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空气寒冷凛冽,冬季在用这种方式提醒着人们,它的确切无疑的来临。
如果说刚刚入冬那会儿,偶尔还会缓冲一下,时不时地给个温暖的天气,让人们逐步适应季节的转换,现在似乎不会再有这种好事了。
我所喜爱的游泳这项运动,现在可以叫做冬泳了。我的热情没有因为糟糕的天气而降温,从烈日炎炎夏日的八月开始,到现在仍在发挥着作用。只要没有特殊的事——比如有天在高先生的提议下,趁着周末去附近的古镇吃土菜,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我都会尽量下水游泳,哪怕是阴雨连绵的日子也不会例外。
读到一个关于冬泳的帖子,作者说他每次下水,都会在日历上,把那一天圈起来做个标记。他看到那么多被圈起来的日子,很有成就感。我很想效仿。但我觉得我可以改进一下,把没有下水的那天做个标记,如此,标记的“工作量”将会直线减少。不过呢,从精神上还不够成熟淡泊的一面——对成就感带来的愉悦需求上来考虑,最好还是把下水的日子标记为好吧,就好像是因为这件事获得了一枚枚小小的印章似的。
从前的冬日,我是多么怕冷。每到冬季,我都会无数次地去幻想像那些冬眠的小动物一样,找个暖和舒适的所在,或者就在空调房间里足不出户,不去为了任何事情而出门。就这样呆上一个冬季,直到第二年,伴随着暖晴春日的来临,与漫山遍野的鲜花一起,重新回归大自然母亲的亲切怀抱。
今年,我惊奇地发现,我没有那么怕冷了,对厚重衣物的依赖不再如往年那般强烈。我常常很自然地忘记严寒,穿着薄薄的羊绒毛衫、长长的纱裙跑下楼,到旁边面包坊买个刚出炉的带着奶油香甜气味的面包,或者是取个快递。当我用眼睛的余光,发现有裹在厚重羽绒服、棉服中的路人向我投来不解的目光时,才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穿着有悖于季节常识。
面对与身体有着七八度温差的池水,明明知道刚下水时会有一点凉,肌肤会有受到刺激的不舒适感,但是仍会面不改色地下去。那一刻,是有着征服自己的单纯快乐的。身体很快就会适应,微凉的水逐渐温润起来,使你不必再为它分心,只是去享受游泳的乐趣就好了。
冬泳的人很多。很多时候,不得不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一个泳道。有一天,我在闷着头专注地练习自由泳打腿时——直到现在,我只要一把换气动作加上,还是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老师建议我还是要继续练习打腿;竟然将指甲戳到迎面游过来的一个老太太额头上,这个善良的老人一点也没责怪我的意思,只是用一只手捂着脑门对我说:“咱俩说好啊,去的时候靠这边,回来的时候靠这边,这样就不会撞到了。”
她甚至都没有摘下泳镜,就游走了。尽管我已经说了抱歉,还是站在水中愧疚不已,不安了好一会儿,游过她身边时,也忍不住总想抬头看看她的额头上有没有留下红色的指甲印。回家后,我立刻找到指甲剪,把十个指甲修剪得光秃秃的,比几天前去蜀峰湾欣赏冬日景致时,那些落光了叶子的白杨树的枝条还要秃。
漂浮在水面上不断移动着的泳帽色彩各异,粉红色,乳白色,银白色,纯黑色,仿佛花朵的盛会,努力装扮着单调冷清的冬季。
也有时,我游得过于出神,过了一会儿,我觉得需要停下来喘口气时,会发现那些漂亮的花朵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竟然都走光了,池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周围静得出奇。有那么一瞬,我略感不安,甚至产生一种世界只有我一人的错觉。我极目仰望身后大玻璃外的天空,冬日的暖阳正在大楼的一角,微笑着望着我,街道边站着的那几棵熟悉的梧桐树也好好的都在。
我放了心,继续游下去,安静聆听自己搏击水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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