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背 叛

      王林涛被检察机关带走了，是他亲如兄弟的朋友肖铁军出卖了他。

      抓王林涛的这天，正值腊月，天气奇冷。说来巧，厂内一台工作母机故障，根据制度规定需连夜抢修，因仓库内无备品，只能联系供应商连夜送配件，在漫长等待的时候，王林涛叫了几个贴心的兄弟，在厂区外的出租给外包工的工棚内搓麻将，抓他时顺便将与他一起搓麻的仨兄弟一起请进了派出所，原因吗台面上有百元大钞，人脏俱获：赌博，被抓个现行。

      肖铁军厂办办事员，中等身材，长着一张国字脸，平时少言寡语，不善与人沟通。他已退休的父亲肖树根原来是厂技术科科长，带着一付深渡近视眼镜，为人圆滑，人称八面玲珑。王林涛进厂时被分配在电机班当技术员，后被肖树根相中从检修车间调到了技术科加以培养，等到肖树根到了年龄退下来时，王林涛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技术科的科长。

      王林涛一脸络腮胡子，粗手粗脚，脸上挂着一付宽边眼镜。技术上是一把好手。老家在崇明岛，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恢复高考王林涛凭着自己的本事高考来到了市内，毕业后分配到求是电机厂。当时由于去崇明岛交通不便，每当逢年过节，肖树根总是将王林涛接到自己家中过节，有时年夜饭都在肖家吃。肖铁军管王林涛叫哥。

      肖铁军的媳妇马小燕是厂内公认的美女，长着一张三月桃花脸，婀娜多姿。就凭肖铁军笨拙的能奈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娶到这么如花似水的媳妇的。好在他有一个能言善辨的爹，略施小计，通过调动马小燕的工作，将她从一个三班倒的一线工人，转为车间统计员，再介绍他儿子与她认识，许以好处，马小燕最终成为他肖家的儿媳。

      王林涛在朋友圈中说：“谁欺负肖铁军就是欺负我，我与他没完。”

      说起王林涛，朋友们都夸他有魄力，有担当。敢于采纳业内新技术，新材料。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他担任技术科科长后，该部门在全厂所有部门中鹤立鸡群，各路推销新技术人员络绎不绝，门庭若市。由于新产品层出不穷，市场反响热烈，厂效益急剧增长，王林涛每年都被评为优秀工作者，嘉奖无数。特岗特薪他有份，进厂大门旁的光荣栏内有他的照片。在王林涛的建议下，技术科进行了扩编，马小燕在王林涛的斡旋下顺利调进了技术科。朋友们背后夸他：“喝水不忘挖井人。”

      王林涛与自己家乡的同村女子小施在上中学时就自由恋爱，小施也考取了上海的一所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工厂当财务。王林涛所在的企业为他们分了房（八十年代的上海还是福利分房），俩人水到渠成结为百年好合。小施相貌平平，俗话说的好：丑妇农家宝。王林涛事业有成，小施过日子精打细算，小俩口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自有了儿子后，王林涛因是单位的功臣单位第二次分房给他：原先的一居室置换成了三室一厅，同事们只能羡慕嫉妒。

      朋友圈里，王林涛喜欢打麻将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有一次，下班后王林涛与另外三位同事相约去打麻将，车来到一繁华所在大家一起下了车，其中一朋友说：“现在已到晚饭时间，不如我们一起小酌一下，然后再玩。”王林涛一听，大声反对，说：“小酌个屁。与你们一起喝酒，那一次不超过一小时，还不如先去棋牌室，打上二圈，肚子饿了叫棋牌室老板送点吃的，随后继续玩，这样才尽兴。”朋友拗不过他，只能由他。

      上世纪九十年代，正是全民经商的时代。技术科人来人往，应酬多，自然饭局也多，王林涛每次参加完饭局后，从不去KTV唱歌，而是拉几个酒友去打麻将。偶尔朋友打趣对他说：“王科，去唱卡拉OK，请上几位年轻的姑娘一起唱多有情调。”王林涛一听就对你急：“你去唱，你们去搂搂抱抱。”最不可思议的是，王林涛出差，去外单位考察也千方百计拉上几位相同品位的麻搭子凑成一桌，可以说王林涛对打麻将已到了痴迷的程度。有朋友问他：“你为什么对麻将这么着迷？”王林涛说：“中国人发明的麻将要和牌有无数种组合，千变万化，其乐无穷。”

