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午到家,父亲在房间里睡觉。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阴暗,父亲穿着短裤和圆领衫,侧身卧着,没盖任何床单之类,身影有些模糊,轮廓却又分明,像是一张弓横立着。
头顶上风扇没转,空调也没开,也不知道他热不热。
我没有叫他,拿来抹布,轻轻擦着床头柜上面的污渍。父亲喜欢吃蛋糕与水果糖,经常把床头柜弄得泼泼洒洒,残留霉斑少不了。
父亲醒了,转过身,仰起头看向我,我不喊他,故意不出声,考验他是否认出我来。
他的房间基本没有外人进,除了二哥,二嫂也是很少走进。
倘若有外人,他会大嗓门喊起来,自己耳朵聋,以为别人跟他一样听不见,大声叫喊是生怕外人偷他钱。
钱包随时带在身边,拢共三五十块钱,每天上午数下午数,总担心钱少了,似乎除了数钱,再无其它事情可做。
他仰起头看向我,却没有大嗓门喊起来,而是问一句:你嘎来了,桌子不要抹噢!
父亲没有认不出我。
父亲的记忆只停留几分钟,转身即忘,他有几个儿女、叫什么名字,还记得清清楚楚。
三哥回来少,他一眼认得。姐姐回来少,他一眼认得。我回来比他俩多,一句话不说,他也一眼认出来。
除了我们五兄妹,父亲认得的人很少很少。
父亲聋了好几年了,我平时跟他说话都要套着他耳朵,哥哥嫂子跟他说话基本用吼。
他经常擦眼睛,从来没有去医院检查过,估计白内障少不了,毕竟这么大年纪了。
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父亲现在基本不生病,连感冒拉肚子也很少,夜里自己上屋后厕所,每天去小街走一趟。
看父亲精神,后年给他做100岁,应该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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