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暮路

燕歌暮路

燕歌暮路

每天下班有段路都要骑单车回家，吹着风看风景也是惬意。

有段路，每天都会聚集很多的燕子盘旋，起初我认为是7月的雨季，气压低造成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燕子们每天都会在太阳将落山的时候开始在这里聚集，没有一天迟到。

在她回到村子的时候，大家早就不认识她了。

她在村子住了下来，她说小时候是住在这里的，不过后来发生一些变故就搬走了。

她为人热情大方，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每到阴雨天，她都不敢出屋子，很害怕湿气。别人问，她就说都是些不值得提起的旧伤。每到有人提到她的过往，她也是借机扯开话题。她喜欢唱歌，用一种似乎是方言却又听不懂的词句。她说这是燕子歌，的确，每次她唱 燕子歌 的时候，总是有很多的燕子在她的头顶盘旋。

年复一年，时间在闲适中缓慢向前，直到第四年的七月份。

她焦急的找到村长，告诉村长她梦见了灾祸。村子里都是大火，她看不见大家，但却能看见明晃晃的尖刀，并且沾满鲜血。

村长自然是安慰了她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几天后，她又来了。她直接跪下，眼含热泪。她说自己已经预见到了，那绝对是事实，让大家快点离开这里。

村长第一次对她发火。

村长默默看着她的背影扭过了头。她有些颓废的走了。

半个月后，她又一次去了村长家。她说明晚肯定会有事发生，让大家都整理一下东西，就算自己说错了，在放回去就好了。

这次村长有些心动了，村长在第二天清晨召集了村民交代了整理行李的事。

当然，还是有少数人只当这是笑话。

当晚，她就站在村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等待的事也发生了。

是侵华日军。

日军果然扑了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消无声息的进入村子只抓到了几个村民，并且基本没有搜刮到什么。

那个偏远的村子，不可能有人在他们之前去传递消息。愤怒的日军在村子中央公开处决了几个村民，但留下了她，因为日军也在奇怪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站在村口等着他们。

一夜的折磨后，日军失去了耐心，他们架起了火堆，在第二天傍晚公开处决她，火刑。

火焰像是划破天空的启示，它在宣告，这一天已经结束了，这个人即将化为灰烬。

她终于开口了，但不是因为火焰的折磨而嚎叫，而是唱出了燕子歌。

无数的燕子在她头上盘旋，伴随着燕鸣。

她很感谢燕子们，她梦到了那个场景正是一只燕子展示给她的。

她很感谢村长，在之前就将大家安排到了村外一个天然形成的地窖中，以至于日军并没有发现大部分的村民。

她很感谢自己，她成功的拖延了日军，她救下几乎整个村子的人。

炸裂的火蛇逐渐吞噬她，恍惚中，她又看见了那个梦。尖刀的背后是绿色的军服与残忍的笑脸，火焰像是一场罪恶的洗礼，妄图冲刷掉人们的过往，还好，这场洗礼中没有村民，她嘴角微微上扬....

日军最后点燃了整个村子。但他们什么也没得到。他们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偏僻的地方了。

活着的人与逝去的灵魂都会回到这里，一面修筑，一面保护。

自此之后，每天傍晚，都会有燕子聚集在这里，肆意的飞翔。自由的穿梭。

小时的她因为出生时四肢都有严重呈棕褐色的鸡皮病，被当做怪物，父亲要把她丢掉，是母亲带着她远行各地，求医问药。后来虽然病治好了，四肢都留有严重的后遗症，每到阴雨天气，都苦不堪言。

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会回到村子里，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救村子里的人。也许这就是她的天性吧。

村子里的人都会纪念她，当然村长也是，尤其是在那天她跪下时无意间露出手臂上大片已经痊愈的淡褐色疤痕时。他态度突然转变也许就是发现眼前的人正是自己的女儿，才回选择听她所言。不过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往。

明天，后天，在下班的途中我依然会看见那些燕子自由的盘旋吧。

不过我也有些好奇，冬天的时候它们会不会也在这里呢？

                                                                                                                                                           渝归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