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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赘婿—— 第八章 与君同椁赴黄泉

大明赘婿—— 第八章 与君同椁赴黄泉

作者: 道姑背后的人 | 来源:发表于2023-12-02 07:05 被阅读0次

      苏颖气色见好,病痛恢复如初,不愧是有武学底子,若换做旁人,怕是还需卧病在床好几日才行,她拉着阿娘,坐在梳妆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极了,若是这么出去,始终是不妥,她便让马皇后给她梳妆打扮,身边的侍女想要帮忙,她却不让。

      这样一番下来,颖儿更加美丽,她拉着马皇后,来到了桌子前,给她看了看自己画的几幅山水画,这是自己在峨眉闲暇时所作,还从来没有其他人看过,她指着上面的人,开始说了起来,尤其是自己的师父,大师姐,二师姐很是厉害呢,自己都打不过她们,其他的人都不及自己。

      她一边说,一边撒娇,想让自己的阿娘夸夸自己,就像当初刚离开峨眉回宫时的一样,与前几天的判若两人,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阿娘,我美吗”

      “我的颖儿最美了,为娘看着很是欢喜的很”

      “阿娘,我乖么”

      “我的颖儿最乖,最听话了”

      “阿娘,你看,我师父来找我了,我要出去一趟,去看看师父,好不好”

      “颖儿,要不把你师父请进宫来,为娘也好当面感谢一番”

      “阿娘,我也想让师父进宫来,但她老人家说了,过惯了清闲的日子,就想在城外的道观里生活一阵子”

      “那你帮为娘感谢一下你师父,多谢她这些年来照顾我的女儿”

      “阿娘,你就放心吧”

      前来的太子以及长姐,本来还担心苏颖,这下看到苏颖在母后怀里撒娇,哪还有悲伤痛苦的模样,甚至兴奋地说起自己在江湖上的一些见闻,尤其是与师姐们一起下山历练,扶危济贫,还说起民间的一些百姓生存不易,生活困苦不堪,有些人还食不果腹,吃不饱穿不暖。

      她瞧见长姐之后,高兴地站了起来,并挽着自己的姐姐坐在了母后旁边,说了一些女儿家的话,以及向她们分享了自己的小秘密,尤其是自己从小就喜欢上一个人,长大后要嫁给他呢,只是不知道那个人喜不喜欢自己。

      说起这个,她有一些娇羞,并且让阿娘以及阿姐,给自己出出主意,怎样才能让那人喜欢自己,然后向自己提亲。她们三人很是担心,颖儿这是怎么了,不记得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了,仿佛意识还停留在峨眉下山之时。

      朱标则是在一旁看着她,眼神恍惚起来,这还是那个陷入爱情之中痛苦不堪的妹妹么,她莫非忘了虾仁,或者说是这几个月以来的虾仁。忘了也好,忘了也不会痛苦了,现在,看着她对感情懵懂的样子,让朱标产生了一种错觉,是不是这几天以来都是一场梦?

      一天,两天过去了,众人都以为苏颖忘记了之前的事儿,该吃吃该喝喝,甚至是和皇女们在嬉戏打闹,丝毫没有任何悲伤的样子,反而无忧无虑,这下子众人放心了起来。

      虾仁去世之后的第六天早上,她来到了坤宁宫,和自己的阿娘说了一些体己的话,她说她要出宫一趟,要去看望一下师父。

      马皇后没有怀疑,便让她出宫去了,毕竟女儿的师父来了,两天前颖儿还说起这个,本以为会马上回去看,没想到等了两天,这已经是有些失礼了,理应去看望一下才是。

      苏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尤其是那件已经洗好了的凤冠霞帔,她最是喜欢,然后将其装在了包裹里,在离开之时,朝着自己阿娘的坤宁宫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一拜。

      走之前,留了一封信,并告知侍女,在自己出宫后,再将其交给皇后娘娘。待郡主出宫后不久,侍女心里想着,该交给皇后娘娘了吧,于是便来到了坤宁宫,禀告之后,进去将信件交给了皇后娘娘。

