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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女人(我的双性恋女友)

第三种女人(我的双性恋女友)

作者: 虎仔童鞋 | 来源:发表于2018-06-09 13:29 被阅读261次


    图片来自网络

    引言

    也许有些猎奇者是奔着传闻中的内容来阅读这部作品的,他们恐怕读了几页之后要大呼上当。他的内容疯狂、荒诞、诡异,但逻辑严谨,可以说不顾及读者的感受,作为一部爱情小说,一开始就全盘否定了爱情。在他眼里,前两种女人不是异性恋和同性恋,而居然是少女和有夫之妇。这简直令人发指。

    我们在这个版本中删去了其中大量的恶俗语言以及性爱描写,隐去、修改了真实人名和地名等,更正了不少有语病的地方,经过再三审核,最终才得以发布。他孤僻自大、好色而又品性恶劣,反对婚姻,不负责任,玩乐至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将自己形容得如此阴险恶毒的作者,可他似乎毫无廉耻之心,反以其狂悖的见解而沾沾自喜。但尽管如此,仍有一些人笃定他的写作只是为了反映真实,对此我实在不想反驳,大概在作品里,他自己也欺骗了自己。

    此处所述,均为亲眼所见;看时即或看错,告诉你时,肯定没有欺瞒之处。

    自己不是主角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写别人的故事,无论多么精彩非凡,都比不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有趣。

    【爱情】

    我不是不相信爱情,而是太了解爱情了。爱情是上帝写在人类DNA里欺骗人类使之繁衍的一段代码,仅此而已。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通常只存在于数月之内,超过十年的爱情确实存在,可那些例子凤毛麟角。爱情蒙蔽了我们的双眼和基本的判断力,以为对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可过了那段深陷爱河的日子,等荷尔蒙的激素水平开始下降,便会渐渐看清楚对方的每一处细节,可是社会舆论、经济压力、习惯等等因素维系了彼此的关系。每个人都是有无数优缺点的,这是一个简单的有性生殖导致的数学概率问题,而当爱情逝去后,对方的优点越来越视而不见,而对方的缺点却会被加倍放大。几十年下来,极有可能你最恨的就是身边那个人。我们的老祖先早已看透了一切,所以“升官发财死老婆”是为人生三大幸事,土家族的民歌甚至唱道“死人就死我丈夫, 死了丈夫好出门”。最糟糕的是,人是一种受本能愿望支配的低能弱智生物,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却没有办法选择爱谁。

    【婚姻】

    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爱情是爱情,婚姻是父系社会出现后才发展而来的一种契约,是为了保护女性以及其后代存活的必然产物。婚姻并不神圣,只是一种经济型法律契约,《婚姻法》很短,大家可以抽空去看一看。先有婚姻还是先有爱情,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性爱因为爱情而不纯粹,爱情又因为婚姻等因素变得不纯粹。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不过请注意,《婚姻法》里第一章:一夫一妻制,男女平等。前者不合理,后者不可能。

    婚姻不仅是快乐,也会牺牲快乐。无论是否选择婚姻,每个人都是注定孤独的,人与人的感觉不能互通,你不可能也不应该告诉对方你心里的所有真实想法。人们选择一个伴侣或许一开始的确是为了爱,可最后都是为了生活、孩子和性需要。大多数人没有笃定能和这个人走完一辈子,尽可能过好当下已是不易。婚姻就像是一场赌博,一半你选的,一半天注定,极少数人或许选对了,大多数人都是将就。而且,就算跟对的人结了婚,也会有失望的时候,也不代表你不会对其他人动心,很多人结了婚依然会失恋。很多人真正理解婚姻都是在婚后。还好,忍耐和得过且过是我们祖传的优良传统。婚姻的存在是自然选择的产物,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大多数人目前唯一的选择。最终人们只是习惯了有对方的陪伴而已,再完美的爱人也抵不过新鲜感。

    【约炮】

    其实约炮也是一种契约关系,以前叫做一夜情,暧昧地处在道德边缘,而现在肆无忌惮地称之为约炮。人们普遍以为随着社会的思想越来越开放,约炮的现象也会越来越多,事实上,人类是一种贪新鲜的动物,每当一种社会思潮刚刚出现的时候,总是能在一段时间内引起最大的好奇。有人说这不道德,但我认为,可能最吸引人的地方也是不道德。无论男女,和更多的人进行交配以使得DNA更多保存是一种本能,这即是柯立芝效应。感情幸福的人也会约炮。还有,如果你是个足够优秀的人,那么当与优秀的对方遇见时,互相就会被对方的魅力、经历、说话方式所吸引,这种相遇让人相当惊喜,那么在无聊又漫长的人生中选择放纵一下,便成了很自然的选择。所以,如今这是个最好的时代,是属于浪荡子们的约炮时代。

    以上有关爱情、婚姻与约炮的逻辑是严谨而且无解的,所以我一直认为我不会结婚,直到这一刻,我在我的爱人的身体里疯狂的享受着爱情施舍予我的快乐。哦,我的爱人,我曾经也这样叫过她,我的王璐璐,我的女王,我的No. 4,我的日与月,冰与火,爱与恨,善良与邪恶,真实与虚幻,温柔与疯狂,天使与魔鬼,上帝与撒旦,我存在的意义,一切快乐的源泉,我宁愿溺死在这片欲望的海洋里。这时我才突然发现,她的皮肤原来很白,如凝脂般柔软细腻,她半眯着眼,而她呻吟的模样是那样的痛苦又快乐、狂野又矜持、真实又虚幻,再没有人能比此时的她更妩媚动人,再也没有人比此时的我更满足。我轻轻的运动着,一边用嘴唇熨烫着她的舌尖,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做爱和性交的区别。没有人间的词汇可以真实描写此时我的感受,她解答了我对人世间的一切怀疑。

    在遇到她之前,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我最喜欢两种类型的女人:一种是二十岁以下的青春少女,另一种是三十岁左右的有夫之妇。前者无知无畏,富有冒险精神,她们大多还没学会如何做作,她们简单直接,充满好奇心,渴望尝试一切。人变老的过程就是丢失好奇心的过程。而后者更加有趣,她们成熟有趣,颇有阅历,而更重要的,是我在她们丈夫身上得到的成就感。勾引人妻并不难,但掌握了技巧就会变得很容易(算好月经周期很重要,她们在一个月中的某一个星期最容易出轨),我认为她们好色甚于男人。毕竟婚姻很少会让人幸福,可她们的确需要男人安慰。道德?别说笑了,若你还有点头脑,请收起你的自以为是的嘴脸。什么是道德?

    可见,我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而只对其中那些有灵性的女人存有欲望。有趣和美丽很难两全。美女的眼睛里通常空洞无物——因为美丽,所以不需要成熟了。在我前半生接触的所有女人中,两者兼得,既言之有物又美丽惊人的女人,很绝望地告诉你,我一个都没有遇见过。有些女人,我在哄她们上床的过程中备受煎熬,颇费周折,她们需要言听计从的狗,然后把身子像喂狗一样喂男人,事后又对你故作冷漠。聪明的人互相吸引,越是有趣的女人,我是越有把握。前面说的这两类女人各有各的好处,这就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直到我惊喜地发现,上帝还创造了双性恋这种完美女人。

    这种女人不是男性,也不仅仅是女性,她们既有男性的优点,又具备女性的特征。她们既像青春少女一样充满激情,又像有夫之妇一样善解人意。她们相处过男人,也相处过女人,她们拥有独特的仙气,几乎知晓一切。她们是上帝创造的完美的bug,因为她们的存在,我终于可以把婚姻这种不文明的契约冲进马桶。我和她从交往的一开始就签订了另一种契约:开放式关系。彼此完全自由与诚实。我终于看到了我和另一个人一起相濡与沫、白头偕老的可能性。男人和女人的基因差异是0.3%,大猩猩和人类的差异也只有1%,男人永远不可能了解女人,女人也永远不可能了解男人。可双性恋不一样,她比任何女人都懂男人,又比任何男人都懂女人。和我一样幸运的人们,请珍惜你身边的那个双性恋的女友吧,她们是男人完美的天才性伴侣,是隐藏在人类爱情历史中的最璀璨的宝石。

    尽管如此,经过了一年多的时光,我对她的感情早就被时间消磨殆尽了。最近她的行为更是颇为蹊跷,譬如说常常磨损的膝盖、精心打扮的妆容、突然的性冷淡和莫名其妙的兴奋。

    “老公,对不起,我约炮了。”

    她在我面前跪下,如是说。她的神情几乎没有任何表情,不想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哦。”我应了一声,躲到阳台点燃一支烟,望着S市的灯光。其实我内心也松了一口气,如果有另一个不错的人能带给她快乐,那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而事实上,我不是一直以来都在期待着这一刻么?在这段时间里,我又稍微审视了一下自己。Piece of shit,没错,我就是个piece of shit。自从全职在网络上写作以来,虽然也发表了几篇作品,可那点微薄的收入甚至不够维持我半个月的开销,我在坐吃山空。虽然交往一年以来我们一直是AA,大概她对我的才华也逐渐失去了信心。如今乘机分手,对我来说也减轻了一笔往返G和S市的开销。

    (目前我和她分居两个城市。两个月前她回到S市,入股了一间新的宠物医院,而我居住在离S市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G市。她开始每个星期都抽来G市,后来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这天之前,我们已有两个星期没见面了,而她是一个欲望很强烈的人。早早就出现了迹象,我其实也应该有所察觉,是我太迟钝了,还是我根本就不关心,嗯,应该是后者吧。)

    等到我回到客厅时,她正端坐在沙发上,面容显得憔悴而慌张。

    “因为老公一直不在身边,所以我就觉得孤独……”我记得她脸霎时红了,低下头,用右手使劲捏着左手的大拇指,当她说完这一句,眼泪就涌出来了。她低着头,像是在等待着我的宣判。我顿时感到一股血液流进心脏,后脑被抽空了,但也只维持了片刻,更多的是摆脱女人前的那种舒适惬意和有一种身怀利器的、自信满满的感觉。我问她是认真的还是约炮,她说是约炮。我问她是男人还是女人,她说是女人。我问她约了几次,她嗫嚅着说:只有一次。我没有再追问,她却自己改口说两、三次。我又问她为什么会哭,她说她也不知道。

    我亲吻她的额头,舔舐她眼窝的泪水,轻轻地安慰她道:“没有关系的呀,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开心就好了呀。”

    她勉强点了点头,我与她亲吻,用舌头轻轻地安抚她,她舌头僵硬,与其说是胆怯,倒不如说是对我无动于衷的失望,可我又偏偏作出宽大豁达的仪态,反复告之真的没有关系,我是守信之人。我的契约精神虚伪至极,只有我的舌尖表达了我的歉意,因为我知道自己并不爱她,而且近来越来越受不了她了。直到这一刻,所有情况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如果时间的巨轮停止在此刻,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后来自己的内心莫名其妙的走向。

    我回到G市的家后,欣赏了一会儿硬盘里的桃色(一个男人在家宅久了,就惯于利用这些来打发时间),又上网浏览了一下使我头疼的所谓事业——那些网上无人问津的重口味历史小说的阅读量,便早早上床了。我睡前稍微看了一会书,可始终看不进去,我隐约感到这件事情将会对我造成某些变故,虽然这变故我并不了解具体是什么,但我却有种期待。我一直对她很冷淡,现在她出轨后,我终于心态平衡了。这也并不是说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去猎艳,而是最好,她从此自我身边消失。想到这里,我有一种拔掉了使我烦心了很久的龋齿的感觉,又像有一种将寄生在肠道内的绦虫排出体外后的畅快。我只有点担心是否自身表现得过于冷静,以令她因为不甘心而不愿放手,所以我考虑着下一次见面或许要装出一些受伤的神情来。我昏昏欲睡,回味着刚刚浏览过的情节,想象着她拉着另一个妖娆女人的手向我走来。我把头埋进被子里,一种欢喜之感攫住了我,我感到身体在逐渐变小,而某处却缓缓胀大了,脑袋就像是绕在旋转的轴上愈来愈紧的弦,墙壁与家具互相融合、震动,黑暗中窗外照射进来的浅浅灯光也模糊了,我的身体在漆黑的深海里徐徐下沉,或者上升,我搞不清楚。大脑中恍恍惚惚,传来滋滋的声音,我后来什么也没在想,没有任何时候比此时更惬意了。就在此时,一个想法诡异地突然闯进我的脑中,使我顿时失去了睡意。往后经过我的回忆,一定是这个想法将我拖入了爱情的深渊,无论现在看来当时这个想法多么荒谬可笑,很多时候那些看似不可避免的事情实际上只是一念之差。本性善良将我带入地狱。

    会不会是我对她很糟糕,她才被迫从其他人身上找寻安慰呢?

    不要嘲笑我,怀疑一切是人的本性。你们这些被出轨的、或是即将被出轨的、如我一样敏感的、可怜的人儿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非常重要的经验,一个你们在书本上或是他人口中都不会得知的经验:当得知伴侣出轨后,不要独自一人,而且晚上一定要睡着。听着很简单,但这很重要!人在夜里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漫长的孤独与众多的疑问令人不断思考又无法得到答案,当薛定谔定律在你的身上开始起作用的时候,是非真假总是容易颠倒。此时最好的方法是先睡一觉,想不通的事情就随它去,很多时候这才是最智慧的方法,不然你会在泥沼里越陷越深。在深夜,我的思绪总是异常的活跃。我失眠后,大概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也许是为了缅怀过去,不知为何,我开始回忆起一年前与她初相识的情形。

    各位看官,我现在要从头开始讲述一个故事,我知道我的故事也是很多人的故事,一个既淫荡、肮脏又十分普遍的故事。或许你会觉得我的内心描写过于细节和繁琐,可只有深入细节你才会对我的所说有所理解。

    奇怪的是尽管相隔多年,我总能清晰地记起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景象,她当时在一家宠物医院打工。那是刚刚入夜的S市一道龙蛇混杂的街道,一只流浪狗徘徊在大路和小路中间的草坪上,路边几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坐着抽着烟,搓麻将的声音不绝于耳,一股腥臭味不知从何处飘来,杂乱的垃圾堆在不远处。我远远看见她,将车直接开到她跟前,摁下车窗。

    “女王吗?你好。”此时显然没有一个客人,与外面的昏暗比起来,宠物医院里面又显得光线太亮,让人不想走入。前台浑浑噩噩,瞥了一眼后,知道我在打量她,就再也没抬一下头。

    “儿子吗?你好。”

    “可以吗?”我用侧面对着她,因为我认为侧面比正面好看。

    “可以呀!”过了一小会儿,她也学着我的语气问:“可以吗?”

    “可以的。”她没有化妆,扎了个马尾,将圆圆的脸庞完全展露出来,鼻子高高,戴着黑框眼镜,身穿员工服,脚踩洞洞鞋,她说她有163,在之后一年的交往中她坚持这个数据,而又因为她的手长脚长,在照片上显高,我来此地之前一直以为她应该挺高挑的……总之,和她发给我的做主持时拍的照片判若两人——我对做过主持的女生有一种特殊的好感,首先她们一般是人精,其次因为她们曾出现在众人的视野,我又怀揣着能在她们身上捕捉到其他男人对我投来的嫉妒目光的心情——可面前没有化妆和装扮的她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女人。我努力克制自己脸上的表情,生怕暴露出我的失望,只用平和的语气补充了句:“开心就好。”

    “既然如此,你稍微再等我几分钟,我需要去说一声,然后换一下衣服……对了,有件事情不知该不该说……”她走上阶梯几步,又回过头来,头向右稍稍倾斜,“我忘了刮腋毛,那个……能接受么?”

