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告白
[职场]内科医生（21）
一转眼，李睿远艾滋病职业暴露已经过去6个月，今天子言帮李睿远取复查化验单。
随着时间推移，对于李睿远而言，其实心里上早没了，最开始艾滋病职业暴露时的那种焦虑、恐慌甚至绝望的感觉。这种心态，就像很多第一次知道病情的病人，从最初对疾病未知的恐惧，然后慢慢经历对疾病的认识、接受，总归会坦然面对。有时候我们害怕并不是真的害怕疾病本身，而且对未知的恐惧和手足无措。
李睿远借口忙，子言知道还是有点不想直接面对。于是自个帮他去检验科拿结果。
检验科的甘萍正在门诊窗口里忙碌，看到子言，知道意思，示意子言稍等一会。
子言一转身转身，正好跟也来取化验单的贾绍琨装了个满怀，抬头一看，两个人都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甘萍在窗口里正好也看到贾绍琨，隔着检验科的玻璃窗口，对贾绍琨喊道：“老贾，你跟子言都稍微等一下，我给这几个病人出完单，给你们打检查报告。”
子言跟贾绍琨对视了后，只能退到大厅一角的等候区坐着。
两人并肩同坐，子言才发现，自己暗恋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近。能感觉出来贾绍琨，其实也是有点立不安。两个人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都有点尴尬。
“嗯，子言，你是帮李睿远拿化验单的吧？”，许久，贾绍琨找了个话题，开口问到。
“嗯。”子言，点点头，两个人又陷入尴尬的气氛中。
子言不知道贾绍琨怎么想，这一刻，自己其实反而想逃，真巴不得科里有点什么事，给她打个电话，借口能离开，或者甘萍刚好叫她俩取化验单，然后彼此说“再见”，赶紧走人。
“子言，其实我一直想有给个机会，有话对你说。”
贾绍琨好像不准备结束大家的见面，但这句话说的，出乎子言意料，子言诧异地抬头，看了看贾绍琨，露出疑惑表情，心里在想“这句话，难道不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吗？怎么成了你在对我说”。
“当然，我觉得选择这个时候跟你说，可能不太合适。只是前一段时间，智冉找过我后，我也想了很多，觉得应该找个合适机会，把我对你的感情跟你说一说。”
听到这，子言的身子微微一颤，心想“贾绍琨对我的感情？”，但是一转念又想李智冉怎么会找贾绍琨。贾绍琨仿佛也看出子言的疑惑，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是之前我们那一届校友会，刚好碰到李智冉，我问了问你的情况，就跟李智冉谈起你和我，说实话，这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跟人谈起我的真感受。但时到今日，我对你，也只能是放下”。
贾绍琨的话，子言才想起来，李智冉跟他是同一届临床系，只不过读研究生时，是不同时间，不同专业。而自己对贾绍琨的感情，李智冉也是再清楚不过。
“子言，我有时候看到你，总觉得我俩就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没有交点，总也抓不住你。”贾绍琨叹口气，认真地看着子言。
子言只是低头静静地听着，但是她能感觉到对方用一双真挚，热烈的眼睛看着自己，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被点燃，加速着全身血液在沸腾。子言做了个深深地呼吸，平复下了心情，小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甘萍从检验科里面用麦克风喊着病人取化验单的号码，打断了两个人。子言跟贾绍琨从刚才的状态恢复常态，都略微挺了挺身子，然后再次陷入沉默。
“我想，就像智冉对我说的，我跟你，某些地方太像，至少在感情里，我们都是那种很被动接受爱的人。从不敢自己努力争取，所以总在错过。其实你上大一，我负责安排新生，就认识你了，”贾绍琨顿了下语气。子言一听心想“原来你也是那个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跟我前妻在谈对象，就像我前面说的，我不是个主动的人，也不敢主动，更不会跟那时还是我女朋友的前妻说分开，所以，只能远远看着你。”
子言默默地听着，心里已是惊涛骇浪，“贾绍琨呀，我难道不是也一直远远的看着你嘛”。
贾绍琨说到这，可能觉得自己也有些激动，叹口气。子言开口道：“那现在呢？”
“现在更应该远远看着你了”。
“是因为李睿远嘛？”
