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入深渊（1）
扯嘴虽说话十分扯淡，但是也有其优点，那就是足球踢得非常好，虽然身体瘦弱，但是爆发力和盘带技术还不错，自己经常高调宣称在整个古城中学踢球的学生中“卡位”是NO.1。
扯嘴应该算是改革开放后诞生的第一拨富二代，父亲在沿海开有工厂，于古城最繁华的地段购有两百多平方的商品房，其母亲全职照看他和妹妹。当我们还穿着十二三块的仿冒double星运动鞋时，他已经穿着正版的阿迪耐招摇过市。只不过那时候我也不认识Adidas、Nike，觉得跟我的double星也没啥区别。
扯嘴不仅爱踢球，更热衷于研究足球。他对学习毫无兴趣，课外读物也不多，但是课桌里却塞满了书刊。什么《当代体育》、《足球》、《足球周报》、《足球周刊》。只要是跟足球相关的，应有尽有，而且每期都不落下。
为了买这些报刊杂志，他经常向扯妈编出学校又要交这样那样的钱。有时还会省下早饭钱用于买球报。跟我混熟后，时不时找我借五角、一元，每次都说明后天就还，但最后都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也不好意思因为五毛钱而向其追讨。同班两年下来，我成了他最大的债主，欠债竟高达66.5元之多。这些钱我就没想要他还过，也永远都不可能还了（注：扯嘴已于2009年在广东佛山驾驶赛摩时被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撞飞，后抢救无效而去了不会有车祸的天国……）
扯嘴对足球几近狂热，按现在的话说，就是骨灰级玩家。不仅对当红球星如数家珍，即便一些经常坐冷板凳的球员，他也能随口说出球衣号码、场上司职位置、个人技术特点、赢得过那些荣誉等等。他特别钟情金童劳尔，每次进球都会模仿劳尔的标志性庆祝动作。他说特喜欢劳尔在球场上的灵性与领袖气质，还有永不言败的精神。他的每件球衣背后都会打上大大的“7”号和“Raul”的名字。
他刚到我们三班时，我对其并无好感，心里已经把他列入交友黑名单。即便山无棱、天地合，也不愿与其为伍。三班当时足球氛围奇差无比，准确来说，氛围为零。城市生中倒是有三五个踢球的，但都是单打独斗。
扯嘴来后，将踢球的几个狠狠“踏削”（注：这是当时古城流行的热词，此处不是没有可以替代的词语，但换其他词都没有那个味儿。“踏削”有践踏自尊、鄙视之意）了一顿：“你们三班就没有一个纯爷们么？亏得还是有五六十条汉子的理科班，连一个足球队都组不起，真是把古城中学的脸都丢尽了，全年级也就你们这么弱逼了！”
一席话说得踢球那几个同学哑口无言。于是乎，三班的足球队在他的积极张罗下很快成立了。然而，战绩惨不忍睹，屡次在全年级垫底，踢到后来，年级倒数二三名的二、六班都不愿意跟他们踢了，说这样踢下去完全失去了踢球的乐趣。究其原因，队中前锋太多，后卫太少；独狼太多，配合太少。但凡懂点足球的人都知道，足球是团队游戏，单个球员再强也无法拯救整支球队。正在这个夏季上演的俄罗斯世界杯，阿根廷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不得不服的是，扯嘴对足球的热爱并未因输球而减弱。作为班队队长，每次踢完，都要对失败进行总结，给每位队员打分。完全按照从《足球俱乐部》上看到的球队运作模式管理班队。
三个月后，由于班上座位调整，我被安排跟扯嘴同桌。由于成长环境所限，小学、初中压根就没有机会接触足球，还是在上高中后才直观感受到足球场原来有这么大。因此，足球对于我来说，就像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对踢球也全无兴趣可言，就跟很多人对足球的看法一样：“二十来人追着一颗球跑，有个逑的意思！”
然而，跟扯嘴坐到一起后，天天被迫听他和阳九龙、但渊等人讨论足球战术，而且不断在我面前展示他收集的足球明星海报，强推那些球星的传奇故事。我耳濡目染，慢慢认识了贝克汉姆、罗纳尔多、齐达内、卡洛斯、艾马尔、巴乔、巴蒂斯图塔等球员。每位球星的足球故事都是那样激动人心。
原本我就是热爱运动的人，只是篮球实在不是我的菜。毕竟自己个子矮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打了一年篮球，连班队的替补位置都混不上，也逐渐丧失了对篮球的信心，更何况我们的篮球教练高松都开始转踢足球了，新室友皮松林也是班队成员，我也就理所当然地转向足球。
扯嘴无疑是将我拉进足球大门的人。起初，我只是在体育课上跟着扯嘴等人学踢球。从此，爱上这项运动并一发不可收拾。足球不像篮球有太多的规则，也不需要太好的技术，一场比赛不进球也不会有人说你踢得不好。而要是在整场篮球比赛中一球不进那就很尴尬啦！由于自己对足球的热爱和天生的悟性加一股拼命三郎的狠劲，很快我便在班队中混到了主力后卫的位置。
当然也是因为我们班上本来就没的几个球踢得好的，还都喜欢打前锋，只有我愿意兢兢业业地守卫后防线，还记得一次与八班的比赛化解了无数次射门，完全是一个人守住一条后防线，自那以后一战成名，得到了小扯（熟识后的称谓）队长的充分肯定，就连其他班的对手都说我是三班的斯塔姆、卡纳瓦罗。
那次比赛后，他把心爱的球衣送了一件给我，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队的。后来才知道是克罗地亚国家队的，背后印上了大大的“7”号和“BECKHAM”字样，就是这件衣，遭到了班上一位女同学的极度不满。从此，在古城中学的绿荫场上，有一个穿着红白格的小个子球员，不知疲倦地追风奔跑。
在足球中我找到了快乐，找到了自信，我们为了打好每一场比赛，赛前研究战术，赛后进行总结，还要为每位参赛队员打分排名，进行点评，足球将我们彻底凝聚在一起。
可是，有得必有失。自从迷上足球后，有一段时间每天午饭后我们都要到偷溜到学校后门处废弃的操场上去踢球，夏天顶着正午的烈日也不例外，我们还笑称将美洲杯（每周杯）踢成了“每天杯”。中午踢球的结果可想而知了，下午上课就瞌睡焉焉。每周末都要约场比赛，为了打好比赛，提前三天就跟扯嘴商讨战术，也跟着他一起关注足球赛事，观看足球比赛，购买足球报纸刊物打发无聊的上课和自习时间，大半精力都用到足球上去了，哪还有心学习。
编者按：关于足球，在下一节“青春到底有悔还是无悔”还会继续聊聊，因为足球让我结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组成了令所有同学称羡的“永远的四人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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