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妾不寻常

作者: 貌美的菜花 | 来源:发表于2024-07-05 13:54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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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6-2711:57吉林

    吴素娘是我爹的小妾,说实话,我娘身为主母,可并非一个大度的人。

    我爹后院加起来七七八八,小妾通房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七八,而我娘却唯独与她交好,这还是一件挺神奇的事。

    吴素娘是江南人氏,平常总操着一口软语侬依,对于爹却从不谄媚。

    不管爹待她如何,她总是那样不远不近,若近若离。

    我爹虽不是世家宗室出身,可也因为富甲一方,硬是用银子捐了个“太平侯”,也算官居四品,好歹也算个“大员”。

    后来更是娶了远山郡主家的大丫头,也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是宗室女,出身显赫,金尊玉贵,刚过门不久便为父亲生下了这太平侯府的嫡女。

    可惜的是,母亲生我的时候大出血,竟然绝了子嗣……

    从此娘在这个家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了,父亲的“新人”如同流水一样往后院抬。

    母亲闹也闹了,吵也吵了,可终归还是无济于事的。

    我还记得那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吧!

    父亲非要抬一个倚绿阁的妓子入门,这满京都的达官显贵,没有一个不在等着看笑话。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太平侯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个有两个臭钱的暴发户,不入流……

    我娘为了挽回侯府声誉,以死相谏,一头碰到了桌角上。

    我永远忘不了父亲那天的嘲讽,“不过是个破落的小姐,就你那个死鬼娘亲,给面子我称上一声她郡主娘娘!说穿了,不过只烂得只剩一把骨头……若不是我好心替她收敛尸骨,恐怕早就不知道进了哪只野狗的肚子……”

    在那一天,父亲和那个妓子都笑得很大声。

    那妓子入门时穿戴了凤冠霞帔,大红的裙摆随风摇曳,很红很红,比娘流的血还要艳上几分,灼得我眼睛疼。

    之后我娘就变了,时常布衣素裙,在自己的院子里设了小佛堂,日日都吃斋念佛,与世无争。

    这侯府后院,向来都是拜高踩低的。我娘失势了,不但丧失了掌管府里中掌管中馈的权利,而且院子里还被裁撤了一大半的奴才。

    从此,我们便需要自己动手穿衣吃饭,一日只有两餐,三日一荤,便是极限了……

    后院再也无人来拜见母亲这个主母,只有吴素娘,总是在闲暇的午后,带着糕点和茶水,来这个无人问津的院子里坐坐,与母亲闲话几许。

    吴素衣很美,真的!眉眼细长,高挑入鬓,像是戏文里的惑世妖精活了过来一样。

    而她却异常地讨厌装扮自己,不像娘,即使修了佛法,每天还不忘记把自己收拾整齐。

    所以娘一开始便输了……

    “素衣,你入府一晃便也有十年了吧!这老天爷似乎格外地怜惜你,怎么就丝毫不见你衰老呢?”

    吴素衣捋了捋微乱的鬓角,“主母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还痴妄!佛祖不是说了吗!红粉骷髅,过眼云烟……”

    母亲笑了,虽说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可还是极具风韵的,半点都不比那个妓子差。

    “素衣,我懂了,只是还有一人我放心不下,便是锦瑟了……”

    吴素衣起身给我母亲行了个礼,“大娘子放心,嫡小姐能寄养在我的名下,是贱妾三生有幸!”

    从此我便被寄养在了吴姨娘的屋子里,也再没去见她去看过母亲。

    “吴姨娘,为何我们许久都不去看母亲了呢?”

    吴素衣笑了,她平日里慵懒得很,一步路也不愿意走,只喜欢在有暖阳的日子里趴在窗前的小榻上,像一只灵猫。

    “那嫡小姐可知主母如今的处境?”