“是。李睿远对你的感情，大家都看的出来，而这一段时间，其实你也越来越靠近他，我更不应该打扰你，何况，我还是……”，贾绍琨想说“离婚”，但知道子言明白，没再说下去。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子言才觉得是呀，李智冉真的说的没错，她跟贾绍琨太像了。都是不忍心打扰别人的爱，哪怕把自己藏得很深。而一旦开始慢慢接受一个人的爱之后，就不会再从这段感情中抽身离开，能为爱，奋不顾身。
“我可能为了孩子，也会复婚。”贾绍琨轻声说道，就像说给自己听。
子言一愣，踌躇半天，也轻声问道：“你都打算复婚了，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
“因为，我知道，我俩都有解不开的结，面对彼此，我们无法正视，这也是智冉对我说的，彼此放不下，谁都不会在新的感情里走的很好。我之前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嘛。我想放下你，也希望你放下我，我希望看到你幸福。睿远我曾经带过，我了解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无论从人品，性情，还是能力，更适合你。”
子言长出一口气，她不知道她该说什么，在乎一个人，真的可以轻易放下吗？
“那你告诉我这些，就可以打开心结，真的放下？”，子言再次问贾绍琨。
“不会那么快，但至少能坦然面对你，不用总是逃避还要不得不去关注。”
“你为什么复婚？”子言突然问出这句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这是贾绍琨私事。
“为了孩子”，贾绍琨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是个根本无法反驳的理由，子言曾见过贾绍琨独自带着孩子在食堂吃饭，从很远就能看出贾绍琨流露出的那种细致的父爱。
陷入沉思的两个人，许久才发现甘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化验单站在两个人前面，“我说你俩都想什么呢？我刚才喊你们半天，非要我亲自出来给你们送化验单嘛？”甘萍假装没好气的数落两个人。
“啊？”
“嗯！”
两个人互相看看，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又都站起来，从甘萍手里接过化验单，异口同声说：“说李睿远的事情呢。”，两个都一顿，没想到都用李睿远做了挡箭牌。
“唉，就是，李睿远也是倒霉，不过咱们这个工作，本身风险就很高。不过6个月复查结果，阴性。心里落下个石头。不过我那天也查了下资料，完整黏膜暴露，风险大概0.9％，应该不会有事的。子言，绍琨，你们也别担心了，我相信我们小睿睿没事。”甘萍没有看出两人异样，就着李睿远的话题，感慨了下，“对了，贾医生，你女儿的化验检查，我看指标都正常，应该也没什么，你让儿科再看看，天冷了，空气干燥，小朋友平时多给喝点水。”
“行，谢谢了。”
“甘萍，谢谢了。”，子言也说到。
“没事，那我先忙了。”，甘萍给两个人挥手再见，就会检验科。
两个人也转身离开。
“你女儿生病了？”
“嗯，刚去了几天幼儿园，就感冒了，最近好多了。”
“你下了班还要照顾小朋友，确实挺辛苦。”
“自己的孩子嘛，怎么都不为过，以后你也就懂了。”
子言点点头，看到比自己稍稍走前半步的贾绍琨，才发现，他的鬓角已经有些斑白了。子言觉得就像一场梦，一转眼，贾绍琨已经不再是自己还能全力以赴去暗恋的人，因为他担负着他自己生活的责任，变得离子言越来越远，子言才觉得贾绍琨刚才说的很对，即使不能放下一个人，至少学会坦然面对。
错过的感情，就是错过，及时放开，才能彼此在自己的感情里走的安稳。
子言就这么跟着贾绍琨，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变得踏实，满足很多，直到两个人走到内科楼下。
“绍……，贾医生”，子言其实很想叫一声绍琨，但是忍住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谢你今天让我知道，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意的感情，并不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说清楚了，也变得轻松坦然多了，希望以后，我俩可以轻松面对彼此，真的不躲避，成为朋友。而且你刚才说的，我也在想，你跟我都应该尝试着改变下，对于能面对的感情我们不用再被动的去爱，应该好好爱。我祝福你跟师姐，你们不是为了孩子复婚，而是好好爱彼此。”
“会的”，贾绍琨露出笑容，让子言看到了一种属于两个人的约定，但很坦荡，然后转身离开。
子言也笑着，直起身板，走进内科楼。
子言是第二天遇到李睿远，一晚上，想着白天的话，竟然真的变得轻松很多，真的是放下一个人，才可以真正面对新的感情。
“感觉你今天不太一样，怎么笑容挺多的，有什么好事？”，李睿远像看出来什么。
