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正敲着键盘，突然想到个问题，于是问大喵，你觉得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喵从四仰八叉的吴聘中转过头来，想了想，憋出几个词：“忠厚，老实，善良，额——”她觉得似乎不太准确，反复搜刮着脑海，突然一下蹦起来：
“老顽童，对，就老顽童！”很满意给她老爸的定性。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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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城里边，老丈人挂着一份官职，不算小也不算大。
老丈人最引以为豪的，也是这皇粮身份，每每到一个新地方，他总要先问，政府在哪，纪委在哪，blabla，满满庄重感。
酒酣耳热之余，最爱叨的，也是如何从村里到乡里，再到县里到享受啥啥待遇，说得红光满面。
到这时，大喵总爱怼下他：你看你这么几十年，别人都混得多好，咱家过得这样。
老丈人立马脖子一梗，硬起来了：“你奶一直说的，做人要干净，不是你的钱不要拿！”然后巴拉巴拉。
这是老丈人始终的倔，所以几十年来两袖清风，然后也就家里一直紧巴巴的。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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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拿不明白的钱，然后公务员工资又那低，怎么办？
老丈人的抠就派上用场了。
早年就学的会计，又有几次亏得底裤都掉了的做生意经历，老丈人对钱保得很重。
按大喵恨恨的说法，钱只要到了他那，就别想再出来。
每月，他都把精细计算的固定生活开支给到岳母这边，然后，自负盈亏，买菜用超了自己想办法，他一概不管，但每天菜里要是没肉，抗议是必须的。
同事朋友叫出去搓麻，每每空军打陆军，空挡挂得溜，输了欠着赢了就跑，朋友抗议就耍无赖，反正别人也拿他没辙。后边都知道路数了，也不叫了，那正好省一笔，反正去了也是散财童子。
岳母对大喵说，其实要感谢你爸这边，也是他的抠，才抠出一套房，把你们供出来。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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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班的老丈人，最爱的就是一口酒。年轻时喝起酒来就拼命三郎，年纪大了，不能见人一口干了，开始转向以怂恿人喝酒为乐。
但凡来家里的，看着可以灌的，菜还没上先把酒坛子搬出来，酒给满上，然后变着法儿劝酒。
而且喝得贼快，对方一口还没砸吧完，马上又端起酒杯敲着锅沿，嚷着“来来来，你喝太慢了”开始下一轮，菜没吃酒就先灌上五六口了。
每次一来，几个老哥儿都感觉招架不住。
我在广州喝不上几次酒，然后过年一回家就补齐了。不用说，老丈人灌的。
每次开饭，总是得意地介绍这啥啥大伯家自酿的，纯米酒，放心，然后不由分说舀上一盆。
盆里米酒喝完，斜瞟下岳母，看没注意，迅速从酒缸里再舀一盆出来。
岳母抢不过，只好任由他。实在急了，怕我不胜酒力，就训斥老丈人，强令不许再喝。
他嘿嘿一笑，换个白酒，就说上次喝的剩一点点消灭完，变个招。
还是过不了关，就换成啤的，打低度数招。
我自然知道老丈人的热情，还好，酒这块也还勉强能扛。
后边有同事很惊讶我还能喝点，我心说，军功章里有老丈人的一半。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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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品如人品，没错，无赖是老丈人惯有特质。
每次家里来客，老丈人和岳母、大喵的酒杯博弈，都是必不可少一道菜。
老丈人变着法儿要多喝，岳母大喵担心他身体，每次都要抢酒杯限定酒量，拔河般来来回回。
开始时还占些上风，岳母拿他没辙，大喵加入“反贪杯联盟”并晋升主力后，2打1，老丈人落下风。
但即便抢输，还是一副无赖笑脸，毕竟见缝插针的机会也还是有，比如对手起身如厕的时候。
而且，战场也可以转移嘛。家里有人盯着，外边总可以吧？
于是，经常有这么个场景，老丈人喝得醉醺醺，给大喵打电话，大喵脾气急，一听声音立马就着急了，一边训一边劝。老丈人则是笑嘻嘻的，操着一口酒腔跟大喵逻辑大辩论。
所以经常的结果是，大喵越关心越是边骂边哭，那边则越是笑越是无赖。
然后，睡一觉醒来，装作啥都没发生过一样，电话还是照样嘿嘿地。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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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年纪毕竟还是上去了，老丈人也发现自己高血压等问题，几次不舒服之后，还是很自觉地减酒量了。
少了酒虫刺激，临近退休工作也不需太费心了，他开始琢磨着找点事情做。
这不，家里开始遭殃了。
本来就喜欢捣鼓电器之类的东西，闲下来的老丈人盯上了废旧品。
二手店，垃圾场，但凡看得上可利用的电脑主机、电风扇、显示屏，统统想方设法淘回来，然后家里进行组装实验。
床底、桌底、沙发角、储物间，全都塞满了各式电器零部件。
一段时间乒乒乓乓之后，他得意洋洋展示了他的成果：家里人手电脑两台，人均电风扇三台，外加附送一堆小电器。
但岳母大喵不干了，要把一堆杂七杂八的电器扔出去。实在拗不过，只好答应清理下不必要的。
但真到要扔垃圾箱的时候，他又心痛了，每拿起一个零部件，老丈人就大叫，“这个还有用这个还有用”，然后抢过来把东西捡回去再宝贝似藏起来，让所有人哭笑不得。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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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有时候确实无聊，大喵把单反拿给他，让他没事出去拍拍。因为瞅着他还珍藏着一个多年的卡片机，知道他喜欢拍。
果然，老丈人没拒绝。然后，就开始自个捣腾起来了。
大喵假期回去，发张照片给我，一看，乐了！
老丈人顶着闪亮光头，墨镜反戴脑后，一边装三脚架，一边拿着单反一板一眼调试，活生生一副潮人派头。
对的，潮，老丈人当之无愧。
之前无论开摩托买菜，还是出去下乡还是啥，鸭舌帽都是他必备耍帅装备。
出门之前，一定要照下镜子，打扮整齐了才行。
坐电梯或遇到面镜子，顺便再照一把，摸把光头，整整帽子，嗯，又帅了。
后边估计觉得帽子影响闪亮形象，开始玩墨镜反戴新风尚。
如果一同出去旅游，拍到有损他光辉形象的照片，那是必须要抗议大叫的。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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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年终于买了辆小车，圆了几十年的夙愿后，老丈人终于不再每天念叨公务员了，开始越加关注生活了。
他一直说着，要开车带着岳母游遍全国，虽然现在每天开车仍旧小心翼翼，但至少想去外婆家什么的，都轻松来回趟了。
老丈人也开始谋划着，带岳母先去北京溜达一圈。
同时，现在每次大喵回家，也都不用打车了，老丈人都要亲自杀过去。
接上大喵，加上早给拉在车里的岳母、杨硕，一家人凑齐，摇着晃着，听着音乐，跟随老丈人，一边伴随离合，一边踩着油门，稳步向前。
或许，这是比米酒更好的幸福。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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