    我怔了一下,费了好大劲才把大开的嘴巴合拢,强颜欢笑,从嘴里强行吐出去几个字:“没有关系的……”

    “对不起,我可以先回家刮完腋毛……”她显然还是发现了我的失望,率先道了歉。

    “没关系,不用了。”我心里五味杂陈,有苦难言。是的,她不拘小节,开朗活跃,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出淤泥而不染,我是知道的,这也是我想约她的原因,可这也太残忍了。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堵在路上一个小时,上百块的高速费和油费,然后你跟我说你没刮腋毛?!我他妈怎么知道你有腋毛!整整一天时间,你就不能想办法刮一下腋毛或者打扮一下吗姐姐?!

    我好像漏了讲背景。我们在一个吃喝玩乐的微信群里认识,所谓“女王”和“儿子”是我们在群里的绰号,就像我说的,有趣的人互相吸引,我们在群里是最污的一对狗男女,她的幽默大方常常令我捧腹大笑,我的文采斐然也令她称赞叫绝,这一炮也是我有史以来约得最容易的一次,无需多费口舌,我们早已彼此了解对方的灵魂。这一天我早上起来,无所事事地查看聊天记录的时候,发现最近失恋的她昨晚在群里恶作剧似的抱怨了一句:最近想约个男的。

    于是我马上在群里发了一句:不批判,不鼓励,不参与。

    她在群里回复:对不起,我去检讨一下自己。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不仅之前那句可以用来打掩护,也能够抢占先机,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机智能博得她的好感。我转而又加她微信,验证信息为:谁能怀春日,独入罗帐眠。

    过了两分钟,她通过了我,我发过去一句:183,头像是本人,可千里送,约吗?

    (过了约两分钟)

    约,(她用的就是逗号)

    然后我紧张兮兮地期待了一天,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尽管我御女无数,可每一次都会重新感到那种紧张、兴奋与期待。到了傍晚,我就在从G市到S市的高速公路上一路高歌了。直到现在,她穿着洞洞鞋,告诉我没有刮腋毛。

    俗话不是说,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要打完。我们在就近的一间便捷酒店开了房,我故意说那个一时情急没有带condom,她说不行,我说那个最后那个在外面,她说不行,我哄骗她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约我很健康的,她说不行,还跟我科普了一套动物医学中关于菌群的知识。乘着她洗澡的时间,我只好一路小跑去下面的小卖部买了一盒尘封多年的condom,我想没有人会细心到去看保质期,便擦去表面的灰尘,我还记得小卖部的老板娘那鄙夷的眼神,我没有在意,我知道她的鄙夷来自她本身和我一样的做贼心虚。

    当我回来打开门时,刚刚洗完澡的她只披着浴巾将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上,她说想先抽一支烟,晶莹透亮的香肩在灯光下发亮,翘起浴巾下雪白的小腿,从侧面看她高挺的鼻梁,就像是一个来自新疆的美人,我这才记起,女人穿衣服和不穿就是两个人。我爬上床沿,吸吮她的肩胛骨和锁骨,那是我们的身体第一次亲密接触。后来听她所说,她就是这时爱上我的,可我只记得她歪过头来,眼睑低垂,静静的望着我,而我就假装施展我的技巧,实则并没有什么技巧,笑话,我能懂什么狗屁技巧。

    “开始吧!”她主动脱掉浴巾,将身体压上来,并用嘴唇一下堵住了我的嘴,为的是使我的眼睛看不见她的全身,这种方式既生硬又害羞,我相信确如她所说,这是她第一次约。我抓住她的胸,告诉她由她所描述的贫乳也不小嘛,她才稍微放松起来。

    猥琐的观淫者们,我知道我写的这些东西上不了大雅之党,也许只是打发时间消遣罢了。万一有读者想看这段内容,十分抱歉,无论我怎样回忆,也想不起来那天晚上任何其它细节,只隐约记得我们做了两次,互相搂着陌生的身体熟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我一般和一个不熟悉的身体睡在一起,第一晚都会睡不好,可非常奇妙的,那一晚我睡得特别沉。

    在两次做的间隔,我们精疲力尽的靠在一起时,她问我什么是爱情。我说你没有办法选择爱不爱一个人的。爱情没有那么简单,有长相、有趣、身价和背景的因素等等,爱情也没有那么复杂,更多的是生理性的,比如说嗅觉:当我们彼此接近的时候,在我们鼻子里的嗅觉神经会探测到对方通过汗液排出的信息素,分析对方的DNA和抵抗疾病能力,我们的大脑会选择最适合我们基因的性伴侣从而分泌多巴胺,这在接吻的时候最明显。对了,我们的嘴唇也是专门为接吻设计的。所以当你和一个人接吻后,理论上就能马上判断自己会不会爱上他。还有,在我们做爱的时候,随着性高潮的到来,我们的垂体腺都会向体内分泌大量的催产素,这种激素不仅建立了新生儿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也能使得恋人间的关系变得紧密起来。明白吗?美貌和智力都不是最重要的,很多东西是由基因决定的。是的,我想因爱情而产生的婴儿,一定是最好的。听懂了吗?

    听懂了。如果我和你约完这次之后还想约你的话,那就一定是真爱了。

    是的,很多时候,我们会爱上自己本身不喜欢的人,可这也是……你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下去干嘛?为什么脱我裤子!

    因为你说了实话,我真诚善良的炮友先生。

    (目前我在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才记起我也曾经是多么的放荡,而如今面对黑魆魆的房间,我感受到了一种无可倾诉的孤独。走到镜子前,观摩自己的模样,皱纹爬上了眼角,眼睑早已深陷,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大概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没有触碰过女人的身体了,可悲的是,我似乎对女性本身也失去了欲望。这篇小说我到底在打算写给谁看呢?我又是怎样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的呢?)

    回到我的故事,不管怎么说,那算是一次勉强算合格又没有太多回味价值的约炮。离开这个女人的身体后,我的激情已顷刻间烟消云散。第二天她发来一条信息,说感谢我的付出,给予了她两三天的好心情。我懒得说什么,只冷酷地回了一句:客气。只过了一会儿,她又发来一句:我好像爱上你了。接着后面又紧跟着一句:这很奇怪,明明上一段的伤口还未愈合。我早知道,我自身心如明镜所散发出的孤独、温柔的气息总是很容易被女人本能地频频捕捉到,所以我看到这一条信息后,马上愤怒地回道:可不可以专业点!

    “对不起,第一次约炮,不够专业。”过了一会儿,她又发过来一条信息:“你说的都对。”

    我赖得再回。

    如果我不是为了能睡更多的女人,所以仍处在那个有共同朋友的微信群里,如果不是一个月后在我家举行的群聚会,这恐怕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她也只会是我众多的露水夫妻中的一个,在我漫长又猥琐的生命中给我增添了一点快乐。“有了都不知道是谁的。”在这一个月中,她曾在群中如是抱怨。所有人都以为她在说笑,只有我知道她最近滥交得确有点频繁。我知道的,那些本性活跃又聪颖伶俐的女孩,当你带她们走入未知的森林,一旦她们品尝过了个中滋味后,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再也收不住心了。我对此有点妒意,可远远不到喜欢的地步,但老天的安排往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使我猝不及防。

    出现在聚会上的时候,当晚的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四个字就得以形容——她化了妆。精心修剪过的头发,白色衬衫下连着吊带的牛仔短裤,脚上踩着5厘米的红色高跟鞋,这是最近流行的韩国女明星全孝盛和朴恩率的性感装扮,当她看见我的时候,对我粲然一笑,如雨后梨花般清幽。我拉着她加入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当我们二人在一起时,总是会发生灵感的碰撞和启发,我发现当我们都啜饮着饮料时,互相用眼神就可以交流。游戏的尺度被她最大化,很快我们就在人们的面前恣意地接吻与抚摸,这些愚蠢可笑的眼馋家伙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殊不知我早已和她约过了。(by the way,其实那天晚上我本来更想约的是另一个女生,可她的男友也在,这让我恨得咬牙切齿。如果那天晚上那个女生的男友不在,大概后面的故事也不会发生了)

    我问她怎么看待约炮,她说约炮是一种低级简单原始下流满足兽欲遗臭万年的动物交配活塞运动,只有相爱的两人做爱才是高级伟大纯洁崇高神圣美妙无比的灵魂升华得以流芳百世。我接着问:那你又约我?她说了一句令我至今都难忘的话:纯洁或是原始,崇高或是下流,高级还是低级都是我。我知道她了解自身,比很多拒绝承认自己的有任何缺点的懦夫要强不知多少倍,能面对自己才是真正的纯洁。

    我们醉意朦胧,商量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可谁能有我们这样的寡廉鲜耻呢?最便利的选择是一个身高190的肌肉男,他身体晒得黧黑,上次喝多了几杯,就开始在我面前炫耀他过去的炮史(比我要多好几倍,因为他自己也数不清楚),每段故事最后以一句“不带套、射在里面”结束,我猜其实他的光辉炮史这里的大多数人已经烂熟。他是典型的都市无赖,并且情商超群,我很喜欢有他在身边,帮我处理了应酬的难题,但关键是我不敢想象他将会传染给我的菌群。所以我们引诱了一个我以前的同事,文质彬彬、长相清秀、可爱的程序员。我虽然俊美,也一定带有邪淫之气,可他才称得上是容貌端正,而且他还深陷在与其交往几年的前女友的感情中,并且有且只有过那一个女人。我们都满意他的纯洁和青涩。190捻捻下巴的小胡子,似乎看穿了我们的意图,频频向我们瞄上一眼。

    把这可怜的男人灌得差不多骗到床上后,他不得已加入了混战,就像一艘正经航行的商船被卷入了两艘海盗船的交战。男人们将女人夹在中间,让她感受两个年轻俊美的男性体魄,尽管如此,我知道男人的身体只能满足她一半的欲望。和想象的不一样,我毫无压力,可程序员有点虚弱。大概是意犹未尽,结果后半夜我就一直听见他在睁眼讲冷笑话。所有的内容我早已忘记,只记得有一句是:“我猜到了今晚的开头,没有猜到结局。”而她每在听完一个冷笑话后就哈哈大笑,二人搅得我不得安宁,好不容易才睡着。半夜,我终于又被他们的动静弄醒,我望着他紧张的表情,微笑着说:“你们开心就好。”

    我自己也很奇怪,当我们彼此坦诚,毫无保留的时候,即便看着她赤身裸体倒在另一个人的怀里,我也不会吃醋,可当她后来开始隐瞒的时候,即便是再微小的事情也令我无法忍受。也许你很难理解,就在这一次的第二天,当我知道他们二人一起吃了午饭,我的内心几乎崩溃,这时我才知道我对她已经爱意暗结。然后,我和她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我从不赞成“追求”这种做法,追求是鸟类等低等动物才存在的筛选DNA的方式,是近代模仿动物渲染的求偶过程,其实人类先祖的方式要高级得多:爱情和硬度。在全世界的哺乳动物中,只有人类存在真正的爱情,也只有人类的男性生殖器没有阴茎骨。因为相爱,两个人无论多困难都会想走到一起;也因为没有阴茎骨,上帝控制了人类交配的频率和对象,下半身不会说谎。爱情与硬度让一切变得简单而自然,所以两情相悦后在一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凡是发生“追求”这种事情,多半是一方踮起脚尖,而另一方比较优秀。而我是自然的俘虏,自然的约炮,自然的谈恋爱,没有电视剧里的九转十八弯,对的感觉往往来得最快,顺其自然的结果就是想天天腻在一起。

    我还记得在那张床上,她轻轻地侧卧我们中间,头依偎在另一个男人胸前,屁股靠在我的两腿间,一个享受两个雄性的雌性。我们三个人能够这样睡在一起,我们心里真干净啊,另一个雄性这样说着,她深以为意。那一夜我的卧室里精液横流,而我们却自诩为世上最干净的人,真是可笑。而我现在才知道,哪有完全干净的人呢?

    她立马辞了职,离开了那间令她厌恶不已的宠物医院,来G市一家宠物医院应聘了前台,大学读了五年的兽医,我为她感到可惜,可她以后从未提及。于是我们开始了同居生活,日日饮酒,无乐不作,变着花样庆祝我们至于灵魂之上的交配。因为我们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G市电视塔下、江边、汽车后排、草丛、电影院……到处都留下了我们寻欢作乐的痕迹。我告诉她,我喜欢她甚于爱她,而我最看中的,是她的灵魂,我觉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她了,I know you before I met you。她说真糟糕,我不是爱她而仅仅是喜欢,我告诉她喜欢和爱的区别:爱是情绪,喜欢是理智,爱可以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喜欢才可以到永远。她不接受这套说辞,撅起嘴巴,可我不能说谎,因为你是我的soulmate。

    可我怎么可能不喜爱她的灵魂呢?她是如此清澈透明,既具有少女的敢爱敢恨,又兼备人妻的睿智成稳,她有趣、聪明、真实、大方、不做作、不势利、不拜金、不买奢侈品、不知羞耻为何物、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知识丰富、不拘一格、open mind……我喜欢她的说话方式,时而幽默,时而条条在理。她爱男人,刚强凶猛,她也爱女人,温柔婉约。回忆起来,大部分时间的交流她都像个逗逼。她常常旁若无人地大笑,笑声如同狮吼,震耳欲聋。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既发现爱我,当天就表达了出来,这也是最令我appreciate的地方。我酒量很好,可自从认识她之后,我开始断片,每一次我都不记得是怎样回到的家,我猜想我们手举VSOP的酒瓶,在街头大笑、歌唱、飙英文,也不知做出过什么样龌龊的事情来,但我们第二天统统都不记得。出门在街上,当不远处出现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时,我们可以相互告之,再一齐用色眯眯的视线恭送那个美女扭动的屁股。我告诉她,我的梦想之一是与一个乌克兰&俄罗斯美女上床,她咂了下嘴,然后说她也是。她可以和我们一帮男人聊成一片,所以去哪里我都带上她,在酒吧里我们分开觅食,互相望着对方和其他陌生人接吻,而当晚我们最终都只会选择彼此。她亦男亦女,可攻可受,我们建立了开放式关系,承诺只要对方开心就好,可一定要诚实。她一直很专一、特别粘人,一旦选择了我这个男人,就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她说自己会一段时间喜欢男人,再有一段时间喜欢女人,而喜欢女人大概更多的也是因为贪玩。她告诉我S市的逼就是全国的逼,她上过几乎全国的女人。在她之后,生活中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有趣的女人。我想一辈子这么短,我怎么能够错过她呢?