      封面上写着:苏颖呈上,皇后亲启。马皇后拆看信件之后,看了信件内容:

      “亲亲阿娘在上:

      恕女儿不孝,虾仁未死却已盖棺,七星灯续命乃假死脱身之法,旁人必然不信,望阿娘将女儿与虾弟,葬于一所。阿娘无忧,服下假死药,必护人经脉,吾师已送解药,需十五日方可。还望阿娘明日配合女儿演一出戏,此间,女儿会于棺椁旁服下息肌丸,会出现吐血之状,然后假死,望阿娘表现出悲痛欲绝的样子,这样他人才相信,至于缘由,女儿有苦衷,回来之日相告。女儿会在十五内陪他度过,以内力渡他以度凶险之期,待他康复之日,女儿归来,短则一月,长则三月,此信仅阿娘一人知晓。待女儿回来,必负荆请罪于双亲。

      望阿娘珍重,苏颖谨上。”

      马皇后便知女儿心意,原来这两日是女儿强颜欢笑,心中未曾忘却那虾仁,只是,这信里所书是真是假,却不得而知。

      她本想让陛下去寻,却见信里言道,只阿娘一人知晓。并告知了自己师父所在的道观,若是阿娘不信,可以去道观里问询一番。

      关乎女儿之事,马皇后不敢耽搁,直接出宫去城外道观上香祈福,朱元璋本想跟着,马皇后却以国事繁忙为由,拒绝了他跟着,便派了太子随行。

      “标儿,你且先在外面,我与大师有事相寻”

      “是,母后”,马皇后跟着一中年道姑进了一间禅房,便让朱标在外面等着。

      “师太前来,未能相迎,还请见谅”

      “施主客气了,贫道何德何能,能让皇后娘娘相迎”

      “师太,本宫前来是有一事详询,还望大师解惑”

      马皇后便把女儿的信给了大师一看,她笑了笑,然后开口:

      “皇后娘娘不必担忧,贫道这徒儿本事大着呢,她呀,刚才前来寻了那解药,然后就离开了,想必是很有把握”

      “大师一言,本宫便放心了,感谢大师这些年来,对颖儿的照顾,让我这个当娘的心生愧疚”

      “皇后娘娘,颖儿她很是聪慧,在武道这一块儿很有天赋,恐怕天底下,除了我们这些掌门之外,罕有对手了”

      “多谢大师多年培养,我感激不尽”

      “娘娘客气了”

      随后,她们聊了一会儿,马皇后便离开了,回到了宫里,她对此深信不疑,只是女儿她为何这样。想到明日配合着演戏,她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她倒要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明日“死了”之后,重八的反应。

      ……

      虾府门前,一片肃穆,两只白色的灯笼,挂在了两边,门廊上横着白绫,贴着小白花,在府门前的小士,各个表情哀伤。

      今天是少爷出殡的日子,前来吊唁的众人,无不叹息,这虾家一脉单传,如今就要绝嗣了,着实让虾府头疼不已,尤其是虾伯,瞬间憔悴了许多。

      一位身着凤冠霞帔的少女,头戴白花,出现在了府门前,众人在疑惑之时,却见那不是晋阳郡主,还能是谁,没想到她也来了。小斯正欲驱赶,却看到了那些人参拜,苏颖摆了摆手,让他们起身。

      今天是她的主场大戏,说什么也要演完,看来自己得表现的悲伤一些。前几天的那次,自己表现得就很不错,无论是演技还是悲伤程度,能够让众人完全相信,只不过今天除了自己的阿娘之外,其他的人能够瞒过去了吧。

      她一袭红衣,立马引起了路过之人的注意,他们看了看,这不就是前几天那女子吗?她穿着这身来这里,莫非是要嫁给他么,嫁给一个死人,众人都摇头叹息,真为此女子不值啊。

      她开始干嚎,双手掩面,眼泪实在是流不下来啊,怎么办,正在这时,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这才堪堪让自己流下眼泪来。

