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勤

作者: 云浅浅 | 来源:发表于2020-01-06 17:06 被阅读0次

    小勤的脸是圆的,嘴巴小巧,两个腮帮子肉嘟嘟地鼓着,圆润、饱满,像个红苹果。

    她笑时,眼睛眯成一条缝,下面有两条好看的卧蚕,我现在才知道那叫卧蚕,当时并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眼睛长得漂亮,笑容好看,在她笑时,我总会莫名其妙地想到“梨”这个字。

    所以,我的脑海里一浮现小勤的身影和笑得微微低下头去的笑脸时,同时出现的还会有一只红通通的苹果,以及悬在空中黑色字体的“梨”字。

    小学时,我跟小勤同桌过。

    两人关系特别好,无话不谈,谁庄上有了新鲜事都会分享给彼此,谁家要娶媳妇了、谁家盖房子要待客了、村里小伙伴们玩什么新花样游戏了。谁要是偶然得了几颗水果糖、两粒花生米、一小包五香瓜子啥的,也会想着分给对方一点。

    当然,也有发生矛盾的时候。

    不记得因为什么原因,我俩冷战过一小段时间,谁也不理谁。

    后来,我想跟她和好,又不好意思先开口。

    我想到一个很幼稚的方法,希望能找到一个特别的东西,引起她注意。我在家里翻来翻去,想翻出特别的小玩意儿;又在屋后杂草丛里、小沟边灌木丛里寻找好久,希望找到类似于野葡萄、拐枣子之类的野果。可惜什么也找不到。

    不过,我俩还是和好了。

    有一回,她提议,星期天两人一道赶集。集市离我们那有七八里路,在那之前,我只在大人的带领下去过,就有点犹豫。她劝我说不用怕,没事的,她舅在集上住,有什么事可以找她舅,中午我们也别回来了,就到她舅家吃饭。

    我回去跟爸妈商量了一下,他们也没有反对。

    我趁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时,把床头放衣服的黑色大木箱子上面的杂物移开,打开沉重的箱盖子,将小小的身子探进箱子里,仔细地翻找,希望能找到一点钱。其实,我之前已经翻过好多次箱子了。这次仍然一样,除了几张小额国库券以外——那是我爸出于收藏着玩的目的放在里面的,连个分币都没有。

    赶集那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村里不少人还捧着面条碗、稀饭碗站在路口吃饭呢,小勤就来找我了。

    “你俩赶集啊?”

    “这俩小孩可以!能自己赶集了。”

    “哟,不得了!”

    我俩在邻居们调侃的话语和眼神中,羞涩地笑着离开了村子。

    我是一分钱没带,还是带了几分钱,这个细节我不记得了。小勤是肯定带了钱的,大约是带了几毛钱吧。

    通往集市有两条路,一条沙浆石子铺成的大路;一条弯弯绕绕的田间小路,中途还要经过几个村子。一般情况下,开车、骑自行车的会走大路,步行的走小路。

    我俩走在小路上,时而拉手,时而放开,边走边聊天,看到好玩的东西,玫瑰色的喇叭花呀、白绒绒的蒲公英呀、扇着花翅膀的蝴蝶呀,经过一个干沟中间汪着的一片清辙水洼,都要耽搁一小会儿。

    半晌午了,才走到集上。写到这里,我才想起来,那时天已经很热了,那一季的小麦即将收割完毕,庄稼地里,不时会有三三两两忙着农活的农民,空气中扬着呛人的麦芒气息。

    到了集上,我俩又累又渴。小勤提议先去她舅家。

    她舅家在老街北边,两间白色的平房,掩映在一排茂盛荫凉的梧桐树下。

    家里只有她舅妈一个人,正在烧饭,看到我们,淡淡地说了句:“来了啊。”

    小勤的脸腾地红了,笑着“嗯”了一声。房间太小,为了给来回忙碌着烧饭的舅妈让路,小勤回答过舅妈的问题,就退到一边,靠墙站着。她偷偷吐了一下舌头,用笑意满满的眼睛调皮地跟我交换眼神,招呼着我,我也尽量笑得大方自然一些,回应她。

    她舅妈做了四个菜,我还记得其中两道菜,西红柿炒蛋,凉拌松花蛋。做好的菜被摆到屋子中间一个低矮的小木桌上。

    饭菜烧好时,进来两个男的,一个老人,一个年轻人。老人是小勤外公,年轻人是她舅。俩人看到我们,有一点点意外,声音爽朗又宏亮地跟我们打了招呼后,就直接在小餐桌边坐下了。她舅从旁边柜子上拿过一瓶白酒,两只小玻璃酒杯,两人自斟自饮起来。

    小勤的舅妈盛了两碗白米饭,拿双筷子,从小餐桌上端起菜碟子,每只碗里拨了一些西红柿炒蛋、两块松花蛋,递给我们吃;自己也在旁边端个饭碗喂孩子。

    我跟小勤在小木凳上,面对面地坐着,她的脸始终很红。她小声对我说:“快吃吧!”我“嗯”了一句。其他再没做过什么交流。

    吃过饭后,我们就离开了她舅家。刚出了那门,我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又大声说笑起来,“这街上人挺多的!”——“是啊!”——“我们去那边看看好不好?”——“好!走吧!”

    逛了一会儿,小勤说要请我喝汽水,我愉快地接受了。

    买的是那种小货摊上跟杂货、小零食摆在一起出售的汽水,透明软塑料包装的,造型像个小葫芦,颜色非常鲜艳、漂亮。我选了一瓶糖果红的,她选了瓶桔黄色的,说我们两个可以换着喝。

    很便宜,两瓶才要几毛钱。

    汽水被六月的阳光晒得温吞吞的。我俩都觉得很甜,很好喝,赞不绝口,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直到回到家,瓶里还都剩着一些。

    这些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的小勤在哪,在做什么,都不得而知。

    小学毕业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注:图片来自网络,向作者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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