    “我以为你是专业的。”她对我说。

    “对不起,不够专业。”我回答道,与她接吻。

    我告诉她为什么我喜欢少女和人妻。人们都以为自己是在不断成长的,事实上这是个错觉。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黄金时代,而在那之后就开始走下坡了。很多女孩在接触了社会之后,很快就会变得自卑而世俗起来,退化成妖艳贱货。女人从外到内最美的也就那么短暂的几年,然后大概是内心的污浊使得外表也变了样。几乎所有女人都有这个过程,尽管她们曾经多么有趣、干净,保持初心是最难的。很多人到老了才会回过神来,大多数人直到死也没有再进一步。盛极而衰乃自然法则,不可避免。罗曼罗兰说过:“大半的人在二十岁或三十岁上就死了。一过这个年龄,他们只变了自己的影子。”因为不需要成长了。有的是因为美丽,有的是因为有钱,大多数人是因为结婚。有的人停留在三十岁,有的人则停留在学生时代——即便他们为了显得与众不同而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即便他们语气强硬坚定不移,不肯承认自己早已如一坨屎一般堕落。自信是这一切的基础,但人不可能永远都保持自信,就像人不可能永远都保持理智。而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归结为样子的问题。

    她说你这是歪理吧,我告诉她什么叫做成长。根据镜像理论,人会成为在自认为在别人眼中的那个样子,所以首先要忘掉自己的样貌。要通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会发现自己并不快乐,再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发现自己并不聪明,然后用更长的时间接受这一切。终于知道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或许永远不会实现,然而即便如此,也愿意用余生去争取,可最终真理和满足并不存在。得不到之前拼了命想要,将要得到的时候又不确定自己想要的了。然后又循环回去那个怪圈,从头开始定义成长。喂,你在听吗?

    “我在听呀,你说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理,但都很受启发。”

    我告诉她不必担心退化成城市制造的妖艳贱货的可能,因为她喜欢学习,又很聪明。那些大言不惭的妖艳贱货、愚蠢的老巫婆、自信心过剩的公主们,她们以为自己成长了,其实她们只是活在了自己的设定里,不会知道这个真实的世界有多有趣。就像所有男人中最恶心的是道德君子,女人中最恶心的是妖艳贱货。通常一句话或一件事就可以看穿一个人。即使我再爱她们,她们再漂亮腿再长,我也不会喜欢上她们,更不会操她们的逼。

    “嗯,很有原则。”她点头赞许道。

    事实上我们很快都承认说了慌,我们其实很想上那些妖艳贱货的,我猜大概她也一样,是因为美丽。她要用她的方法来惩罚她们的愚昧,让她们在她的淫威下呻吟求饶,可我们都没有这种能力和耐性。很久以前我在知乎上有个回答“如何鉴别妖艳贱货”,大家有空可以去学习一下。

    她的前任据说有十个,其中六个是女人,四个是男人。和她相处后不久,在她的启发下,我甚至尝试过和男人做亲热的事,可惜的是,我很快发现自己实在没有这种天赋。和一个男人接吻的感觉,就好像在跟一头猪接吻,无论对方的长相如何清秀。当我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后,对她更是极为佩服,我确定她身上有一些特质,是我终其一生都无法超越的。

    她极具同情心,尤其喜欢小动物,这也是她成为兽医的渊源。我曾经目睹过她跟她的狗认真地谈话,询问对方最近过得开不开心,有什么意见云云。如果学不会尊重狗,就永远也学不会尊重人。而一转眼,又看见她对着乱吃东西的狗子大骂:“给我吐!养你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不像那些盲目自恋的狗主人,对于我们的狗子,丑就是丑,蠢就是蠢,我们一清二楚。我们各养了一只狗,我的叫小希,她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说因为我喜欢日本的某AV女优,她问怎么可以这样起名字,我说为什么不可以。而她的狗叫屁屁,缘由有一天放了一个屁,熏臭了整间屋子,经久不散。我说给你的狗取的名字比我的还烂,怎么可以这样取名字,她说为什么不可以。我们经常坐在市中心的草坪上,把狗子放在两腿中间,相互亲吻对方和对方的狗。

    我想人之所以喜欢狗,是因为狗没有人类那么恶心,无视物种间的不同,真实简单、全心全意,所以要与他人交往……

    “首先要跟狗学习。嗯,你说的都对。”

    阳光普照,凉风徐徐,我们在草地上照了一张全家福,两个人,两只狗。

    我们只要四目相对,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也可以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讲述我的歪理。我们都觉得我们和世上其他的任何一对情侣不一样,而我们会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永远都不会吵架。我告诉她我的梦想就是写一部重口味的中国历史小说,就像《冰与火之歌》那样,可终究没有时间。她闪烁着眼眸,亲切地说:“我养你就好了呀!”我望着她的双眼,从未想过有一个女孩会对我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第二天我就递交了辞职信,从那时候起,她成了我唯一的后盾。

    那天晚上,我走到冰箱前去看贴在冰箱门上的我们与两只狗子的合影。是啊,我们曾经那么快乐,是什么改变了我们呢?我在回忆中漫游,第二天晚上也没有睡着,我有一旦有事情想不通,就一直转牛角尖的陋习。我知道,不是在之前,我就是在那个晚上完全爱上她的。

    我翻然醒悟了!是我,改变这一切的是我,我这个败类、智障、人渣、色情狂、造粪机,我一定是这世上最糟糕的男友,没有之一。我就像一只摄魂怪,一点一点的剥夺掉她的能量。此时此刻,她很有可能正在另一个丑陋女人的怀里呻吟、扭曲、享受着痛苦,就像那些被我安慰过的有夫之妇一样,她根本无从选择地被我逼入堕落的深渊。是我的爱人啊,你现在正在被谁进入你的体内,而我此时只能在这,什么也做不了。我开始相信神灵的可能性,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报应吗?

    出轨,是一种淫荡、肮脏、超脱常识、不落窠臼的欲望,我也曾勾引过人妻,所以我能理解越害怕被人发现,偷情的时候就越刺激的那种感觉。你会在背叛与爱欲、痛苦与享乐的漩涡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有人说过,男女交欢的快乐来源于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做邪恶的事情,而出轨令交配的邪恶升华到一个新的阶段。出轨在很多文艺作品里被形容成完美的爱情。而我此时才知道,不仅出轨能产生爱情,被出轨竟然也能产生爱情。

    玛丽莲梦露说过:“你无法接受我差的一面,就不配拥有我最好的一面。”很难相信面对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伴侣,仅仅过了短暂的一段时光,我便开始厌倦了。再有趣的女人也无法撼动男人无尽的欲望。我知道我依旧喜欢她,我的喜欢是真心的,我对她的讨厌也同样真心,当我每一个讨厌的瞬间掩盖了喜欢的瞬间的时候,我就很难再记起当初喜欢的感觉了。童话故事总是以“王子与公主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为结尾,可没有人告诉我们,生活在一起之后的故事才是真正的难题。

    原谅我无论如何回忆,都无法想起是从何时起,我对她失去了感觉,也忘了她从何时起对我再不抱希望。从各方面来看,她依旧是几乎完美的伴侣,我痛恨网络时代使得我们满屏都是美女,万恶的岛国片提高了我们的阈值,可现实生活中并非如此。在楼下的街道上转一圈我能轻易地找出几百个丑女,却很难找到一个美女。就像我之前所说,再完美的爱人都比不过新鲜感。我越来越冷淡,单调的一种生命已经不足以激起我的想象,她的乳房、臀部、膝盖、脚趾、腋毛等等我都无比熟悉,我往往什么都不想做,只对她说道:吹硬了自己爬上来。他对我而言是物,不是灵活的生命。

    我本人高大秀气,再加上头脑灵活,这使我自视甚高。更糟糕的,是我的诚实,我从不刻意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这种品德就像政权打着拯救人类的招牌屠杀其他人种一样可恶。她对我言听计从,受尽委屈,事业上的失败也使我心力交瘁,在网络的写作断断续续,灵感枯竭,我把原因归结为南方湿热的天气,却让她承包了大部分家务。我无心寻花问柳,也不想将就。她想要上岸(她的圈子内如此描述结婚),可我又从逻辑上否定了结婚这种契约。我的逻辑很严谨,她无法反驳。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连看都不想看她,虽然她谈吐风趣,想象力丰富,可即便是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如何呢?尽管美女一般都很肤浅,人们总是轻易可以原谅拥有美丽皮肉的人,而一个再有趣的女人被强奸,如果她长得不好看,我甚至都不觉得那算是强奸。是的,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是父母眼中的好儿子,朋友眼中的好男人,邻居眼中也热心、亲切、有礼貌,可我也是个最恶心的渣男。我想自己身上长满七千条生殖器,能上遍天下的美女,不然的话,吾宁死乎。

    和人们口中最差劲的男人一样,我颓废而易怒,冷淡而沉溺于电子游戏,更因为她长时间住在我家里,她在G市无依无靠,权力使得我的本性暴露无遗,我常常在言语上肆无忌惮,而她越是妥协,我越是变本加厉,我已经对她不屑一顾。我想找个借口结束这段关系,可她从未给我一个理由,她再没有和其他人上床。她并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不知不觉中会采取一种斗争的姿态,而仍旧是那样的得体、体贴、有趣、通达,无论我怎样的羞辱都不会发怒。可到最后,连她双性恋的身份我也厌倦了,两个女人交配的画面我无法想象有多么无聊。我看穿她不会提出分手,终于有一天我的厌恶到了极点,她却用冰冷的膝盖跪在我面前,泪水冲化了她的浓妆,苦苦地哀求,问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这又令我心虚了,她在G市举目无亲的局面又令我无法痛下决定。我祈求上帝制造一个意外,让她出车祸被车撞死或是患上绝症,可她每日都很健康,依旧一回来就缠着我。于是我干脆告诉她我已不爱她,大概从没有爱过,让她自己早作准备。直到后来她回到S市创业,我的内心更是在窃喜。

    几年前在知乎上有一篇据说是历史上得到最多赞的答案,讲述了一个延命原理:应对时空扭曲的应对能力。说只要摆脱“熟悉区”,就能掌握对抗时空扭曲的本领,延长主观生命。但他并没有提及这种延长主观生命的超级方法:深陷爱情并等待爱人的出现。

    我想我在这三日三夜所经历的时间是以秒来计算的。我失眠而陷入回忆和思考,时钟变得很慢,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中度过,我像是堕入了一个扭曲的时空,沉浸在过去不可自拔。我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生命有时候需要按快进键。所以当三天后,她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时,只能是我跪在她的面前,像只丧家犬一样苦苦哀求她不要离去了。

     “我发现我爱上你了。我说不清楚我爱你什么,说不清楚什么时候爱上的你,也许很久以前就爱你,可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我唯一确定的是,目前我正在爱着你的这种感觉。”

    很难以相信,面对一个早已如此熟悉的人,竟然也会让我感觉到一种在陌生人面前的悸动和紧张。也许我早就爱上她了,很早很早以前,也许吧,这不重要。爱情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能遮蔽我们的双眼,让我们看不请或者不愿意看清对方的缺点,也可以打开我们的心扉,让对方的优点无限放大。我还记得她这时身上穿着浅蓝色连衣裙,正好将她白皙富有质感的皮肉包裹。她用很讶异的眼神打量着我,这是真的么?不是应该是相反的么?我贪婪地要她告诉我一切,我要求知道她们约炮的所有细节。她的眼泪从脸颊不停地滑落,她说她已经不爱我,可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哭。

    接下来,我们进行了一次交谈,一切都很明朗了。她说她爱过我,可我不爱她,她仍然爱我,可我还是不爱她,最后她再爱我,我依旧不爱她,最后她放弃了。她说她发现出轨一般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的问题。我问她是喜欢还是约炮,她说是约炮,已有一个多月了。和我差不多,她们通过某app认识,当天晚上吃完宵夜后,那个T就来了她家,她没有剥夺T追求H或P的权利和乐趣,一杯酒后T开始主动吻她,她半推半就的开始了她们的手指游戏,那个T并不十分好看,但技巧很好,手指不会疲惫,所以她们一直玩到天亮。

    这里解释一下,女同性恋分为三种,分别是T、P、H。T(tomboy)一般中性打扮,女女恋爱中充当男性的角色。P(po)在女女恋爱中充当女性的角色,从外表看女人味十足,男人和T都会最喜欢这类女人。H(half)介于T和P之间,她们既喜欢T,也喜欢P。我就问她属于哪一种,她说她三种都不属于,她是Bi-sexual,在同性恋和异性恋中都不讨好,被两头排斥,她也并没有告诉那个T她是双性恋。但她其实不相信这种分法,有一种说法是女人除了异性恋就是双性恋,没有所谓的同性恋。Whatever,这不妨碍她们互相进入对方的身体探索,在谎言之上建立了一段暧昧的关系。那个T给她买了最新款的iphone,是的,就是最近她手上握着的这部,那个T居然用我最无法接受的肤浅方式尝试收买了她的灵魂。

    我问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露出无辜的表情,说不是你要我说的么,我又爬到她的身上去扯开她的衣服,她没有反抗。我想她不仅没有反抗,内心还在希冀着我对她身体上的惩罚,这使她这一个月来的内疚一笔勾销。我让她告诉我手指的奥秘,她很配合。是这样吗?她摇了摇头。我最终放弃了学习,我要用我所擅长的男人特有的方法来惩罚她。

    在我的爱人的身体里疯狂的享受着爱情施舍予我的快乐,这是一种我从未享受过的感觉。哦,我的爱人,我曾经也这样叫过她,我的王璐璐,我的女王,我的No. 4,我的日与月,冰与火,爱与恨,善良与邪恶,真实与虚幻,温柔与疯狂,天使与魔鬼,上帝与撒旦,我存在的意义,一切快乐的源泉,我宁愿溺死在这片欲望的海洋里。这时我才突然发现,她的皮肤原来很白,如凝脂般柔软细腻,她半眯着眼,而她呻吟的模样是那样的痛苦又快乐、狂野又矜持、真实又虚幻,再没有人能比此时的她更妩媚动人,再也没有人比此时的我更满足。我轻轻的运动着,一边用嘴唇安慰着她的舌尖,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做爱和性交的区别。没有人间的词汇可以真实的描写此时我的感受,她解答了我对人世间的一切怀疑。不要说结婚的契约什么鬼的,就算她想要我的一切,我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我的经历提醒各位读者,不要以为你是什么都玩得起的,没有人能说清楚自己。当不幸真正落在你头上的时候,你才会知晓那是什么滋味。如果你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无聊,非要将希望寄托于未知的新大陆,快乐也许会隐藏在你没看见的地方,但别忘了也伴随着堕入痛苦深渊的风险。

    在少不更事的高中时代,学生中流行一种心照不宣的称呼,遇到不漂亮的女生形容为可爱,不好看的男生则以温柔代称。可长大了才知道,可爱与温柔是很高的评价了。对一个人最差的评价是奇怪,中肯的评价是可爱,最高级的评价是温柔。在我所遇到过的人中,真正配得上温柔这种称呼的人少之又少。于是我问她那个T可爱么,她摇头,温柔么,她也摇头。至此我十分肯定一点,这只是一场有性无爱的游戏,和我们神圣又高尚的神交相比一钱不值。

    对于处在爱情状态中的人来说,想象伴侣被另一个人进入身体,是无比受苦而又有点奇妙的感觉,无论对方是男还是女——即便从逻辑上丝毫解释不通。这完全是情绪,人类是感情动物,就像是最在乎的东西,别人碰一下都感觉像是在抢。从很多过来人的口中得知,在刚刚得知对方出轨的时候,确实是很难以承受,可忍耐过一段时间后,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放下,甚至会重新找回初相识的感觉。人只要一习惯就会觉得理所当然,几乎所有事情都是这样。我当时思绪迷乱,醋意充斥了我的大脑,向她提出了一个如今想来也非常过分的要求:和那个T分开。

    我爱你,可我现在不能接受你的滥情,你能不能等我先缓一缓,等我清醒过来了你再约。只是暂时,我承诺只是暂时。我知道我这段时间对你不好,都是我的错,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改。我会让你幸福的,因为我爱你,这无关样貌、身材、性格、智慧,都不重要了,这就是一种感觉,是上帝的设定。我不敢说以后会怎样,可此时此刻,我只会把最好的给你,你就是我的上帝。

    我想将这三天在脑海中想过的话一股脑说给她听,可我说出的话和我在这三天里反复设想的完全不同,但我相信无论如何,最后她一定欣然会答应的。我只记得我还说了很多,说了很久,她抬起眼睛,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你到底在说什么呢?”我想说这个当初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的男人,如今却可怜兮兮的跪在面前,最真诚和有趣的事情不是就是如此么?我想这样说,可嘴里却又说了另一段话:“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是要结婚吗?那我们就结婚吧。”

    这些她期待已久的话,这个令她绝望透顶的男人,那些她曾经憧憬过无数遍的爱情承诺到来的时候,她皱着眉头,挪动嘴唇,看得出她好容易才忍住没有笑出来,这令我顿时充满希望,可她眯着眼睛,仔细、惊讶、又非常坚定地说:No。

    人怎么可能不信命呢?