      一双清泪,一语万千,她极尽思念,摇摇欲坠的身子,让人们看了难过。今天是虾弟出殡的日子,小厮不敢阻拦,那可是少爷心心念念的女子,如今前来定是要与他拜别,可这身……

      苏颖迈着沉重的脚步,哭泣的声音,犹如在耳,这一步一步走过的路,仿佛是人生之难,让她走了好久好久,可终究走不到最后。她从前院走过,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嚎啕大哭。

      这不是演戏吗,自己咋真哭了,这样也好,这样至少能瞒过去,而不是让人看出来,哭吧,哭吧,让痛苦来的猛烈一些吧。

      好不容易路过长廊,路过花园,来到了灵堂面前,看着虾弟的灵位,以及面前的棺椁,她虚晃着身子,走上前来。

      “伯父,伯母,还望节哀,虾弟在泉下有知,不希望您二老如此难过”

      “呜呜呜……”

      “郡主殿下,虾儿他没福气……”

      “伯父,伯母,今个儿,我便是您的儿媳妇了,我要嫁给他,还望二老成全!”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没想到郡主如此刚烈,竟然要嫁给他。此时陛下以及皇后娘娘刚刚赶来,时间刚刚好,就在众人行礼之际,正是个好机会,她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仿佛是用尽了一丝丝气力,将棺椁板猛地推开,迅速地将一粒药丸,送入虾仁的口中,以内力催动,快速的扩散药效。

      这太突然了,众人始料不及,一切都在瞬息之间,更何况她本身武功极高,身手异常敏捷。前来吊唁的官员,勋贵以及陛下,皇后娘娘还没看清什么,便看到一个影子跳入棺椁,然后抱着虾仁,轻轻地诉说什么,却没人能听得清。

      她或许是真的悲伤了,忘却了在演戏了,开始泪眼模糊,低语哭泣,在他额头亲吻一下,然后将其缓缓放下,有人想要上前,她呵斥一下,让其退下。

      苏颖仿佛是用着最后的一丝力气,向众生,众人,或者是自己言语着:

      “我苏颖此生,非他不嫁,他生我则生,他死我则死,永世相随,共赴黄泉。

      还有父皇,阿娘饶恕女儿的任性,胡闹,原谅女儿的不孝,胡为,我不能没了他啊。”

      她从怀中,拿出一枚药丸,迅速地服了下去,陛下想要派人阻拦也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嘴角泣血,脸色苍白,开始诉说着与虾弟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少年时吴王府中的相遇。

      那是她心悦已久之人,从下山之时,再次看到他,苏颖便下定决心要嫁予他了,那是自己心中的执念,每当午夜梦回之际,自己总是梦到小时候他关心自己的一幕,刚开始没有什么,可是梦的次数多了,也就有些难以忘怀,尤其是有些人,有些事。

      或许是常年累月之下,或许是自己思念过深,或者是自己心里本已有他。苏颖再也忍受不住,开始口吐鲜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着:

      “伯父,伯母……这身,虾弟不喜欢……嫁她之日,怎能不穿大婚之服……”

      她的虾弟虽是弱不禁风,不似其他男子英武,也没那些中举之人才高八斗,但虾弟爱她,敬她,心心念念着她,纵使别人再好,那与自己有何干系,自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要她不愿,没人可逼得了。

      虾弟是那般好,温润如玉,温文尔雅,待人和善,却从不以势压人,反而对待下人,那是极好。这般男子,定有一些女子心悦他吧,自己得牢牢把握住了,可不能让他逃了。

      在苏颖这里,婚嫁自取,郎君自认,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她这里通通不作数,她可是阿娘最疼爱的女儿,况且自己与虾弟还定了亲呢。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说的正是这种情形,任世间万般美好,却不及一人尔,认定了便是认定了,哪怕是阴阳相隔,万里之遥,却也死生契阔,生死相悦。