    “名存实亡……”

    我虽然年纪小,却并不是个痴人,甚至很多时候,我比母亲某些时候,甚至要更加冷静睿智。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那嫡小姐可懂了……”

    吴素衣朝我吐了个烟圈,呛得我满眼通红。

    可她却教会了我要笑得端庄贤雅,时时都要做出这府中女眷的表率,因为我是嫡小姐。

    “唉!吴姨娘,这府中现在也就恐怕只你一人还当我是嫡小姐了吧!”

    吴素衣轻笑,“很快的,小姐别急,她们马上就都会来朝拜您的……”

    原本我并不理解吴素衣此话的意思,可一个月后,在我的及笄宴上,我秒懂了!

    这一天的吴素衣也穿了一身大红袄子,裙边锁了一圈的暗金花纹,美丽得令人炫目。

    她说这是她家乡的罂粟,仲夏季节,花开如同海洋,仿佛就像一条绝美的甬路,直铺到天边。

    我作为吴素衣名下的孩子,乖巧地站在她的身边,被她一双巧手梳了个灵蛇飞天发髻,衬得我五官凌厉美艳,就好似与吴素衣并称双姝,瞧得我爹双眼都直了……

    我脸上尽管笑得得体,可心中实则却厌恶极了。

    母亲曾经说过,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偏偏在吴素衣这,怎么就行不通了呢?

    父亲竟然公开称其素衣为“小夫人”,还让那个妓子主动为她端茶倒酒.

    我见那妓子硕大隆起的小腹也真是讽刺,她本以为身怀有孕,便可以拿捏这府中主母,却不想这太平侯者中还有个吴素衣。

    可要知道,自从她过门之后,可是蛋也没生过半只,对于父亲,也总是爱不理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往这一站,便战胜了所有的对手.

    所以我曾好奇过,就凭吴素衣的相貌人才,为何甘居人妾,非要以母亲马首示瞻。

    吴素衣听了便笑了,眼中却有悲切。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吴素衣原本出身农家,6岁时被她爹以半只羊的价钱卖进了青楼,日日被老鸨调教,十三岁便登台接客。

    并没有才人佳人的故事,也不曾有大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救她,一朵娇花碾落污泥,然后便顺水沉浮,都是命!

    吴素衣后来更是其在十九岁的那年还感染了“脏病”,每日都只能任由自己发烂发臭,就像放久的猪肉一样。

    刚开始老鸨还为她请了个蹩脚的江湖郎中,用烙铁去除腐肉,那感觉,痛彻心扉。

    可日子折腾得久了,老鸨见她实在不中用了,被把尚有一口气的她直接扔在了乱葬岗 。

    吴素衣只记得当时的月很亮,夜里虫鸣蛙叫,天空从来都未如此地干净过,她还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这么完了,却阴差阳错的后来为母亲所救。

    那时远山郡主正重病,母亲为表孝感天地,深夜独自上坟山,求取传说中的棺材菌,为外祖母续命。

    只可惜终归迟来一步,远山郡主魂归离恨天,可母亲却救下了垂死的吴素衣。

    后来,吴素衣便成为了母亲的一步暗棋,本来吴素衣是入太平侯府为母亲固宠的,人性本恶,母亲天长日深了,也逐渐摸清了父亲的劣根,便不强求了。

    自知大势已去,母亲绝望之际把我托付给吴素衣,想为我寻一处好归处。

    在我与晋阳王世子定下婚期的那天,吴素衣领我去母亲的门前磕了三个响头。

    “主母,小姐未来可托,便让她干干净净地出嫁吧!可您的仇,就由贱妾接手吧!”

    “唉!终归还是我拖累了你..……”

    母亲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空灵幽怨,就像极了当初乱葬岗上的虫鸣。

    吴素衣只稍微勾了勾手指,父亲便如野狗嗅到了肉香一样,生扑了上去。

    那一夜他们嘻笑得很大声,吴素衣命我在窗外听着,学着,看着,忍着。

    “这就是男人,千万不能等到山穷水尽了,才学会恍然大悟,否则你便会无路可退了……”

    待天亮,露水散去,吴素衣只披了外衣,一身暖昧。

    “小姐可觉我脏!”