    听过阿基米德追乌龟的悖论吗,无论阿基米德如何追乌龟,乌龟永远要在阿基米德追到之前爬出一段距离,这是微积分起源的传说。

    太阳底下无新事,我发现无论自己怎样思考而得出的道理,很早以前就已有过其他人说过同样的话了,有的在一千年前,有的在一百年前,有的就在几年前。与其说他们偷走了我的思想,还不如说是他们影响了社会思潮,而社会思潮再影响了我的思维。我就像阿基米德,被上帝黏在了一个可以被无限延伸的扭曲时空里。我绝望、哭喊、自慰、怒吼,可终没有办法打破这个桎梏。这个世界看上去如此的虚伪可笑,那个不要脸的造物主看不见,摸不着,杀不死,又怎能不让人们追求他呢?

    我信命,我只是不喜欢为我设定的命运。

    但此时,我仍对于命运的安排十分坦然。她已经非常清晰地表达了她的意愿,选择了对她来说最快乐的道路,不是吗?如果深爱一个人,那么应该把她的快乐放在第一位,哪怕她今后的生活中没有我。我没有那么心胸狭窄,如果那个死同性恋能带给她快乐,那就让她代劳吧,这实际上是一种双赢,不对,三赢,还有那个T。“你开心就好。”我目送她出了门,心里并没有一丝的难过,关于被拒绝,我最怕的是含糊不清而不是永别。纠缠鬼,往往是自私鬼;痴情狂,往往是偏执狂。事实上,我几乎被自己的心胸所感动了。

    这世上几乎可以说没有一件事情不是利与弊共存的,既然将她送上了快乐的道路,我也恢复了自由身,很快也准备好了开始在女人的海洋里狂奔。我有一个平衡理论的假设,当一个被出轨的男人来寻欢作乐的场合寻求安慰时,绿帽子光环能让他最大限度的吸引女人。女人天生有一种照顾病人的情节,而富不旁捐,我在一个女人身上受过的耻辱和亏欠将会在其他的很多女人身上获得回报。一般花花公子都借口受了女人的伤害,从此才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我丢失了一片树叶,却得到了整个森林。更重要的是,本身累累伤痕也使得我不再受道德的谴责,我是一个需要被安慰的专情男人,什么样的理由能比这个更合适呢?我被幸福抛弃,重回浪荡,在皮肉中探索那一点点快乐,就好像在河沙中寻找那一颗颗金沙,可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我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窗外下起了雨,此时她又在哪儿呢?

    那是性交,不是做爱。我可能再也感觉不到她的体温,感受不到她的温存,我会慢慢磨灭掉对有她的未来的憧憬,我依然会想念,但不会痛。我不像那些器小的男人,不想让她过得称心如意,反而有一种放下心头大石的轻松。因为我的过错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我既然做错了,就要承担失去她的后果,这完全合乎情理。那么,就让那个T暂时照顾她吧,也许哪一天她想上岸了,还会回到我的身边呢,即便那是形婚。带着这一线希望,又使痛苦减轻了不少,未来的事情很难说的,对于分手,短痛不如长痛,这是对于我来说最好的分手方式。即便她选择的是我,或许有一天,我还会恢复我本来的样子,回到恋爱-厌恶-出轨的循环中。或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soulmate,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是最聪明的。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将我从思索中拉回来,只见她直直地立门外,浑身战栗,满身湿透。“我还爱你。”这像是她做的事,一旦确定了,就义无反顾。仅仅过了一天,不到24个小时,她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我确信她此时是属于我的,包括她身上的每一粒雨珠。以后我每每想起,这一次是她离我最近的一次。我的天使这样说出这世上最美妙的音符,我用炽热的嘴唇融化她全身的爱液,用牙齿撕碎黏在她身上的衣服,肉体的交融将昨天都冲进太平洋海底,再没有什么苦痛了,其他女人都去死吧,最聪明的我去死吧,我要享受爱情。

    我隐约地感觉到,她对这个殷勤的我有点不适从,对我不像之前那样的尊重和小心了。但我认为男女关系本该如此。可在她回到我怀抱的一个星期后,我再次遭遇了一次危机。我深陷爱情给予的幸福感觉欣喜若狂,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不惜跪倒在她的面前舔舐她的脚趾。

    “我是你的奴隶,你是我的主人。”我昏头昏脑地说着,可当我抬头望去的时候,却只看见她冷漠而厌恶的表情,这令我大为惊愕。我更加毫不知廉耻地献殷勤,没想到情况越来越糟糕。她让我离开她的住处,此时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可她连看都不想看我,只叫我滚出去。我灌了自己半瓶酒,大发酒疯,变得毫无体态,如此才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第二天在她去上班后,我重新整理思绪,苦苦回忆,还好在以前获得了的一些知识,顿时恍然大悟。有灵性的女人们,尤其是那些从未体验过幸福的女人们,她们因为爱自己胜于爱一切,总是会在爱情中招摇不定。当你对她们冷若冰霜时,她们便会将你视为天之骄子,来日定会有一番作为,于是爱彻心扉,崇拜无比,甘愿受尽屈辱;当面对你毫无保留的爱恋时,又会忽生幻灭的心,怀疑你是否真的有才华,把你看成地底泥,从而对你心怀厌倦和悔意。她们只需要一个借口,去相信她们的归属与众不同,也只需要一个借口,去相信她们的选择愚蠢无比。(这些不都是常识么)

    神志稍稍恢复,我根据网上的技术帖,对自己定下了作战计划:

    第一,答应她的要求,神色不改,不可流露出真情。

    第二,断联,绝不主动联系她,即便短信联系,其中的语气也要冷淡而没有意义。

    第三,一个星期后,在朋友圈透露自己单身,并发布一组与其他女性朋友在一起的照片。

    定下计划后,我强迫自己如机器人般执行。我强忍心中的难过与不舍,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睛,述说了我们这段关系不幸的原因,胡说八道了一大堆,大概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云云。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离别的时刻,我盯着她的眼睛说:“祝你幸福。”天哪,她要是此时挽留我,我就要扑倒在她怀里了。

    她像是不相信我的态度,故意试探道:“我对你,确实只剩下讨厌了。”

    我心如刀割,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可是深谙此道的我决不能退缩,我用她看不到的右手紧掐大腿外侧,疼痛使我暂时转移了一点注意力。

    不难想象,仅仅过了一天,我还没有执行计划中的第三条,她又回到了我的身边,泪眼烟熏,祈求我的原谅。“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原来还是很爱!”面对她的幡然悔悟,我自然心中狂喜,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温情。事实上,我用“她开心就好”来说服自己,获得了一时的轻松,可我也不知道过了那一天,自己会不会痛苦得发疯。

    尽管我努力克制,谨遵定则,可也频频流露对她已不可自拔,还好她此时已坠入爱河,对我的热情可以接受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提出分手,而是日日缠绵,如今我有惊无险,时来运转。

    心理学家提出,痴迷的状态会点亮我们大脑中的“脑内奖赏系统(Reward System)”,这个系统关联着渴望、寻找、不可按耐的需要、兴奋、注意力的焦点、动力和占有欲等。我们大脑在痴迷中的这种反应,和毒品依赖者渴望海洛因时的反应是相差无二的。跟最爱的人做爱,大概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真实、更有意义、更美妙、更容易上瘾的了。两个本身毫无关系的肉体像是交融为一体,繁衍后代,这难道不是是造物主最慷慨的奖赏机制吗?我的爱人啊,请让我再无数次地占有你,我宁愿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沉迷在这种爱欲的海洋里,我们的幸福是构成世间万物存在的唯一目的。当时我以为,一定是上帝被我的诚实所感动了,现在想想,我那时真是太天真了。曾经犯过的错,上帝这个人渣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原谅呢?在我这些年的经历中,如果说我从中得到了什么教训,那就是永远也不要跟上帝妥协。

    后来的一个月里,我几乎完全定居在了S市,每天从晨曦中醒来,互相亲吻着道早安开始,我的爱人,未来的每一天都有你该真好。“我是你的奴隶,”她对我说,“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来惩罚我的自怜和出轨。”

    爱上一个喜欢的人是很幸运的事情。我们从早到晚要做三次爱,可这也远远不能满足我们和对方融为一体的需要。为了满足她做男人的欲望,我慷慨地奉献出了我的后庭,原来我也有能力享受这种隐藏在基因里的另类的变态欲望。我不可控地扭动着屁股,她露出占有我的表情,这个小贱货,她娴熟的武器在我的体内蠕动。看吧,我也可男可女,可这也远远不够。我们解锁了所能解锁的一切姿势后,她又在淘宝上购买了一点情趣用品,她说要我狠狠地惩罚她,我说这个月先缓一缓,我们太疯狂,会把她给玩坏了,但下个月可以试一试。我们焦急地等待着未知的每一天。没错,我们没有廉耻,没有下限,只有无尽的快乐、疯狂。

    一个不可置信的事实是,与出轨他人相比,或许我更喜欢被出轨。我请求她将那个女人带回家里,我躲在暗处观察她们做爱。这是一种病态的、堕落的、自虐式的偷欢,我的嫉妒心依然充斥我的大脑,一方面,我必须表现得大度和与众不同才能抓住她,另一方面,我也在悲痛中沉迷。我想我已经对此上了瘾。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怀疑,我知道的,她也知道,那个女人不能具备我这种伟大的才能。要想到达这一点,必须抛弃自我,以宽广的胸怀,将爱人的快乐建立在自己的快乐之上。

    从不会做菜的我开始学习做菜,打扫家务,偶尔做起了滴滴司机,我有一笔存款,可我需要用打工来让她心安。我假装不小心透露给她经过我缩衣节食省下的那笔存款的数目(比实际数目还是夸大了许多),她吃惊得下巴都合不上,原先我打算用那笔钱来做生意或是炒股票,现在我宣称要拿出来付婚房的首期。经济共同体嘛,婚姻本身更像是一笔投资。她一如往常地成稳睿智,拒绝我出去打工和像其他人一样买房,她觉得人一辈子能做自己所爱的事业不容易,鼓励我继续写作,她的工资足够养活我们和狗子一家人。

    因此,我没有放弃写作,而事实上我发现,深陷在爱情中的人极具写作的天份,我自命比那些杀人犯、变态狂和阳痿的天才作家拥有更多的灵感,而今我才思泉涌,想象力突破天际,成功修改了几部以前总觉得有问题却又不知如何下手的作品,我觉得我真的能成功,只要她在我身边,她是我创作的源泉。

    我突然变得无比热心和善良,在路上看见老奶奶过马路,也会主动的去搀扶。从韭黄炒蛋、蒜蓉丝瓜到鱼香茄子煲、苦瓜酿肉丸,每天中午我都会送饭到她们公司。虽然只是基本的家常便饭,可我的进步神速,在这之前我根本叫不出几个菜的名字。我从不喜欢她们宠物医院的那几个长舌妇,她们是妖艳贱货的典型代表。她们常在背后评论他人,这是她们在这世上唯一的乐趣,可她们同时却偏偏又表现得对那些人毫无兴趣的样子。她们提到店里的顾客时,总是称之为“他们”、“那些人”,好像她们是孤立于所有人类之外。她们故作聪明,如果她们不是所有人的中心,就会显得惊慌失措。她们以为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所有过错归咎于其他人。我不想她和那些人来往,尤其讨厌她假装抑扬顿挫的语气融入群体,可如今我开始假意热忱地和她的同事们打交道。我也不喜欢她的老板,每次他都假装没有看见我,可将诊室的门开着,又故意提高分贝让我听见他头头是道的诊断,他煞有介事地制造紧张气氛,实际上担心的事物又无聊无比。然后,他又从我身边经过,友好地拍拍我的肩膀,眼睛却仍未望我一眼,用最虚伪又热忱的语气说道:“我还在等着看你的大作呢。”尽管老板对于我表现得十分热情,可这更加令我不自在,我知道他从未看过我发表过的任何作品。对于这句话,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应,还好他也没有打算和我硬聊下去,一溜烟的回诊室里去了,然而我清楚地知道他基本无事可做。

    我只喜欢每晚牵着手在小区的花园里遛狗,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光。她去哪里,我就像一只puppy一样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坐在池塘边欣赏着月光,婆娑的树影在青石地板上摇曳,池塘里总有很多发情的青蛙乱叫,池塘明亮得像琥珀,我们谈天说地,狗子们互相追逐,莫名其妙地跳进池塘游泳,又钻进花丛弄得浑身泥巴,她喜形于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正发现她的优秀是在这段时间,我这才留意到,她常常手捧着一本很厚的有关动物医学的英文书看到深夜,令我感动的是,她对所有生命的尊重。我吃惊地记起来,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吵过架,除了闹分手的那次(如果那也算吵架的话)。哲学上有一种观点,两个理智的人对于同一件事情一定会达成同一种观点,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我们没有争吵的原因。我们不需要吵架,也吵不起来。

    我带她去商场购买了铂金订婚戒指,在S市见了她的父母,我也带她回家见了我的父母,只差两家人见一次面了。一夫一妻制,这种古老、过时、单调、没有想象力的契约,如今我才发觉有多么合理——与其说是一种契约,更像是一种对全世界的声明。一般大多数人所选择的,才是最合理的。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宁娜》里说过:“女人是男人前程上的一大障碍。爱上一个女人,再要有所作为就很难了。要轻松自在地爱一个女人,不受一点妨碍,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结婚。”如今我已经爱上她了,所以我没有其它选择了。

