，但是人生就是比剧本还要意想不到。
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车了，我就发出去了，然后去医院见奶奶，今晚我守着她。
此刻，我多希望这个世界有奇迹。
摄影：李/唐
文字：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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