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总是说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努力去争取,可是没人告诉我有些事情努力也得不到,拼尽全力后才会发现那些努力可能还不如别人的一点点幸运,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叫命运。
初中的时候,很多同学开始骑着单车上学,一路享受着清早的风或者傍晚的晚霞,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往返于家和学校。那时候,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单车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我家离学校只有15分钟的距离,所以谁也没有觉得我也应该拥有一辆单车。
我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刚开始拥有秘密,懵懵懂懂的开始看待这个世界,尝试迈进大人的生活,所以对于我来说,单车就像是日记,它们是只属于自己的领地,只是我还没有拥有单车这片领地,只是偷偷渴望着,但对谁也不承认。
直到初二的某一天,张佑卓也拥有了自己的单车。他跑到我家楼下大喊大叫:“安安,以后我可以自己骑车去上学了。”
我在楼上看着,满心羡慕,恨不得立刻去看看他的车子,可仍然假装气鼓鼓的跑下楼,也不顾自己差点踩到裙子而摔倒,“这有什么,我们离得学校那么近,你推车出门和停车的时间都足够走去学校了,我们一块去学校多好,还能说说话,而且下雪的天气骑车多危险啊。”我说的眉飞色舞,可总忍不住用余光看单车,真漂亮啊!天空般颜色的单车不知道能不能骑到天边去。
张佑卓摸摸后脑勺,看着自己的车子,“以后我可以载你去学校,”我承认我是有一瞬间的感动的,如果他下句没有暴露本性的话,“我知道你是在嫉妒我。”
“才没有…”我一时语塞,除了否定竟没了其他词语,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车子是哆啦A梦的颜色,也许它也可以帮我们实现愿望呢,安安,你有什么愿望吗?”即使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自然在守护着我自以为是的自尊,我习惯了他对我的温和,他也习惯了维持我的骄傲,我们就这样心照不宣着,只是那时候的我不够聪明,这些都是我后来才想到的,他比我成熟了太多太多。
“我…我希望我可以快点长大,那样我就能拥有自由了,也能知道璐璐姐姐在难过什么了。”我捏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说,璐璐姐姐常常会突然沉默,我问她怎么了,她总会摸摸我的头发,说小孩子不懂,可我已经13岁了,是个大人了。
“别想啦,璐璐姐的忧伤没人能安慰得了的,大傻瓜,爷带你溜一圈。”说完,他拍了拍单车的后座。
“你才傻!”我的思路被他拉回来,伸出手习惯性的想拍他的后背,可他飞快的骑上单车跑远了,留下我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这样的戏码每天上演很多次,青春期的骄傲让我不肯认输,偏偏大脑又常常跟不上嘴巴,往往以我懊恼、张佑卓哈哈大笑结尾,我为此在家偷练语言表达,可好像没什么效果。
张佑卓总是劝我放弃挣扎,他拿着我的数学试卷一道一道指给我看,“你每道题都要规规矩矩、一步一步的从头推理才能得出答案,这样不累吗,多浪费时间啊。”对啊,只有一步一步推理才不会出错啊,而且不用记公式,我这么想着。
“你的思路和你是一样的,规矩有余,活泼不足啊,别浪费时间练语言表达了,啧啧啧。”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我,“小傻瓜,晚上爷送你回家。”
我只是皱着眉头,感觉眼泪慢慢涌上来,不过我没让它们掉出来,那样就太丢人了。我只不过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会夸我乖,我会规规矩矩的喊“阿姨好”,认认真真的完成作业,大大方方的对人微笑,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是所有人眼里的乖乖女,只有在张佑卓面前我才会显露出自己的爪牙。
“可生活不是一次见面,也不是作业,安安。”骑着单车的张佑卓忽然这么说,他只是看着前方,所以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我要学骑车!”温暖的午后所有生物都懒懒散散的,只有我目光炯炯。
张佑卓大概被我吓了一跳,我看到他拿起矿泉水瓶的手抖了一下,“怎么了,大小姐,我天天载你还不满足啊,又觊觎我的车了,我这可是新车。”
“放心啦~我很聪明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坚信我的语气能让人放120颗心。学车的想法不是我的灵光一现,而是我打破规矩的第一步,是我自由的开始。
“得了吧。”张佑卓虽然满脸嫌弃,还是把单车推到了我身旁,“需要我示范吗?”
“不用,我早就观察过了。”我夺过单车学着张佑卓的样子骑了上去。
不出所料,单车没走两步就开始歪歪斜斜,我被迫停下。张佑卓在后面讽刺加嘲笑,“我看你是够聪明的,起码没摔到自己。”
我自然不能认输,在羞愧与尴尬中再次尝试骑车,车把仍然歪歪斜斜不受控制,但是这次没有倒,甚至骑出了很长的距离,我感受到了来自后座的力量,并没有回头看,我知道,是张佑卓,那一瞬间我觉得这样真好,我不用开口他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帮我,我可以安心的走下去,他不会问我需不需要,我也不必说谢谢。
也许是我想的太入神了,竟狠狠的摔了个大跟头,张佑卓站在不远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好笨啊。”但是他仍然继续帮我扶着单车,口嫌体直的家伙。
单车到哪,他就跑到哪,估计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园里跑S路。就这样折腾了一个下午,许多花儿由闭合转向开放了我独自上车还是跑不远,心里不免有些懊恼,不仅是因为没学会骑车,也因为我的笨拙全部落在了他的眼里。
“不学了,不学了,你这什么破车。”我有些烦躁,干脆坐到了树下一动也不动,只是皱眉看着远方。
“安安…”张佑卓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我也不看他,只是对自己气恼。
后来,我开始偷偷用妈妈的单车学骑车,折腾几次没学会后就没了下文。张佑卓也逐渐陪我走着上学回家,单车渐渐很少出现了,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他也从来不说,骑单车上学的日子变得像一场梦。
再后来就是一个燥热的暑假,中考结束了,每个人都惴惴不安着,我虽然嘴里说着不怕,可心里不免也在敲鼓,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什么一定啊,不过都是嘴硬逞强。
张佑卓已经很长时间不出现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直到他又一次骑着单车出现在我家楼下,仍然是那样清清爽爽的喊我“安安”。
“我要搬家了,”他的语气里有几分低落,“高中不能陪你一块了,你要好好的。”我有点茫然和不知所措,又或者消息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听他说下去。
他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摸了一下后脑勺,说的话也没头没脑,他说,“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我错愕地点点头, “那在新的学校里,你说话要温柔一点,这样才更讨人喜欢。”那么多适合送别的话我没说,偏偏说了些无关紧要甚至不讨人喜欢的话,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好。”张佑卓骑上单车,忽然想起了什么,“规规矩矩也没什么不好。”说完就消失在了大马路上。
很长时间我没有缓过神,后来,张佑卓家换了电话号码,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我开始拥有自己的空间,拥有越来越多的秘密,也不再执着于学单车,上天在塑造我的时候可能忘记了什么,有些事情我天生就学不会,我可以一步一步推倒出正确公式,也可以写出讨人欢心的句子,可唯独学不会骑车。
也再遇到某个人,那些说了“一定”的人还是笨拙的错过了,我们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也许哪个运气好的姑娘现在正坐在他的单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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