    我走进她长大的房间,在她的书架上,我发现她读的书我几乎都看过。此时我才突然发现,我们之所以如此相近,也源自于我们读过相同的书籍。从小到大,我们看过的书、电视剧、电影,听过的音乐,都几乎一模一样。有的人认识很久了,却始终话不投机,有的人才刚刚认识,却已经好像认识了很多年了。原来,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互相认识了,我们用年轻的生命吸收着人类在历史长河中的智慧,直到我们找到对方,视之为灵魂之伴侣。

    我们取消了避孕措施,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在女人的身体里完全放纵希望,并期盼由爱产生的新生命,这简直太美好了。我喜欢欣赏着骑在我身上的她,像一头发情的公牛,肆意地发泄着身体里的欲望。我探索着人类进化和繁衍的最深处的秘密,那一个月,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我从未比任何时候更害怕世界末日的来临,只想着延续快乐,永远的快乐下去。她告诉我,她也想过死,以前曾看过心理医生,每时每刻都想死,可现在和我在一起之后,就不那么想死了。我和她接吻,告诉她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真实的告白。

    我绞尽脑汁,写了一封信放在她枕头底下,打算等她第二天睡醒时候读给她听:

    我是失意人,你是双性女。即是好年华,燕侣与莺莺。

    卿心即我心,今宵共欢欣。但愿不飘零,相依同温馨。

    反复修改之后,诵读三遍,我终趋于满意。她今晚还在外面与同事们唱歌,我便一边期待着睡着了。

    凌晨三点,一阵窸窸窣窣声把我弄醒,我忽然睁开眼睛,望见床上身边空空如也,我困劲全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事实上我又等了一个小时,直到四点她都没有回来,我却没有打电话提醒她。这一个小时,我用在犹豫、猜忌、观望、幻想中。我想测试,如果她爱我,就不该再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对的,我想测试她,这个愚蠢的想法。我踱走到阳台点上烟,S市已经熟睡,远处高楼的轮廓莽莽森森,对面整齐的家家户户没有亮一盏灯,只有路灯映照着阒无一人的街道,没有人在说话,没有人在做爱,没有人在行走,只有一两只猫慢吞吞地踱过空寂的街道,我在思考。我总是喜欢在凌晨三、四点写作,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的灵感总能如火山般喷发。可如今我没有其它心思,我的爱人啊,你此时究竟在哪里呢?

    我终于拨打了她的手机,第一声被挂掉后,我立时出了一身冷汗。很快我拨打了第二次,足足过了快一分钟她才接听,她告诉我她和同事聚会时喝酒喝得太多,于是在同事家睡着了,现在马上回来。四点整,她果然出现在家门口,胸前扎着玫瑰红的大花结,淡蓝色连衣裙下露出整个雪白的大腿,白色的高跟鞋漆得锃亮,头发过于齐整,眼睛布满血丝,看得出她确实喝了酒,可脸色却很苍白。她是那样的不善于撒谎,连傻子都能看得出她的心虚。我把她抱到床上,她的身体从来没有想过要骗我,她的沼泽如同沙漠一样干燥。她说是因为喝酒,我知道这明显又是一个谎言,她已经习惯了说谎,用一个谎言来掩盖另一个谎言,这使得整个谎言组成的建筑摇摇欲坠。

    你又约炮了,是吗?出轨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因为感情,一种仅仅是因为性。如果你是因为感情,我会完全接受,我们三个人可以尝试一起生活,当然她必须知晓我的存在。可如果是因为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想先知道为什么,并且说明白是怎么发生的。我们早就说过,彼此在将来可能会喜欢其他人,到了那个时候绝对不跟对方说谎,对吗?出轨没有问题,谎言才是问题,婚姻的基础是信任。如果你出轨了,却不告诉我,那才是真正的背叛。淫荡并不可耻,我唯一厌恶的是虚伪。我之所以不喜欢说谎,是因为知道纸永远包不住火,所有事情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我不想日后自己发现,而希望此时你对我坦白。出轨了就出轨了,约炮了就约炮了,说清楚就好了呀,我扛得住。我们是一体的,就该一起来承担这个后果。虽然很难,但我们有爱呀,有爱在什么都能解决的……你说呢?

    我微笑着、望着她,对她说了上面一段话,后来想想,如果她当时足够诚实,我的人生轨迹很可能也会随之改变。她为什么要说谎呢?她为什么还要继续说谎呢?难道她不知道我,她不了解我么?对于怎样的出轨,我或许都还可以原谅,可是对于说谎,我是绝对也不可能接受的呀!她大概在犹豫,过了半晌,才显露出那种既无辜又有点恼怒的表情,声音颤悠发抖,与她的面孔极不协调。“没有约炮呀……就……没有呀,我怎么会做这样事情,老公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

    我将希望注入她体内后,拥抱着她入睡了。那一刻,我或许真的相信她了,或者说,我更宁愿自己相信她。

    人是善变的动物,我也一样。我想很多人都会遇到如我当时的情况,有一天你发现你身边自以为熟悉的那个人,其实并非你一直以来想象的那样,而你自己也绝非一直如你以为的那样健谈、睿智、善良、open mind、blahblahblah……人甚至是突然改变的,令你惊慌失措。如果你的生活已经足够美好,如果不想你的世界从此崩塌,不要尝试去发掘真相,不要尝试去测试人性,上天眷顾糊涂的人。因此,我选择了装傻,第二天早上我们依旧互相吻醒,我谢谢她,她也谢谢我,我告诉她我爱她,她说她也爱我,我说我更爱她,她说她更爱我……不要叫醒梦中的我,我宁愿选择无知也要留住快乐。

    女友的自白

    这个跪在我面前忏悔的男人,我曾经踮着脚尖才能够着的完美男性肉体,如今在我面前却完全失去了吸引力。你看透了一个人的本质,此后他的所有表现都好像是伪装。你早他妈的干什么去了?

    我和他讨论过东方女人最完美的身高是168,这种身高比例下的女性既拥有一双长腿,也不会显得骨架过大。我和我的男人都是流氓和美腿控,马路上任何一对美腿都逃不过我们的双眼,这也是很讽刺的,因为我作为女性之一,并没能拥有那样的身高。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满足他,很快我们之间就没有太多的交流,做爱的频率从每天两次,到每星期两次,到每星期一次都嫌多。事实上我猜想,或许就算我拥有168的完美比例,他依旧会不知足。他整日吹嘘自己巨他妈屌,自诩为这个世纪最优秀的作家之一,声称等他的作品出名后,应该会有很多的女人喜欢他。我觉得这些个永远贪婪、狂妄、不知身在福中的男性,要比我这个双性恋变态得多。

    为了迎合他喜欢长腿的性癖好,我长时间穿着高跟鞋遛狗,以致小腿发生了静脉曲张,这个新的缺点必然也会成为他抛弃的我理由之一,而他却每天趿拉着一双破拖鞋,穿着一条破洞的睡裤走在大街上。无论我怎样装扮自己,他对我的身体已经不再好奇。我从零开始学习做菜,学习打扮自己,学习如何逗他开心,千依百顺,毫无怨言,不过好像我所有的努力都如同投入大海的一块石头,在他的心里激不起一点点涟漪。我面对的是世上最冷酷无情的动物——男人。我的工作使得我能够接触到各色各样的不同社会层面的优秀的人,有海龟精英,有酒吧老板,有外国人,有小三,有富二代,有博士,也有像他那样的、但有点名气的作家,可每日我回到他的家,就会看见沙发上躺着这具一事无成的废物,宁愿把恶心黏状的鼻屎弹到地上也不愿站起来走几步,将那一团扔进垃圾篓里。在表弟的婚礼上,我强装着笑容问他,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这样?他露出惊愕的表情,说他永远不会结婚,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一夫一妻制不科学……”他又开始了讲他的见解。这个混蛋,他知不知道对于像我这种人来说婚姻意味着什么,不是道理,不是理智,而更像是一种开始新生活必经的仪式。我恼怒不已,也说不过他,我出来时拿钥匙在他的车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划痕才稍微感觉好了点。那晚我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当我半夜睁开眼睛时正望见他的双眸。对不起嘛,他这样说着,我在他的眼中我看见了羞愧、抱歉和依然坚定不移的嫌弃,我想我应该就是那一刻对他死心的。

    不要相信小说和电视剧,身怀梦想的男人很可怕,他会将你卷入他们所在的地狱。可不仅如此,他还有更糟糕的地方,就是所谓的诚实。对自己诚实的男人是这世上最自私的男人:他细数生活中的每一处不满意,然后暗示这些都是你造成的,他不仅告诉你他永远也不会和你结婚,而且还说也许明天就会离开你,他有喜欢另外一个人的可能和权利。是的,他真的就是这样说了。所有聪明的女人都懂得一个道理,有些话是底线,用尽一生的时间也不会去戳破。他与众不同又自命不凡,嘴上常挂着世人怎样怎样,好像他独立于世人之外,并不属于这世人中的一份子。他用同样的话评价我的同事,而我却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所有人的劣根性。我曾因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而喜欢上他,现在大概也因为这个而讨厌他。男人都是孩子,很多男人到底也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伴侣,他们并不知道束缚和妥协是每一段亲密关系中都存在的,他们以为自己他妈的有多牛逼,永远以为失去了你之后还能找到更好的。

    妈的,我多么怀念以前那些平庸而满口甜言蜜语的女人们啊!

    他大概是真的爱我的吧,如今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相爱是最难的。不对,相爱已经很难了,相处却要比相爱还难上百倍,可我们确实相处得很好。每一日,他买菜做饭、嘘寒问暖、完美得像是韩国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他和我曾经的角色完全互换了。可他这样,我对他发发脾气都不可以了,这更令人觉得可恨。明明先做错的是他,为何我还要承受这种内疚和心虚。我在想,我大概不想要温柔,有时我想要的是粗暴,我要他残忍的对待我的身体,因为我是个贱女人。我宁愿他还是以前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你他妈现在这样是要我怎样?我早已跟身边的同事数落过他的不是,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渣男和废物,要我快点离开他。不仅面对的是舆论,还有如今枯燥无味,千依百顺的他,令人觉得无聊透顶。可为什么明明已经是不喜欢了,还会不舍呢?大概只是因为不甘心吧。我知道我被爱着,可这种不安全感却比之前更强烈了。我承受了太多的冷漠,曾经是那么希冀他给我一个家,让我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就像我父母大人所期望的那样。他许诺给我一个G市的婚房,虽然房价没有S市高,也是相当有吸引力的。可我受过的冷漠、屈辱,真的就该这么一笔勾销么?他要我把昨天都作废,我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对我很不公平?

    而这个窝囊的男人竟然现在阻止我碰女人!太可笑了,明明他比我还明白对女人的那种欲望。他居然还为我下载女女的电影,向我贡献了他的后庭,这个白痴,难道他不知道这会更加燃起我对女人的欲望么!可他越不让我见女人,为什么我越感觉这样会更刺激呢?现在我才知道,和男人或是和女人做,都没有偷情来的刺激。男不如女,女不如偷。天哪,我这个堕落的坏女人。

    从此以后,我如何从枯燥平淡的生命中再寻求那一点点的刺激呢?我不想回到G市他的家了,那个从不属于我的城市,我想把他的家一把火烧掉,埋葬我想和男人结婚的过去。是啊,他埋葬了我对男人的性幻想,尽管再聪明的男人也逃不脱自大、自卑、自私、花心、好高骛远、优柔寡断、把自己的没用怪罪到别人身上等等,这就是男人,我相信不用多久,他就会变回那副屌样。他怎么不去死呢?最近一次我们去公园遛狗的时候,他走在前面的阶梯上,阳光从树间射向他的耳朵,我讶异地发现他发光的招风耳是那样叫人做呕。没有人会完全没有缺点,他也并不完美,可往后每次我望向他,视线总是会被他两旁的耳朵先吸引,我之前怎么从未发现他这个问题呢?他怎么还不去死呢。可他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真正能够接受我双性恋身份的人,像我这样的人,再找到一个这样有趣、帅气,并且愿意娶我的男人有多难呢,这不是我一直所希望的么,或许这些只是我感觉自己被另一个人牵绊住了而产生的恐惧感,或许我并不爱他,我没有资格谈恋爱,不配拥有爱情、婚姻和幸福,我到底在想什么呢,我将会失去所有的……

    我好可怜啊,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明明才刚刚发掘到其中的奥妙。我既可以在外面寻欢,又可以因为内疚而忽视他对我的厌倦,因而内心出现了难得的平衡,我从未如此快乐过。奇妙的是,我重新找回了有趣和自信,果然像他所说的,要跳出所谓的熟悉区,才能延续自我的生命。出轨以来,我觉得我又活过来了,镜子中的自己也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韵味。我发现说谎对我来说有一种莫大的魅力,而我喜欢的,大概只是撒谎本身。为什么越是害怕失去,却越是憧憬毁灭呢?保守的女人没有资格享受这种快乐,她们只能慢慢变丑。我该相信他的信口开河,放弃我这么久以来好不容才找回的快乐么?如果是那个女人再引诱的我,那个手法娴熟、乳房丰满、又欲求不满的母狼,如果最终打开那道门的人不是我,一切是否都应当被原谅呢?我将会失去现在的所有,我将会失去现在的所有,可再来一次就好,随便一个人就好,只要不被发现,只要不被发现……

    不被发现?

