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结婚了
那天你给我发来一张照片,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在此之前我就知道她了,你的女朋友。而且我感觉她很可能就是我未来的嫂子。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没做充分的打算你不会给我发那张照片,毕竟我们之间几乎从未谈论过关于谁的爱情。或者说,在我们还未来得及讨论的时候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一切来的那么急……
“平,过来刷碗!”一听到妈妈喊过来我就淡定地回了句“怎么不使唤你儿子呀”,看看我哥悠闲地转着笔一声不吭坐在桌前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总觉得妈妈偏袒她儿子。“我自己刷吧”厨房传来无奈的一句。对,一定是这样,她这一句更是验证了我的想法,就是舍不得使唤儿子,大人都喜欢男孩子,我这么想着。
你总是不说话,安静地看着我这个爱愤怒的小女孩。许是我们相差八年,我还不懂你的生活。不懂你总是翻厚厚的没有彩页的书,稿纸写的密密麻麻,也不知道你就要高考了。你总喜欢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把那张小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放上稿纸,又认真的给钢笔注水,这时我总会想到汉语老师口中的鲁迅先生如何对待自己的爱书之类的。你喜欢用英雄钢笔,说笔尖很滑。翻开厚厚的书之前也会抽出几张纸,再把我的铅笔削得很好看递给我说,一起来吧。我就坐在你旁边乱涂乱画,有时你也会给我出题,大多时候我算着算着就溜出去了,阳光总是很好,风总是伴着杜松的香味……
你高中时我们在铺上度过。铺子盖在我们家的草场,附近只有两户人家。大片大片的过膝长草摇曳在风中,湛蓝的天空和清新的空气是故乡给予我们最美的礼物。有好几次我在黄昏时分看到你瘦削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我们很少通电话,你总喜欢保密放假时间,喜欢突然的出现。每当我发现你走在田边的小道上时就像《海上钢琴师》里某个人看见美国一样兴奋,大喊:“我哥回来啦,他回来啦!”就那么突然的出现,搞的我们不知所措却也异常欢喜。就像小时候爸妈把我扔在爷爷家自己去干活,爷爷午睡,我就躺在席子上偷偷啜泣时你突然出现在后窗,说:“哎,别哭了,我们回家!”后来,你回家的次数渐少,假期也渐渐变短。有时候我也会拿出你留给我的钢笔铺上稿纸写字,渐渐地我也爱上钢笔,想着你在市里上学的样子。没有人再跟我抢罐头吃,也没有人让我听写长长的英语单词,没有人让我拿着麻绳演示机械波传播原理。你不在的时候我的日子很爽。可我有时候还是会哭着骂你怎么还不回来。
听说你要结婚了干过多少蠢事才会醒呢?我不知道。那天天色已晚,夜幕吞噬了村庄。一群马来到我们草场肆意挥霍着我们的庄稼,阿爸让你去驱走,我就从门缝看着,天已经很冷了,我想着不要出去了。这时看见你拿着长长的树枝指向我,说:“快,出来一起去赶马吧”,我说我不去,你还是没放弃,像是逗我似的在我头上晃着树枝,一不小心树枝从他手中滑落了,刮了一下我的脸,我就大喊:“妈,你看你儿子,把我的眼睛划伤了!”,妈妈从里屋小跑出来,我捂着眼睛不说话了,你还是什么都没说,你总是这样。夜色下我看不清你的脸,只知道你已经不再笑了,有些吓得不知所措。妈妈解围:“你快去赶马吧,你爸该着急了”,然后拉着我的手进了屋。
其实树枝只是刮了一下而已,但是你那么倒霉,有我这样一个妹妹。我不知道那晚你是怎么一个人驱走那些马的。爸妈忙着招呼客人,我就趴在窗边,吹着热气化开玻璃上的冰花,努力看着,但天色太晚,只看见远处零星灯光,你是否还唱着没人听懂的英文歌壮胆又或者还在生我的气呢,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很久之后我都不能原谅那时候的自己,想念你的时候也会想到那件事,心异常酸楚,总也止不住眼泪的决堤。
我还写过一首诗,反复修剪、删除,逐行逐段地……记得大致是这样的:
老家的墙上有一扇
你总喜欢站在那里
或微笑 或皱眉
那时我还小,小到看不到你眼里的风景
我就跑到西面的矮墙上
看见柳条嫩绿绿的 荡在风里
嫩绿绿的
看到那张照片我才开始明白,我们都长大了。哥,你都要结婚了呢。
阿扎, 若你无意间看到这篇文章,不要跟我提起,我不想我们之间变得尴尬。我总是这样,不喜欢给熟悉的人看我写的东西,愿你快乐,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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