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一缕光从逼仄的楼梯通道撒进乔远寒的店内,店内成摞的牛仔裤是忧郁的黑,灰或蓝。他紧紧攥着他和寒云的合影,任回忆在脑海里来回。仿佛寒云还依在自己怀里,她靠着自己胸膛在听自己的心跳声。然后仰起头微笑着看着自己“远寒,我突然发现比你矮这么多真好,我可以听到你的心跳声。”
乔远寒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他的手下意识地张开,他想抓回那些相守的时光,从此人生可以死别,绝不生离。可他的手握到的是虚空,他的眼泪和叹息在这一刻情不自禁:“寒云,照片上的我们一直在一起,为什么……”他害怕这样的悠闲,他害怕思念将自己吞没,他害怕打开心扉的时候;他害怕回忆这样辗转来回……
乔远寒立刻把钱夹合起来,放进衣服口袋里,他迅速起身,整理店内的衣服。他要异常忙碌,他得忘了时间,忘了寒云和自己分开了多久。仿佛寒云还在身边,她从未离开,从来没有。
姜寒云这会儿正在熨烫一件衣服。房子里的光线极差,她已经开了灯,灯光贪婪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苏子卿坐在门口看着寒云:“师傅,你的裁剪技术已经很好了。”他穿着寒云为他裁剪的西装:“好多人以为我的衣服是在商场买的。”
姜寒云没有抬头:“苏子卿,帮我把剪刀递过来。”
苏子卿有些失落,他想让寒云看看自己穿着她做的衣服。他还是把剪刀递给了寒云:“师傅,你看看我穿西装的样子。”
姜寒云这才抬起头,她很敷衍地瞥了一眼苏子卿:“不错。”她又低下头去剪衣服上的线头。
“师傅,我从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肚子都饿瘪了,你就不尽地主之谊?”苏子卿看着寒云剪线头。
姜寒云依然低着头:“你饿了就去吃饭,又不是小孩子。我请你吃凉皮稀饭。”
苏子卿扯住寒熨烫好的衣服:“我一天没吃饭了,凉皮,肉夹馍还差不多。”
姜寒云抬起头看着苏子卿:“苏子卿,没听过客随主便吗?”
“师傅,你看武侠小说吗?你说当师傅的,怎么能让学艺未成的徒弟一个人去混迹江湖?像我这样的形象,你不怕我在长安县遭人打劫?”苏子卿趁机站到了寒云面前。
姜寒云停下了手里的活,她看着苏子卿夸张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街上的美女怕你打劫还差不多。”
末了,苏子卿还是把寒云拽了出来。姜寒云往小吃街走,苏子卿非要去长安饭店。
“苏子卿,我口袋里只有二十块钱。”姜寒云不想去长安饭店。
苏子卿笑了笑:“我口袋里还有钱。”他这段时间给员工开完早上的例会,有机会就往长安县跑。他觉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喜欢寒云,可寒云总是冷冰冰的模样:“师傅,我都请过你好多次了,你不给我个面子也给我个里子。”他又孩子似地笑着。
末了姜寒云还是和苏子卿到了长安饭店吃饭。她没有吃几口就停下了筷子:“苏子卿,我给过你面子了吧,我现在要回店里去了。”她不想和苏子卿这样纠缠。
“师傅,”苏子卿拽住寒云:”你没有看到我点了这么多菜吗?浪费也很不好吧?”
“苏子卿,这样的话,你回户县就太晚了。”姜寒云想离开。
苏子卿侧过脸看着寒云笑:“师傅,不晚,大不了,我今天不回户县了。”他说到这里就后悔,他不敢看寒云的脸。
姜寒云沉默了一会儿:“那是你的事情,我走了。”此时月亮仿佛偎在树梢,风带着凉意。
苏子卿追出来,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往寒云身上披:“这阵风挺凉的,你穿得太单薄了。”他抓住寒云的手:“我帮你暖一下。”他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爱恋,这几个月他频繁地来长安县就为了看寒云。
姜寒云用尽全力抽回自己的手:“苏子卿,你自重点!”她把苏子卿的衣服扔给苏子卿。
“师傅,你和乔远寒分开了这么久,你以为他还会是一个人?乔远寒的外表那么出众,喜欢他的女人很多。他很可能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而我,我一直还等着你。我承认,我以前是个混蛋,我谈过许多女朋友,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我爱的是什么样的女孩。”苏子卿拽住寒云:“你可以试着接受我。我不想让你再给别人打工了。以你的手艺,完全可以自己开店了。”他把寒云往自己怀里拽:“寒云,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很爱……”
姜寒云用力推开苏子卿:“可是我不喜欢你。我爱的人叫乔远寒,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我不管他现在是单身还是……我一定要找到他,不管过多少年。”
苏子卿听到寒云说这句话,眼泪流了出来:“寒云,你为什么要这样傻?你看过《第二次握手》吗?女主一直等着男主,待他们重逢时,女主还是单身,而男主有妻有子。师傅,人是活在当下的,不是活在梦里的。梦里的春暖花开,能温暖现实的冷酷寒凉吗?如果能,诗人海子也不会卧轨自杀。”他为接近寒云,读了许多书。
姜寒云没有看苏子卿,她转身要回店里。
苏子卿冲过去拥着寒云:“我不在乎你心里还有乔远寒。寒云,我爱你,从爱上你开始,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苏子卿了。我的快乐,痛苦全是因为你。爱上你,我已经弄丢了我自己。”
姜寒云挣扎着,她回头狠狠地给了苏子卿一耳光:“苏子卿,爱不是单方面的自作多情。请你收回你的爱。”她几乎是逃回了裁缝铺,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她不喜欢苏子卿,也不想让苏子卿总缠着自己。
姜寒云在韦曲呆了这么久,也没有找到乔远寒。她觉得远寒不在韦曲,她要去的地方是距乔远寒近的地方,或者他在的地方。可乔远寒在哪里?她不想呆在这里还因为工资太低。
姜寒云敲刘慧文房间的门:“姐,孩子睡着了?”
“刚睡着,累死我了。”刘慧文仰着脑袋打哈欠。
姜寒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我给你说个事情就走。我听说,韦曲老街马上就要改造了,我们的裁缝铺也在计划拆除的范围之内。”
刘慧文叹了口气:“有这个说法,我让你姐夫另找个地方。说真的,我觉得当裁缝做衣服太苦了,卖衣服其实挺不错的。”
“姐,我想离开裁缝铺。”姜寒云趁机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刘慧文也算是自己的师傅。
刘慧文沉默了一会儿:“寒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样的小店委屈你了。以你现在的裁剪技术去大型的服装厂都行,我这儿待遇也差……”
“姐,我心里很感激你。在我无处容身之时,让我有住的地方,有工作可干。”姜寒云握住了刘慧文的手。
刘慧文哭了起来:“寒云,姐真的舍不得你走。可是姐不想耽误你的前程。”她抱住寒云哭。
第二天一大早,姜寒云离开了刘慧文的裁缝铺。她坐上公交车再次到了李家村,她想着,或许远寒会来李家村做服装生意。她的心底又充满了希望。
姜寒云便在一家加工兼批发的商铺找了一份缝纫工的活。当她被带到住处时,她又开始深深地惆怅,自己在这里能逢到乔远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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