    提醒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寻欢者们,不要以为犯罪后能够不留下一丝痕迹,人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疏漏,就算再蠢笨的人,只要留心观察,一定会发现蛛丝马迹的。尽管我决意装傻到底,假装相信这个粗编烂造的理由,我们久违地去电影院看电影,又在城市中心的公园里遛狗,还在清凉的游泳池里嬉戏,我们是路上最甜蜜的情侣,可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释怀,那天晚上的诡异画面无时无刻不占满我的思绪,电视里的对白、路上的行人、新闻里的出轨事件、她欲盖拟彰的快活的神情……好像全世界都在暗示我需要对那天晚上的真相进行发掘。有一种说法是“鸽子的迷信”,若将隔板设定为每20秒自动升起一次,鸽子会寻思自己是否做了什么,以至于得到这个结果。如果当时它正在扇动翅膀,它会继续扇动翅膀,认为这个动作是随后发生事情的决定因素。但我更相信是吸引力法则这种理论,当人的思想集中在某一件事的时候,跟这个事件相关的事物就会被吸引而来,这是以种我们看不见的能量,一直引导着整个宇宙规律性的运转,将你解决事情的钥匙送到你身边。我已经忘了我是如何发现的,总之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我无意间知晓了她的新手机密码。

    即使我不想承认,一个人在窥探伴侣的秘密,或者说,抓奸,在抓奸的过程中能够获得莫大的冲击感,这种自虐式的感觉甚至有时要有趣过出轨者偷情本身,这是任何恋爱中的其它环节都无法比拟的。别猜疑,我可怜的读者们,你们很有机会了解到这种乐趣的。好奇心、占有欲、偷窥、自虐?鬼才能说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首先应该是因为好奇。如今我手握打开一切秘密的钥匙,一但我的脑中有了这个念头,它就从此在脑中挥之不去。“她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就像一个黑洞,将我卷进去无尽的黑暗中,我身不由己,纵使那会使我失去一切,我是好奇的人类,发掘真相是我进化的结果和存在的理由。

    “对不起,老公。”这一天入夜,她突然对我说:“我最近也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奇怪了,总是不知不觉中就采取了一种跟自己赌气的状态,你觉得有问题就跟我说啊,我可以变得更好的。”她像是用另类的方法在道歉,又像是在撒娇。可这对我没有用,到了深夜,我就会知道全部真相。

    当我的目的如此明确的时候,我才讶异自己原来是如此优秀的演员,我就像一个耐心的猎食者,匍匐在暗处,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上钩。当晚,我和平时别无二致,等她洗完澡后以为我已经睡着了,我背对着她,并庆幸这个精明的女人没有看出任何一点破绽。此前我在网络上查过,人的睡眠分为浅度睡眠和深度睡眠,人通常在入睡20分钟后进入深度睡眠,为了保险起见,我足足睁着眼睛装睡了莫约一个小时,等听到她轻微的呼声后,才蹑手蹑脚地从床的另一边滑下来,光着脚,踮着脚尖,拿起她的手机,走出去客厅,解锁了她的那部手机。这是一部iphone 5,苹果系列最经典的版本之一,那个T为了勾引她下了血本,可我对苹果公司憎恨至极,为何要将手机卖的那样昂贵,以导致了人间的许多恶性出轨事件。

    翻到13号那一天晚上的微信记录,很快就发现了他和一个男人接吻的照片,这令我紧头皮发麻,可很快知道那只是一个在旁桌喝酒的人,他们玩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输的人去亲吻隔壁桌,据说他们还舌吻了很久。然后,她被那个男人拉入了一个智障群,聊着骚,一些有的没的,死猥琐男。我查找了最可疑的聊天记录后,并无更多收获。原来仅仅是这样么?以一个游戏接吻一个男人,从我认识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情,她是怕我吃醋?……不对,这解释不通,更有可能是她故意留下来障人耳目。我又拿起她的ipad,我的运气不错,输入同样的密码轻松解锁,微信的信息不多,再经过一番考究,我觉得我可能错怪她了,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么,难道真的是我想太多了,我最近确实是想太多了……

    时间已过去大半个小时,我觉得不会再有所发现,即便是有大概她也删干净了。我吃惊地发现自己对她的爱是否恳切并不十分地关心,而此时唯一能吸引我注意的,依然是那天晚上她的肉体是否出轨。我放下ipad,心里松了一口气,庆幸我的毫无发现,我想我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即便她对我不是完全诚实。

    就像蝴蝶效应一样,很多人生中某一刻的一念之差,是会影响人生的整个轨迹的。我当时不知脑袋抽了哪根筋,突然关心起她的工作来,反正已经难以入睡,这样的机会不多,我又十分好奇她和老板之间的关系,我更想确定一下那个老板是不是同性恋,没想到,我的这个无聊的举动竟成了整件事情的关键。我这辈子干过无数的蠢事,这件事无疑是最蠢的,没有之一。我早已检查过13号他们的聊天记录,并无什么特别,他们之间的对话繁冗而且都是工作相关的事情,可就在15号的记录里,我发现了如下几段话:

    老板男:后来那只母狼肯回去了?

    女友:并没有,我们去开房了。

    老板男:WTF!你男朋友知道么?犀利了我的王医生!

    女友:我很dry…他像是有点怀疑…我不过后来好像蒙混过去了…

    老板男:没想到我目睹了出轨全过程!不过这样都能蒙混过关,你也挺厉害的。

    女友:【笑脸】

    我们去开房了、我们去开房了、我们去开房了……我甩了下沉重的脑壳,反复地阅读着这几个小学生都能看懂的字,当其实早已猜到的结果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居然完全不相信这个事实。犀利?!厉害?!这算哪门子厉害?!出自这个每次见面都假装跟我很熟,用诡异的目光望着我的宠物医院老板。我又翻找了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她删掉了手机所有相关记录,删掉了ipad那一天的记录,可百密一疏,偏偏没有想过要删掉ipad里不是那一天的某些聊天记录。他们的同事在第二天就开始调侃,把她的情人“母狼”形容成一个欲求不满的色情狂,把我数落成一个智商为零的渣男和loser,她甚至告诉了几个同事所有约炮的某些细节,高潮、膝盖跪红什么的,原谅我没有办法将那些话都说出来,关键是太不堪入目、恬不知耻了,令我血脉喷张,怒不可遏。他们到底在兴奋什么呢?这群既自卑又只能怂恿别人淫乱的跳梁小丑们,他们到底在兴奋什么呢?现在我知道了,当天晚上,她仅仅三个小时内就和两个人上过床,一雌一雄。她们开房的那间酒店,是我带她爸妈入住的酒店。最可恨的是,第二天我还给她送去了午餐,可她店里的全部员工明显都知道了她前一天晚上的出轨,难怪我记得从那天所有人都很诡异,我主动地跟他们一一打招呼,他们的目光没望向我,却很明显地从脸上传达出一种幸灾乐祸似的的喜悦。在此时我只觉得芒刺在背,天旋地转,心脏快要从心窝里蹦出来,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了后脑勺,我成了一个笑话,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我觉得反胃,去厕所将晚上吃的都吐了出来,一想起这些天甜蜜的日子,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她呼唤我的笑脸,顿时觉得无比恶心。我将厕所门掩实,吐了很久很久,将这些天我们融为一体的记忆都化成一堆糊状冲进马桶里,和整个城市的屎和尿混合成一体。要用什么样的智慧才能说服我再相信这个人呢?不可能了。完全相信一个人的结果,就是像我这样,piece of shit。可我该怎么办,告诉她我发现了一切,还是继续装傻呢?

    够了,我已经受够了,我他妈不想再看她如何在别人的面前数落自己的未婚夫,又是怎样炫耀自己疯狂出轨的操作,我已经不认识她了。她们的聊天除了一套如何贬低他人来提高自信的方法外毫无内容,愚蠢最容易传染,就像瘟疫、麻风病一样,我能想象当那“母狼”细短笨拙的手指伸入她身体的时候,夹渣着自卑、傲慢、背叛、怯懦、自我的脓包就侵入了她的脑神经里。她和我认识的所有有灵性的女孩一样,在生命中的一个阶段成长戛然而止,终于退化成妖艳贱货。我曾以为她会不一样,我以为她的不羁来自于她的通晓世事,现在来看,更有可能只是来自于她的疯狂,她的疯狂来自于她的绝望,她的绝望来自于她的脑袋里装着的不知道什么样的屎一样的东西。眼前这个智力低下、品性恶劣的魔鬼,她怎么可以认为半夜三点的出轨会瞒得过任何人呢,这就是明证。

    事实上我可能也已经完全傻掉了,最近除了这件事情,其它的事情我都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我尝试令自己静下心来,回想这些年悟出的道理,可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的道理根本毫无帮助。我恍恍惚惚地坐在她的对面,望着她将头枕在自己的左手上,呼吸缓慢而细微,我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观察过一个人,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和眼睫毛我都没有漏掉。她是那样真实,使我不得不忽视她的存在。这个安安静静的淑女,新时代知识性女性,文艺女青年,熟睡中的天使,善良的睡美人,完美的女友,第三种女人,我怎么忍心将她唤醒呢?天哪,我最喜欢看她这个样子,只要她不醒来,我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无法接受最差的她,我就不配拥有最好的她。我不敢挪动身体,生怕弄醒她,她的梦里是否有我呢?她就这样一直睡下去该多好呀,该多好呀。在这一刻我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我记得有种说法,具体在哪看到的我忘了。据说人在睡眠的过程中大脑的思维运转会很快,速度超过光速,所以在某个时候思维会穿越未来,看到一些未来的画面,但一睡醒人又很容易把自己的梦忘记。所以有很多画面我都感觉似曾相识。以前我以为这种感觉的出现毫无章法可追寻,如今我才知道,它的出现大概是为了更好的遗忘。晨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射向她的脸颊,此后无论我多努力回忆,在我的回忆里都再也不会出现她的样貌,我已完全忘记了她的脸。此外,我却保留了那天的几个印象,半夜跟踪我一脸茫然的狗子,沙发上的时装杂志,手提电脑上看过的电影,楼下香樟树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等等。我想我一定当初在梦中见过这个画面,它在我的梦里停留了很久。

    她开始交代着一切,我没有办法再相信她了,尽管我知道她这一次说的尽是实话。

    “怎么发生的?”

    “她刚好来这边……”

    “只是刚好吗?”

    “当然是只是刚好啊……我不知道。她说要来看看我,我拒绝了,然后她一定要来,还问了我同事,我同事发了定位,她就过来了。然后她想要,我也拒绝了,后来我就喝多了,我想着只需要半个小时,没想到后来就睡着了,直到你打电话来……”她耷拉着脑袋,声音细得像吐蚕,眼睛没在看我,从她伤心的表情里,我却读出了一种带有报复心的喜悦,这更令我怒不可遏。

    “在哪里发生的?”

    “就是上次你带我爸妈去的那个酒店。”

    “为什么是那里。”

    “因为我有vip,你忘了么?你上次帮我开的……”这太可笑了,居然是我帮这对奸妇淫妇挑选的酒店!

    “我当然记得!”我此时又恨自己的声音不够严厉,努力提高声调,恶狠狠地说:“做了几次?”

    “只有一次……”

    “真的只有一次吗?”

    “只有一次。”

    “怎么做的?”

    “她一开始用手指,然后她用身体压上来,可我一点也不舒服……”

    “你高潮了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不喜欢她那样弄我,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呢……”

    “因为我他妈的需要听你说实话!我需要知道所有的细节!!!”我歇斯底里地喊着,尽管我知道我并不需要如此。稍微冷静下来,我又说道:“你从头开始再说一遍,我需要知晓一切,不要再遗漏任何细节,因为我都会知道。你知道我做过程序员,我的大部分的工作就是寻找bug。你跪下干嘛?不要跪啊,起来啊!”我没有吓唬她,这是我的天份,另外我真的不想让她再骗我了。

    “对不起嘛……”她用身体包裹着我的手臂,这时候我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我也发现自己的手原来一直在哆嗦,不对,我们的身体都在发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嘛……”

    我们彼此沉默了很久,我才勉强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也想原谅你,可是你能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吗……”

    “就……原谅啊,就原谅啊!我们本来就是约炮认识的呀!这根本没有什么,在我的圈子里经常发生的,你弱爆了……”她如是说。我当时脑袋里只想到一句话: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单身才叫约炮,你这个叫出轨!我没你们那么厉害!我一直在说、一直在说,我不能原谅的不是出轨,而是说谎!这不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问题,而是我的眼睛里全他妈是屎了!”看见她不知悔改,想将分手的缘由强加在我的身上,我于是又恼怒起来。“你给我滚!”我嚷嚷着,尽管我知道她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家。

    我睁开眼睛,从丽江古城的一间客栈的床铺上醒来。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古城喧闹的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随街晒太阳的狗子,远处的玉龙雪山,最令人厌恶的是沿街断手断脚的要饭乞丐,而最期待的是深夜广场的吉他演奏者和听众。旅行本身毫无意义,那些说景色和名胜古迹会给人感染以致灵魂升华的人是如此肤浅,唯一有意思的是,能和人肆意的交流,感受几日当地人的生活。可我依然不喜欢旅行,虽然旅行或许是写在人类基因里的必需品。旅行本身毫无意义,如果一定要赋予意义,那么意义就在于离开,离开我深陷沼泽,不可救药的爱情。

    与所有最糟糕的情侣一样,我们争吵,哭泣,做爱,然后分手。“你就这么喜欢做爱吗!”那个时候,我大概这样说道,我不断说着最能伤害她的话,她被我剥光衣服仰面躺在床上时,面如死灰,身体如死尸般僵硬,细声饮泣,眼神呆滞。我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得不行,可还是勉强进行了。“我跟她上了床,可我是爱你的呀。”她这样回答我,却被我用底裤蒙住了她的那张充满痛苦的脸。“我不想看你的脸。”我无情地说着。“老公,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你打我吧,你打我好不好……”我掐住她的脖子,她没有反抗,可我怎么能舍得打你呢,我的爱人,而且,我想要让你一辈子都生活在内疚和悔恨里呀。她说我跟她之前认识的所有男人女人都不一样,我说你既然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就把今后的一切都交给时间吧。我知道我没有表情,动作生硬,我堕入仇恨的深渊,只等待生理机能将一切结束。我没有把最后的希望注入她的身体,溅了她一脸,然后我整理了衣服和电脑,扔下了她家的钥匙,她抱着我的脚求我不要离开,抽泣得很厉害,我狠狠地将她踹开,又说了一大堆残忍的话。

    一是为了惩罚她,也是为了断绝自己的后路,我在那个有我们共同朋友的群里发布了她反复出轨的故事,我特意渲染了一下笔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如何去伤害人。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如此诚实,实际上也算是一种暴力,过度的坦率就是一种自私,所谓的坦率其实原本也只是对自己的心自私而已。那又怎样?她更糟糕。这个bitch活该如此,我就要让她在悔恨中度过一生。看着她被所有人问话、唾弃,我的心里终于有了一点欣慰。我要让所有人提醒她,自作孽,不可活,因为她的不忠她失去了什么。每当想到这里,我就有一种将宿便排出体外的舒畅感觉,然后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第二天,我就飞往丽江旅行,这个著名的艳遇古城,我要在这里寻求安慰,运用我的绿帽子光环,大概很快,我就能够满血复活。

    可我等到我来到了这里,才记起我不善于去发觉美景,也讶异自己对除了她之外的女人也失去了兴趣。几乎所有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只想着她一个人。她所有的样子都是可爱的,尤其是笑着的时候,会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头发大多数时候总是乱蓬蓬的。我对她的可爱全面服从,五体投地。美丽容易,可爱才难。而无论她用怎样的语气说话,她的话也总是温柔的。

    我记得有一个晚上,我被一个女孩拉进她的客栈,几瓶风花雪月下肚,我却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被我删减过的被未婚妻反复出轨的遭遇。“你还是走吧。”她忍受了近一个小时,终于下了逐客令,我灰溜溜的滚回街上,坐在空无一人的广场发呆。丽江的客栈隔音很差,我每天晚上都能听见隔壁那些相爱的情侣或是偶遇的狗男女们制造的声响,汇成了如同莫扎特的进行曲,就像是在嘲笑我一般,这使我夜不能寐。我问自己,我来这里干嘛来了?