      “伯父,伯母,待我……死……后,换上吧……”

      “这样……到了……黄泉路……我便……寻……得他……”

      她眼含微笑,似是快乐极了,仿佛脸上没有一丝丝悲伤,反而是有一些娇羞,虽抽泣凝噎,不时伴随着一些咳嗽,甚至是呼吸有一些弱,但是,还是尽力地诉说着,自己与他相遇的种种情形。

      她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首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看,虾弟写给我的……”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抬起的手,突然放了下来,苏颖在他的身旁躺着,那一抹红刺激了众人。朱元璋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身后的太子哭红了眼睛,反而是皇后娘娘咋没有一丝丝悲伤呢?

      “妹子,咱的闺女去了,你咋一点儿不悲伤呢?”

      “是啊,娘”

      皇后娘娘只顾着自己看戏了,忘记了女儿的交代,差点就要露馅了,她望着里边静静地躺着的女儿,悲从中来。她心里在想,女儿的戏一定要陪着演完,才能散场,可实在是哭不出来啊,这咋办。

      她来到了棺椁旁,看着躺在棺椁里的女儿,忽然看到她的手动了一下,她明白了过来。

      气氛都到这个时候了,该本宫上场了,替女儿演完接下来的大戏。躺在棺椁里的苏颖,以内力感知外面的动静,晓得阿娘开始飙演技了,阿娘,不愧是阿娘,一秒进入状态,女儿真是佩服之至。

      却见马皇后,缓缓地站了起来,摇摇欲坠,想要摔倒,身旁的侍女赶紧上前扶住。她流着泪,对着众人说着:

      “颖儿,八岁离开本宫,去了峨眉,我是日思夜想呐”

      “到了夜里,没人之时,我便偷偷哭泣,我在想,不就是九年嘛,可是……”

      “那是为娘……从小跟着的闺女啊……”

      “颖儿……你咋这么狠心,不要娘了啊……”

      “你……你这个……不孝……女……往后……让为娘咋活啊……”

      那低语凝噎,干咳诉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那眼神,那动作,那颤抖的声音,那微微颤抖的双手,想要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却没能抚摸,又想说却说久久不出来话,如鲠在喉,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过了好大一会儿,马皇后这才扶住棺椁边缘,看着自己女儿穿嫁衣的样子,低声夸赞着。

      “颖儿……你……今日……真好看”

      “为娘……来送你……出嫁……”

      然后,马皇后仿佛是嘶哑的嗓子,开口干嚎。

      “颖儿……我滴颖儿哟,你怎能……怎能……撇下娘……就去了啊……”

      “是为娘……都是……为娘……的……错,我滴颖儿啊……都是阿娘不好……没能照顾好你……”

      或许真的代入情景了吧,马皇后想起女儿,要在棺椁中度过十几天,甚至往后三个月都见不到女儿,悲从中来,干嚎了几下。

      手捂住心窝,仿佛是喘不上气,渐渐地呼吸急促,慢慢地扭过头来,看向朱元璋,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下子双眼一黑,倒了下去,她呼吸急促。

      众人大惊,刚刚愣住了的朱元璋,更是不管不顾,一下子来到了自己妹子面前,语气颤抖地喊着:太医!快叫太医,咱的妹子要有啥好歹的,你们的脑袋就不用留了!

      “重八……重八,闺女没了,没了啊……我……我……很难过……别怪,别怪……太医了”

      “闺女……生前……但有所求……便满足了吧!”

      “颖儿……想必是……到了……下面,也会欢喜……得紧”

      “妹子……都依你,都依你……”

      “云奇,传令,封……封咱的闺女苏颖为……晋阳公主,封虾仁为晋阳驸马都尉,入咱的皇陵,中书省立即下下达,通传各国”

      “遵旨”

      “还有,着礼部,以藩王之礼速速去办!”

      躺在朱元璋怀里的马皇后,欣慰地笑了一下,然后就晕了过去,这次是真晕了,陪着闺女演戏,瞒着重八实在是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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