    我亲自她斟了一杯清茶,水虽凉,却显得格外甘醇。

    “不管是你,还是倚绿阁的那位,胜了便是胜了,只有活下去,站在高处的人才能有资格指点江山,都只是手段罢了,无所谓高尚或者肮脏! ”

    吴素衣笑得前仰后合的,直拍巴掌。

    “还是嫡小姐通透,不过你终究还是被我带坏了!”

    三天后,倚绿阁的妓子生了,孩子下生便是个身带紫青斑痕的死胎。

    那日,我见吴素衣竟然在院里用鲜血抄经,她说是为了超度别人,亦是想超度自己……

    我十六岁出嫁,婚礼由吴素衣一手打理,齐整得很,一样东西都不缺,奢华鼎盛,十里红妆。

    那时的太平侯府中就已经由吴素衣一手所掌握了。

    西院的那个妓子,上个月与人通奸,当场便被填了井。

    说实话,我十分欣赏吴素衣的果敢,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那么折在了她的手上,连眼都不眨。

    我带夫君回门之际,用了大礼拜见吴素衣,她看夫君少年人才,满眼欣慰。

    父亲原本只是看上了晋王府的权势,想借我联姻之机,让整个太平侯府更上一层楼。

    可现如今他老了,作不动了,人又中了毒,任他再谨慎又如何!

    吴素衣混迹江湖一生,心思巧妙无比,竟能想到以身饲毒,然后通过房事再传给父亲。

    在我回府奔丧的那天,母亲别院的门终于打开了,已是许多年不见,她老人家的头发依然被梳得一丝不苟。

    尽管太平侯已经去世了,可她还是远山郡主的大女儿,这太平侯府最尊贵的女主人.

    这些年的寂寥仿佛让母亲学会了更多的东西,她让所有父亲生前喜爱的东西都入棺陪葬。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让父亲爱不释手的吴素衣……

    我亲手用盘子端来了一条白绫,夜晚来到吴素衣的房间里,却发现她身穿大红,打扮精致,像个即将出嫁的新娘.

    母亲的话并没有错,岁月终归还是格外怜悯了吴素衣,就此等绝色,连小上十几岁的我也自惭不如.

    “是主母的意思吗?”

    我沉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就乖巧的站到了一旁, 就犹如我当初刚寄养在她屋子里一样。

    吴素衣平静的搬了一把椅子,毫不犹豫的站了上去,把白绫穿过房脊。

    “小姐,你可知,那日我垂危在即,头一次见到了主母。众人都赞素衣貌美,可这世间又能有几人知主母年轻时的风姿绰!只一眼便恍若天仙,素衣生平真的是头一次见到小姐这么金贵的女子,况且还是个菩萨心肠,呵!呵!呵……”

    吴素衣的纤颈穿过白绫,她笑得温柔。

    “小姐回去吧!别污了眼………

    其实,我也觉得母亲过分了,便伏在地上,给吴素衣磕了一个头。

    “女儿,送姨娘上路!”

    待我回到母亲院子里,子夜已沉,母亲却正坐在院子里饮茶.

    “都办好了吗?”

    “为什么?”

    我沉声问道,吴素衣必竟养育我六,七年,要说没有感情,那必是妄语!

    母亲掏出了一方帕子.上头针脚精细,绣满了盛开的罂栗花。

    “她平生最爱美,这样走,干净……”

    后来我才知道,吴素衣以身养毒,早就毒入骨髓,没救了!

    此毒会让人逐渐虚弱,容颜枯槁,最后全身溃烂……

    母亲大概也是不想吴素衣想起自己那不堪回首的从前吧!就让她死在自己最美的时候……

    只是后来我与太平侯府确实就很少来往了,与母亲之间的重逢就像破镜难圆,总有一道裂缝,它的名字叫吴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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