    我记得她跟我说,我跟她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告诉她,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是我知道自己其实跟所有人都一样;我比其他人知道的多的地方,就在于我知道自己一无所知。我们都不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把未来都交给先祖遭遇相似事情时在DNA里写下的设定。她说反正我不一样,总是说一些听上去好像正确的歪理。

    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个原谅她的合理的歪理啊。我可以接受出轨,但无法原谅说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爱情的意义是什么呢?对,我知道爱情的意义之一在于交配繁衍,可失去了之后呢?爱人已经死了,或者已经分手嫁人,不可能再回去了,为何还要承受这样痛苦的失恋煎熬?原来三十岁了也会失恋,多少岁都会失恋。也许失恋毫无意义,只是爱情的衍生品。

    你们有没有试过爱一个人,然后有一天忽然发现眼前的她并非自己想象中的她,可你已经陷入了自己制造的这个谎言中,无法自拔,此时你爱的依然是她,可是你也已经讨厌她了。布罗茨基在《少于一》里说过:“你会被你所爱的东西改变,有时候达到失去自己全部身份的程度。”我当时的处境就是这样,如果要选择相信爱,就会变成一个丢掉自身的恶魔。就像我一直以来所信奉的逻辑那样,情绪要先于理智出现,情绪与理智相比更自然,而我是自然的俘虏,所以我也是爱情的俘虏。爱情要我杀人,我就去杀人。

    接下来,我在丽江的酒吧里意外地撞见了一个我不曾预想到的人,他拖着新交往的女朋友的手走进来,我第一眼就认出他,那个被我们勾引的程序员。他用黑框眼镜下的一对温柔的明眸打量着我,皮肤依旧白净细腻,更令我羡慕的是她的女朋友,第一眼看上去我就知道,这是个清新脱俗而举止得体的女人,单眼皮的她两眼温柔又有神。他们在一间酒吧离我不远的桌子坐下,向我这边张望了一眼便看见了我,我犹豫要不要过去,他忙向我招手示意。

    喝了一杯酒后,他们告诉我二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难不死又毫发无损的车祸,因此第二天他们就决定了一起去旅游。很快,我也述说了最近的经历。从他惊讶的神情我知道,这几天他根本没有点开微信的那个群,我甚至猜他根本没有看其他人发的朋友圈,这个幸运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出轨,她输了,我赢了,就这样。”

    “没有什么谁输谁赢的,你们都谈婚论嫁了,结果都是输家。”他毫不留情面地反驳道。

    “我不管,我告诉所有人知道了,我要让她所有的朋友们审判她。”我看了一眼她的女朋友,我知道我的眼神里尽是羡慕。

    “她的朋友只会在群里说说,最终他们审判的反而是你……你不信?我知道某明星被出轨后发微博,会有很多人去骂出轨的那一方,可大众思维和现实的情况是两码事。他们都并不怎么喜欢你,你不知道,每当你离开房间,他们就开始吐槽你,你早就成了众矢之的。你表现得太聪明,没有人喜欢被人夺去光芒。就算他们嘴上说什么出轨是不对的,然而他们肯定内心在窃喜。”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呢?”她的女朋友对我说:“你想想看,这件事本来是你们两个人的事,现在你把事件公布,让所有人都来指责她,她面对的不仅仅是失去你了,还有世俗的眼光。你们都不懂女人,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后果:她把你拉黑。因为没有女人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不可能,她不是那些庸俗的女人,她是双性恋……”

    “可我刚才听你说了那么多,她首先是女人啊,没有什么第二种女人、第三种女人,这天下只有一种女人,那就是女人。还有,你一开始就没有给她太多希望,不说共同理想,男人如果没有让女人感受到宠爱和经济独立,很难保持一段关系自始至终。就算你现在有一定存款,可你没有源头啊,这种不安全感最容易令人产生动摇。在你的什么重口味小说赚钱之前,就算你再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也很难确保她不会出去寻求安慰,说老实话,我也不一定做得到。你根本不懂女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只说着:“我记得她说过原来心真的会痛,这说明她是真的爱我的吧……”

    我们后来再没有提及她,程序员女朋友吸引了我大部分时间的目光,她的头靠轻轻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欣赏着酒吧里驻唱清幽的歌声。失恋的时候听情歌就像是长了痔疮还要吃辣椒,原本听几次都记不住的歌词,现在每一句都能引起共鸣。他们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情侣,没多久前我们也是和他们一样,很快他们就会汇入今晚丽江古城里的浪漫、浪费、浪叫大军。一种莫大的孤寂从我的心头升起,我想丢弃已经被我摧毁得千疮百孔的生活,夺取他的身体,导龙入海,进入他的女人。有时候我在想,在那张睡了三个人的床上,或许他才是最聪明的。

    “那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我好奇地问道。

    “我睡着了嘛。”他用那无辜的眼神望着我,一本正经地说,上天眷顾单纯的人。

    按道理来说,他们共同经历了生死,一起旅游,也见过了家长,打算年内结婚,应该会天长地久了吧。可现实的结果是,女方后来去北京考研一个月后,既被发现出轨,女方说他们不合适,主动提出分手。再之后因为装修房子的钱的问题,双方家人为此翻脸,两人也完全决裂,互相拉黑。完美的感情只存在于小说里。

    在丽江浑浑噩噩地待了一个星期,最终坐上了飞回G市的飞机。我不知道要不要见她,不知道见了面要跟她说什么,一回到家已是深夜,我拨打了她的电话号码。我说服自己的借口只有一个,我想告诉她我回来了,你可以来G市拿你的衣服,我勉强让自己相信,这是对于你爱和爱你的人的一种交代。

    我没有想到,第一声她就挂断了,再给她发微信,很快她也将我拉入黑名单,再怎么打都打不通了。程序员女友的预言在我的脑中响起,我突然记起她以前跟我说过的话和那个画面:“我也想过死,以前看过心理医生,每时每刻都想死,可现在和老公在一起之后,就不那么想死了。”就像我前面所说的,本性善良将我拖入地狱。

    一种不可抗力掌控着我的身体,就像有一个巨大的吸铁石将我抓住了,控制情绪的上帝成功俘虏了我脑中的每一个神经元,我踏入为自己设下的坟墓,无可阻挡。那一晚,我用最快的速度开上了驶往S市的高速公路,我不会知道见了面会发生什么,可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发生什么,看她一眼,确认她没事就好。我一路超速,不到一个小时我已经出现在她家楼下,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钥匙了,保安认识我,于是我让保安帮忙开了门。可当我走上楼,正要敲门时,隐约听见了门里面传来的轻微的呻吟声,附在她门面上,无法分辨那属于她还是另一个女人。我的心一直在狂跳,嫉妒和仇恨瞬间爬满了我的心窝,冲刷掉了我最后的理智。再告诉你们一个重要的经验,如果你们还想挽回爱人,永远不要尝试和出轨的对象接触,换来的只会是鄙夷和厌恶。

    我用尽全力的垂打或是用脚踢门,这道可恶的门将我的爱情阻挡在了另一边,我要像潮水一样冲垮掉堤坝。我大声的宣称她跟我说过和我做爱才是最爽的,她早已讨厌那个欲求不满的女人和她短小的手指,只是为了在她身上满足性欲——她确实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可门里没有回音,这两个蠢货以为不出声音就可以假装不在家么。我在门口趴了很久,假装安静了下来,又偷偷走到走廊另一边的露台,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她家的阳台,我看到了我曾经的爱人痴痴的站在阳台上发呆,这个可怜的人儿啊,后来每次我想起,此时的她其实是多么不知所措和绝望无助,她其实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做,她的世界已经崩塌,我那个时候绝对不该再去逼迫她,可当时的我已经完完全全丧失了冷静。

    “王璐璐!”我立时喊道,她下意识的把头缩了回去,可她很快发现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你把门打开好不好,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你先回去好不好。”她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着,声音简直小得可怜,我远远地看见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我就看你一眼,看你一眼就回去。”我唬她。

    “你今天先回去吧……”

    “说清楚我就回去,可你为什么不开门呢?把话说清楚是一个人的基本修养。你跟我到门口,你打开一点门,把防盗链拴上,我和你面对面的说几句就走……”

    惊慌失措的人最好骗了,我长篇大论地说了半个小时,为了让我早点离开,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她战战兢兢地答应我,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这个傻瓜,我用砖头从下面顶住门脚,伸手进去迅速的一勾防盗链,门就被撞开了。我永远也忘不掉眼前这个场景,她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握着一把菜刀,双目瞪得比铜铃还大,嘴唇瑟瑟发抖。“你别过来!我已经报警了!”可这时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我发现到一个细节,没有屁屁,当然没有狗子,她说过那个女人不喜欢狗,不喜欢狗那得有多蠢啊!如果说我附在门上听到的声音是我的幻觉,这个狗子不在的事实却在逻辑上更容易解释一切。她的面孔是丑陋阴深的,她的样子完全变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模样。

    我假装没听到,满屋子搜寻那个T的下落,她站在原地,挪不动脚。后来想起来,她一定是在我还在门口的时候,从另一边的阳台逃走了,这二楼的设计真是奇葩,简直就是偷情专用房,阳台跨出去就是flat roof,就差小护栏防止情人滑倒了,如果是冬天光着屁股出来有点冷,二楼摔下去也死不了,这狗日的无良设计师,我祝福他全家出轨。既然那个死同性恋已经走掉,我眼骨碌一转,决定先假意相信她,我告诉她今晚我要在这陪她,以防她做傻事,其实是想留下来找证据,可这时我才发现,她已经完全失控了,没有理会我说的话。事实上,你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明这一切呢?我可怜的爱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对方一旦绝望而关闭心扉,就不要想着能够试图叫醒这个装睡的人,没有任何办法,你只会自取其辱,甚至被迫同归于尽。我又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提醒她我们这一个月来的幸福生活。

    “你辞职吧,”我言不由衷地说道,“离开那个地方,我就原谅你。如果你在我的立场想一想,就知道我再面对那些人有多难堪和羞耻……”

    “你怎么不去死呢!滚哪——!听到没有——!”她用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声音嘶吼着。

    “你怎么了,你疯了么?是我啊,我是你的老公、未婚夫、儿子、男朋友……”

    “你吓到我了你知道吗!我不想再见到你!滚哪——!”她的嘴唇战栗着,毛发都竖起来了,用那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说道,“你居然要我辞职……你难道不知道我多喜欢现在的工作吗?你能养活我吗?操你妈逼你个变态!”

    “你不是爱我的么?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奴隶……”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假的——!都是假的!!你这个废物!你滚啊!”

    “你疯了吗?”

    “我没疯!你疯了吗?!”

    “可你之前不是说要和我结婚的么,我们不是都很开心的么……”

    “装的、装的、都是装的!!!”她就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水牛,本能地将她锋利的牛角对着我,“我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糟糕透顶!你不知道?好,我告诉你!在你的家我都不敢开灯,怕你骂!凡是我走过的地方都一团黑!牙膏也是用到尽,最后一点也要卷起来用!家里的地板也从来不拖,踩过去都是一脚的灰!这一年来,我每天都要用喝酒来麻痹自己!你这个自恋狂,幼稚鬼。你都三十了!你妈说你永远也长不大!你连夏天也不开空调,我是S市大小姐好吗,从小到大就没见过电扇,这一年来吃过的苦比我这二十多年来多,朋友都说我太不懂得爱惜自己了……”

    她说着一些反正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我了解她只是想找一个理由,一个让我相信她不开门的理由,或者是让她自己相信的理由。我突然想起在群里如何染黑她,这或许也更像是她的一种报复。正义是最恶心的东西,它能让天使下一刻就变成魔鬼。

    “你在说什么呀,你说这些我以前都没听你说过呀,你也可以跟我商量啊,这一年来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啊……”可她仍旧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恕我没有办法把这些话都写下来,因为从逻辑上确实是记不住,皆是一些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怎么跟金钱又扯上关系了呢?此前她从未提及金钱啊。这不是我认识的她了,我想转身逃去,却撞到了墙上的阳角,我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血液的流动在我耳鼓里嗡嗡作响,我只看见她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我跪下来,乞求她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说的是真相!你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帅,技巧也没有多好,和你做爱一点都不爽!你知道吗,女人知道我身体的每一处敏感地带,我们可以一直做、一直做,做到第二天早上……”

    真相?什么是真相,真的有真相么,我也只能看到我一人的视角,她凭什么能够如此肯定的说自己知道所谓的真相呢?“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她说的话像铙钹一样压在我头上,此时我只觉得天旋地转,黑暗吞噬了我的视线。我用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去夺她手中的刀,我有一种感觉和她在悬崖边上跳舞的感觉。她反抗起来,扭打中我一下站不稳,打了一个趔趄后摔倒在玻璃茶几上,破碎的玻璃划过我的身体,我感觉右脸被划伤了一道血痕。我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她怔了大概有十秒钟,等她反应过来,又从头开始口若悬河地说起来。有一个瞬间,我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怎么会是这样呢,不是应该相反的么?

    后来,有警察来敲门了,我这才知道她不知何时真的报了警,她说我擅闯民宅,还说我想强奸她,这太可笑了,我大声声明:明明出轨的是她,明明受伤的是我,之前我连打她都没办法下手。在我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真实的、满意的笑容,我猜她发自内心的感到释怀了。“你开心就好。”她说着你也是,我们说着跟我们初相识一样的话。她大概以为用她的方式,对她之前的所有做法做出了合理的解释,我不能去戳破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唤醒她。就像是鸡蛋,从壳里面破壳而出,那是重生,从外面敲碎,只会死亡。她自己选择了这种方式,又或许,这是她唯一的选择了,这个阴险恶毒的小魔女。

    在押送我的警车上,我收到她最后一条微信:“刚才你掐住我的脖子的时候,我差点窒息晕过去,我从来没有想到你是一个这样的人!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不要再来我家,我已经跟楼下保安说了不要放你进来;不要尝试见我,不然我还会报警!”接着我毫无意外又被拉黑了,然后我的手机也没电了,我问警察到了警局有没有充电器,他白眼翻到了肛门,那个见惯了世面的人只对我说了一句:“小兄弟,你想想,到了这个份上,你们还回得去吗?”