“真的吗？有那么明显？”，子言还是笑盈盈的看着李睿远，其实心里在问自己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昨天跟贾绍琨的事，虽然两个人并没有什么。
“李睿远，我其实一直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你说吧，我听听看介意不。”李睿远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嗯，好吧，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对你坦诚。
其实，我从上大学开始，就一直有喜欢的人。”，子言一字一顿的说。
“是贾绍琨吧。”李睿远不以为然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子言吃惊的看着李睿远。
“之前还不知道，后来实习看到你看贾绍琨的眼神就感觉到了，只是你从来没说，也不确定，后来跟贾绍琨一个科，你有时候过来会诊，越来越觉得是，而且，良哥也跟我提过。”
“良哥？”，子言知道说的是他们科副主任医师吕良，“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们良哥一个大男人心还挺细腻的。”
“你看你，这就叫歧视，我们外科男大夫那也是粗中有细的。不过，我还知道贾绍琨其实对你也有意思。”
“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在你面前，都没什么隐私？一览无余的，你可以，平时装小白，装的可真像。那你都知道这些，你怎么还要死皮赖脸跟我后面”。
“你俩又没有捅开那张纸，我觉得我还是有机会的嘛，缘分这东西，不试一试，谁知道呢。”
这句话，说的子言心头一热，有点感动的看着李睿远。
“其实，昨天我跟贾绍琨真的捅破那张纸了……”，子言还没说完，李睿远瞪大了眼睛，抢白道：“什么，你俩捅破那张纸，怎么说的？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那我怎么办？”
“好了，好了，你怎么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了，我俩没你想的那样，也不会在一起，怎么说呢，反正贾绍琨要复婚，我跟他不可能在一起，就是说清楚，以后大家彼此当个朋友就可以了。你懂了嘛。”
“嗯，那就好，吓了我一跳，以为你俩说明白了，准备在一起，不在一起就好。没看来，贾绍琨还挺仗义的。”李睿远恢复了常态，长舒一口气。
“仗义什么？”子言问。
“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可能让着我。”李睿远嘿嘿笑着。
子言觉得好笑，心里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一些幸福。怎么开始有点喜欢李睿远的单纯，“你都不介意嘛？”
“介意什么？谁没个暗恋对象，你俩不是又没有什么嘛。”李睿远满脸天真的回答。
子言觉得心里豁然开朗。
“那是不是，该说说我俩的事情了？”，子言试探着问李睿远。
“我俩？我俩什么事？”，李睿远其实已经明白子言的意思，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开始变得扭扭捏捏的，不断搓着两只手，不敢看子言。
“意思，我俩没什么是吧，那没什么我就走了。”子言反而觉得这么逗逗李睿远挺有意思。
“别，别，别呀，你怎么都不给人家一点腼腆的时间呀。”李睿远着急解释。
“你行了吧，再不要装了，你什么样子我不知道，赶紧快点说，我俩怎么办。”
“那个……那个……，我们俩好吧。”李睿远终于说出一直都想对子言说的话，说完，紧张地看着子言，“你看呢？”，其实还是有点怕子言，还要再询问下。
“我看可以”，子言笑着，没想到自己答应李睿远，竟然这么简单，毫无仪式感。
“真的？”，李睿远抑制不住的高兴，像个孩子冲到子言跟前，想抱起她，还是忍住，只能高兴的在子言旁边打着转，抖动着身体，高兴的傻笑。
“好了，赶紧上班吧，我俩在这聊半天，算不算脱岗？”子言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转身准备回科。
“子言，子言，我俩这就算开始好了吗？”李睿远不敢确信的追着子言问。
“那你想怎样？”，子言笑着头也没回，继续走，“你也赶紧回科室吧，不然你们主任以为，你现在只会上个问诊，科里什么事情都不管了。”
“好嘞，听媳妇的话，我要回科宣布下，终于脱单了。”
子言一转身，“唉，别乱喊了，你就不能低调点，这才开始就没个正形。”顺便给他翻了个白眼，其实心里也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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