      肖铁军老实本分，没有不良嗜好。那个年代不象现在什么都高度社会化：打牌有棋牌室；唱歌有KTV包房，就连在家不愿做饭，一个电话或网上下单，热气腾腾的饭菜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摆放在你的面前。王林涛与肖铁军兄弟加朋友，对肖铁军有事从不藏着掖着。王林涛的老婆知道他喜欢打麻将，也知道管不了他，唯一的要求：不要在她面前打麻将。朋友圈里都知道，王林涛怕老婆。起因是在一个周末，厂里要赶一批电机出货，王林涛留下在技术上把关，等到装配完毕已是晚上九点。几个好友提议，说你王林涛分了新房，我们都没去过，今天就到你家打麻将。玉林涛推脱不掉也就答应了。进了王家，大家轻手轻脚躲到厨房里打麻将。刚打了二圈，只听房门“呯”的一声，大家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是“呯”的一声。大家知道一声是厕所门的声音，另一声是卧室门的声音。大家屏声静气的打麻将，尽量将打麻将声音降到最小。二个小时后，又是“呯呯”二声。有朋友提出不打麻将了，散了吧。王林涛说：“大家给我个面子，打下去。看我明天不收拾她。”就这样，大家提心掉胆玩了一个通宵，平均二小时一次的摔门声呯呯作响，一直到早晨七点，王林涛的老婆出了家门，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从今以后大家再也不敢迈进他家的门，同时大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提出到王林涛家去作客，他总是推脱，说是到他兄弟肖铁军家玩一样。王林涛带同事到肖家去玩，如提前与肖铁军打招呼，马小燕还会为他们准备好饭菜，真应了一句老话：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时间似流水，转眼来到二十一世纪。这二十多年来，申城以神奇的速度改变着城市的面貌，先富起来的人，衣着光鲜，流连于光怪陆离的城市建筑群中， 演绎着人类的悲喜剧。

      王林涛算得上是一个成功人士，进入新世纪在浦江边上买了复式江景房，儿子长大去了国外读书。王林涛没有忘记父母，将老家破败的平房翻造成了二上二下的楼房。王林涛升了副总兼技术科科长，工作比以前更忙，他只是在造房关键节点去了几次老家，是肖铁军请了公休长假帮王林涛打点造房过程中的枝枝节节。

      世上有些事，看似平平淡淡，实则隐含着惊涛骇浪。一天，肖铁军的姐姐肖珍弟来到求是电机厂的门卫，要求见电机厂的负责人。厂长李大保接待了她。

      肖珍弟情绪激动说：“李厂长，我爸对这个厂是有贡献的，退休后到外地去发挥余热，也不顾这个家，现在过世了。如果他活着，也不会有这些事。我弟弟铁军是个老实人，现在受人欺负，你要为我们作主。”边说边抹眼泪。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李厂长问

      “王林涛，这个人面兽心的人，我们家对他多好，他却干这伤天害理的事。铁军这段时间一直与老婆吵架，经了解吓了一跳。马小燕提出离婚，说是与铁军性格不合，这不胡说八道吗，他们的女儿都十多岁了，这些年一直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从不吵架。据铁军说，最近二年，马小燕出差机会多了，外面应酬也多了，全是与王林涛在一起。铁军找过王林涛要他不要带马小燕出差、少出去应酬，王林涛表面上是同意了，实际上变本加厉，不仅没有减少应酬次数，马小燕每次回家时间越来越晚。李厂长你说说他们俩人是否有事？！”

      “我们会分别找他们了解情况的。你爱护弟弟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这种事情要有证据，不能凭想象。你回去好好劝劝肖铁军多与马小燕沟通交流，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解决的事。我们这里你放心，决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一有消息马上会与你联系。”李厂长客客气气对肖珍弟说。

      一个星期过去了，组织上分别找当事人谈了话。王林涛说：“出差是工作需要，至于应酬，基本上都是科室集体活动，什么人烂舌头造谣，肖铁军是我兄弟，我怎么会做如此苟且之事？组织上要还我清白。”马小燕更是理直气壮，说：“肖铁军那像个男人，成天疑神疑鬼的。偶尔同事们聚餐，去歌厅唱会歌晚点回家，他就问个没完，与谁在一起，在什么歌厅。第二天还会去找人核实，领导你说说，这日子怎么过？”最终调查结果是：亊出有因，查无实据。

      肖珍弟得知调查无果而终，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肖铁军对她姐姐说：“这事你就不要管了，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做的坏事我都知道。”

      检察机关通过一封实名举报信对王林涛进行了调查核实，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实施了拘捕。

      五天后，王林涛放出来了。举报信内容部分属实，他儿子出国费用20万是从一位客户处借的，有凭证（借条）；为父母造房子时假公济私，拿了单位的材料折合人民币3万元；还有从客户处拿的有价证券1万元等，这些王林涛都承认并且退赔了。

      王林涛是个要面子的人，经过这件事后离开了工作二十几年的求是电机厂，至于是被原单位开除的还是自己辞职的人们不得而知。不久王林涛在一家私人企业找到了工作，任副总工程师，年薪是原单位的二倍还多。拘捕他时受他牵连的几个落难好友也一并被他招至麾下。

    二年后，王林涛与马小燕结婚。

                                                                                      2016．9．2

锗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