    “你人真好……”我悻悻地说着,他就假装没听到,两眼望着车窗外。她知道我从来都最讨厌警察,我跟她说过一个好警察约等于天才的同义词,而又是那样的绝对罕有,他们见证了罪恶,知晓了有关人性的一切,却依旧选择善良。

    我满脸是血,耷拉着头蜷缩在警察局阴暗的角落里,我惊讶的是压根就没有人理我,甚至没有那些假装调查案件实则打听我如何猥亵女性的事迹。这也好,比起乏味的呆子,我更讨厌无知的狂妄之徒。我想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一下这晚上发生的事,可我的心在狂跳,无论怎样都想不明白,其实多年以后也不会想明白。此时我只羡慕起那些有着通奸罪的国家,就连一脉相承的台湾都没有废除通奸罪,这样应该受法律和道德制裁的就是她而不是我。我又羡慕古典浪漫主义式的爱情,所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紫薇与尔康,但我很快又记起这只是现代浪漫消费主义和一夫一妻制的渲染,我更羡慕古代父母做媒的那个时期,这个故事如果发生在古代,会有一个家族的人为我伸张正义,人们将她的情人当做妖女斩首,将她关进猪笼扔到江里喂鱼。婚姻,我一直认为婚姻制度已经过时,可如果我和她有婚姻契约,我也不会轻易落得如此下场;道德,我一直视大众道德观为洪水猛兽,如今我却又那么的依赖道德……

    天知道我如何度过的这一晚,我只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就像时钟滴答滴答的秒针,告诉我时间还在继续流逝,她已将我拖入无边的黑暗,除了忍耐没有别的办法,随时随刻都好像要到达忍耐的极限,可下一分钟还是相安无事地过去了。有时一分钟就像一个小时,有时一个小时又像一分钟,我望着警局里的钟滴答滴答的秒针,天是怎么亮起来的,警局里进进出出有哪些人,我一概不知。有一瞬间我甚至忘了我为什么坐在这里。直到后来,那个警察接了个电话,可又过了十几分钟后,他才过来告诉我对方放弃追究责任,我可以走了。我没有听明白,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你不明白,我只想谈谈。”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来他的鄙视,扭头就走了。

    Forrest Gump的妈妈说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滋味,可我没有想到上帝直接将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有人说上帝关了一道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可没人告诉你,有时上帝对你关上了一道门,可能也会为你关上了一扇窗。这时我已在黑暗里坐到第二天早上,我缓缓地走出警局,没有人在看我,我在派出所门口的晨曦下遇见憔悴的半夜从G市匆匆赶来的父母时,我脸上已经无法表现出震惊的神情了。她告诉我的父母我想强奸她,她居然对我父母说我想强奸她,望着惊愕恐慌的父母,我不知该如何向他们解释,索性就什么都没解释。原来真正的痛苦是无从表达的。爱情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她曾经的靠谱、温柔、理智、可爱,顿时消失得毫无踪迹。什么仇什么怨,要如此的去伤害一个你曾经爱过的人?唯一我能接受的解释是,爱已经变成了恨吧。

    父母将我接回他们家,妈妈在阳台为我包扎伤口。爸爸一向沉默是金,可此时却不停地用愠怒的口气说道,大意是叫我不要再理那样的女人,那样的人没有人性,没有灵魂,我感到脑袋在太阳照射下膨胀起来了,我知道他说的不对,事件本身说明人性或许本该就是如此,而她依然是我在这个世上找到过的最相似的灵魂。我想摆脱他,却又依赖他的恶言恶语,不想他走开太远,不敢反驳他哪怕一句,只是默默颔首,偶尔答应一声。而平时最多话的妈妈却低头不语,只在最后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了几句:儿子,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事的。女人讨厌死缠烂打的男人。答应我,不要再找她了,好吗?我乖巧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没有追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这个世上唯有我的父母是不会放弃我的。我想哭却哭不出来。

    等到我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那个群里都是骂我的信息,“渣男”、“家暴”、“吝啬鬼”、“强奸犯”、“先做错事的狗叫得最凶”,当然了,当然了,她必须跟她的朋友创造一个合理的故事来解释她报警的原因,然后退出了那个群,她不要跟我有任何一点联系。我觉得莫名其妙,对自己说,因为我是如此的聪明,在潜意识里一直认定她和我一样将其他人的眼光视如屎粪,没想到我的聪明也成了反过来害了我。我知道人们并不喜欢我,没有人喜欢我,杀死与自己想法不一样的人是人类的本性,我对此举一清二楚,完全理解。真他妈狗血,明明是最大的受害者的我,反而被全世界所唾弃。没所谓了,反正都回不去了。我退掉了那个群,脱光衣服走进浴室,望着镜子中自己千疮百孔的裸体,头上编着的丽江的彩绳令我看上去滑稽至极,我的脸上、身上的伤口在火辣辣的疼,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初相识的时候干净的的身体和灵魂。无论过去多久,这身上的一道道疤痕都会残留在我的心里,组成我在这世上的存在之一,可以冲淡,但永远不会消失。只是我一点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其实在那之后,在我漫长又猥琐的一生里,我还见过她一面。

    我们交往的时间足够长,以至于留给对方继续窥探对方生活秘密的渠道,我轻易地进入她的淘宝账号,浏览了她的“最近购买物品”,有一些健身装备和装饰家具的物品,可我的视线很快被大量的情趣用品锁定,那是女女用的震动器、性感内衣、皮鞭、手铐、眼罩、口塞、捆绳……一阵冰冷麻痹了我的后脑勺,性欲与绝望塞满了我的心。我无法描述我当时的感觉,那是最强烈的欲望,是狂喜和狂悲的混合。我发现了一个与她样貌相近的日本AV女优,我近乎痴狂地下载了她的所有作品,在那个女优被一群裸体的男性的包围中,我施虐着我的爱欲。半年之后,我用扔硬币做了一个决定,我再一次失了心疯,又偷偷地溜到她的家附近,爬上她对面街的那栋楼,从楼梯间的窗口观察她的房间,楼距只有不到五十米。人就是这样,只要跨过那条界限就好像立刻无法容忍再多一秒,可只要忍过去了,你会发现人是多么的善于忍耐。那一刻我没有忍过去,只要没有人发现就好,我这样想着,鬼鬼祟祟地跟随着前面的人进入了楼梯口。

    她果然没有拉窗帘,我知道她最喜欢这样。可望远镜里的一幕令我头脑发胀,差点窒息:她戴着黑色眼罩,嘴里含着红色口塞,双手被银色手铐铐在背后,头朝下,臀部抬着很高,正在被一个男人进入。我认得那个男人,就是190身高的那个肌肉男,我认得他下巴的小胡子猥琐无比。我认得他在我爱人的身上游走的黝黑强劲的手臂,再用另一只手用皮鞭狠狠抽打着她脆弱无辜的脊背。他卑鄙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我清晰地看见他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只会面对战利品才出现的得意的神情,这使我激动至极。我心疼我的爱人,原来极度恶心和疯狂爱恋是可以同时作用在一个人的身上的。我模糊地看见她洁白无瑕的身上刻有几道血印,细瘦的雪白颈脖上的青筋涨得像绳索一样,身体在疼痛和快感中不住地痉挛,她到底用这种方法是惩罚还是奖励自己呢?我能确定的是,至少从肉体上来说,她已经完全堕落了。

    说出来可能不信,一直以来就是这个画面深深烙在我脑中,当时我的视线无法从她白皙稚嫩又被恶魔折磨的肉体上离开一秒,我耻辱地有反应了。我将手伸进裤兜,不一会儿一阵电流窜过了全身。我的后脑勺一直在抖,知道我对这种变态的感觉已经上了瘾,就像吸毒一样。有人上来了,我踉踉跄跄地逃到楼顶,等楼梯间没声音了又回来观看,祈祷不要再来人打搅我。比起当事人,很可能我的角度更令人陶醉。极喜与极悲共同发生,那一刻我理解了她的全部悲哀,我的快乐与痛苦、天堂与地狱,天使与魔鬼,善于恶,我的爱人,我的日与月。大概毁灭的本身也是拯救,对于她也对于我。我就像被上帝黏在了可无限延伸的扭曲时空里的阿基米德,我绝望、轻声啜泣、羞愧难当、自我破坏,猛地抽打自己的脸颊,可终没有办法醒来。我真正感觉到的结束是在这个时候,而要遗忘这段感情仍需要更久的时间。

    我那天晚上是怎样回到了家,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下了场小雨,我如同行尸走肉在街上游荡。我能够想象她的痛苦比起我并好不了多少,我们都作了孽,如今是在自食其果。在这场人生的游戏里,没有人是赢家,我们都是输家,早晚都会输得彻底。“你怎么不去死呢?”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淋着雨走向江边,心脏就要跳出心窝,我想让它静止,就这样结束自己卑贱无耻的生命,可当我在路灯下不经意间抬起头,您猜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雨滴。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尝试一下,在下雨的时候走到路灯下面仰头去观察,你会惊讶地发现在暗黄的灯光下,雨滴是那样纷乱而又有序,每一颗都有其独自的个性,有的自以为是,有的小心翼翼,有的放荡不羁,有的随波逐流,然而本质上它们都没有什么不同,如同满天星辰,浩瀚宇宙,撞击在我宽广圆润的额头上,碎成零星的碎片。下雨原来是这么美的。我这时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每次下雨的时候我都在躲雨,从来没有抬起头看一眼雨滴到底长什么样,这么多年都没有。生命中还有那么多的未知,我为我的脆弱感到可笑。对于浩瀚的宇宙来说,人是多么的渺小,就好像这落下的每一颗雨滴(再后来的几次下雨,我都会丢掉雨伞仰头观察,原来每一种雨都不一样呢,这里我就不赘言了)。

    有人说做人就是为了快乐,我觉得这句话毫无逻辑。因为做人不是人能选择的,没有人能选择自己是否出生,人生就是为了活着。只有白痴和疯子才会永远幸福,我们的本能在追求快乐的同时,也在选择追求不快乐。人们精通自我欺骗,将不快乐当成快乐,又用剩下的精力为这种不快乐辩护。其实这种自我欺骗和不快乐才是文明的引擎。这样想着,我将不快乐合理地写进了生活中的必需品。

    可最难受的是,我无法将过去和现在用合理的逻辑联系起来。如果故事在她跟我分手的时候结束,或是后来我发现她又出轨的时候结束,我都不会再多有半点痛苦。我以为接下来的生活最多只是无聊而已,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的是,她已在我心中种下了不快乐的种子,我已在两年前透支了我的灵魂。从那一天之后,我一直听见自己的心在跳,我没有办法再回到正常人的情绪里哪怕一秒。

    大概两年之后,我做了一个梦,那时我们三个人躺在床上,有时像是我在主动,有时又像是我在被动。我是那样喜欢做男人,又是那样憧憬做女人。可能变态的思想不知何时植入了我的大脑,大概是,我想代替她成为完美中的存在吧。这真的是双性恋的感觉吗?我自己也糊涂了。这两年来我的脑海中第一次出现了她的容貌,那是她熟睡时的画面,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以今天的我来说,我是绝不会去叫醒她的。这一次从梦魇中醒来,才知道,她一直是我心中最深处的梦靥。这两年来我记忆混乱,相互矛盾,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真实,有时就像是一片空白。

    我很羡慕别人的爱情,尽管我依然不觉得婚姻这个契约完全合理。而我离婚姻殿堂最近的那一次,却是背叛、双性、约炮、出轨、残忍与疯狂、身体的崩坏与所有未解的疑团。我们并不能选择爱谁,也不知为何爱情会有如此的魔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交感神经和多巴胺。对于被爱着的那些人,如果你正被一个人爱着,不管你感不感觉得到,也无关那人的蠢笨脆弱,你或将会有摧毁一个人的能力,你手握宙斯的闪电,请善用自己手中的能力吧。

    十一 女友的自白2

    后来的几个月里,我常常幻想着对自己进行一种惩罚:我喜欢上将自己捆绑起来,被任何一个陌生人摧残,将我的身体撕裂,我甚至想被强奸,然后在高潮的时候被割断喉咙。只有在这种时刻,我的内心才是平静的。我是疯了么?反正我本来就不正常。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是为了跟老天赌气,但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安全感,或者准确点说,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是不想死的。既然我的名声早就烂了、臭了,那就坏到底吧。这场游戏并没有出口,也绝无折返的可能,每一次撞击都会带来突破禁忌的快感。我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公共厕所,纯粹的没心没肺的女人,而我却愈发的滥交。每个人的技巧和能力有高低,给我的感觉却几乎一样。我发现我从肉体上更喜欢男人,从精神上更喜欢女人。我约过很多男人中的奇葩,有的人自命清高,有的人事后疯狂追求,有一个人最恶心,做完了就开始跟我讲他的财富经历,还劝我要自尊自爱。你们能不能不说话,给我闭嘴,只好好地做爱不行吗?!可我知道自己已对此上了瘾,面对任何一个炮友,无论男女,我的身体总是对着他们不自觉地扭动。

    女人是很奇怪的,我想他若是被关在监狱里几个月,在这期间我有信心不会接受任何人,可他开始对我好的时候,我却很本能地想逃到另一个人的怀里。有时候明明是自己的错,却自暴自弃,明明是对方的错,反而洁身自好。我隐约感觉到我有一种自我毁灭的本能。女人任性的成本很大,恋爱的年纪就那么几年,有的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声称让他滚出我的世界,却又在内心的某一处,偷偷地希望他还在观察着我。你问我有后悔过吗?我说有,你信吗?当然没有,我连想都不会往那个方向想,没有人知道另一种可能。

    没有永恒的爱情,没有永恒的道理,甚至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只有永远的变化。父母跟我说,不要再找这种外形好的男人了,他们总是太自负。我知道他们还是希望我能找个男人结婚,我不敢抬起头看他们的眼神。父母说我变了,变得拜金、物欲、轻浮,现实,我成为了我口中曾经的那种妖艳贱货。有趣?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它看不见,摸不着,如此虚无缥缈,神秘莫测,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经历得越多,是与非、善与恶、聪明与蠢笨的概念就会越模糊,我又怎能不去抓住一些更实在的东西呢?说你也不懂。我自己也知道,我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一类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非常优秀的女人,最终都选择了嫁给金钱。人生那么短暂,可以让自己有时间学习,丰富自己,而不是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工作上,难道有错吗?我的朋友圈每天晒包包、晒美食、晒健身、晒学习、晒聪明、晒生活,晒所谓的正能量,假装很快乐,内容空洞无物。如果他看见了,一定会笑话我说:“她是如此孤独地生活着啊,是有多绝望才会这样啊!”好讽刺啊,绕了一大圈,学了那么多知识,结果又否定了最初的自己。我依旧善良,只是不再清高了。但这也是一种活法啊,不是吗?人总要为什么而活。

    总之,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知道他的将我们的故事写成小说。连我自己也很惊讶,讨厌一个人到这种地步,以至于对于他和他小说中的我的描写,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十二 后记

    有时候真的觉得好讽刺啊。在我的小说里,所有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结局,所有问题都归有它的答案,可轮到自己的生活,才发现很多问题根本无能为力,也没有办法找到答案的,更没有所谓的结局呀。大概是我讨厌这样,才会去写作的吧。

    男人可以原谅一个女人毁掉自己的一切,却不能原谅女人对自己的冷漠;女人可以原谅一个男人的冷漠,却不能原谅男人对自己的牺牲。那一晚,我的死缠烂打比起先前的冷漠还要令她厌恶万分。无论是多高情商的男人还是多通达的女人都无法跳出这种宿命似的设定。

    在小说里,总是会把这种故事情节描写成其中一方另有隐情,故意使得另一方死心,用脚趾头都想得明白,那都是骗人的,没有苦衷,没有隐情,有时人性最恶劣的一面只在分手时候才展露无遗。在开放式关系中,女人更容易变心。人类似乎还没有进化到可以平衡开放式关系和爱情之间的矛盾。我的结局是咎由自取,记住,人生在世,永远不要尝试去试探人性。

    我发现我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个人被抛弃的时候,很容易将最真实的自我表现出来,这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人对自己的全盘否定。越是骄傲的男人就越是自卑,越是喜欢将自己的是与非按在对方身上。最后你看到的对方缺点,其实往往都是自身的缺点。我逐渐堕入深渊,变得猜疑、善妒、自闭、多愁善感、怪异,你眼里的她一时是天使,一时也可以是魔鬼,事实上我已经失去自我。对比自己在恋爱时期的善心泛滥,我此时宁愿自己一开始就选择了邪恶。

    我不知想过多少次,那天晚上在同性恋逃跑之前冲进去,杀她个措手不及,只是为了看一眼她那时无助的表情,她一定是另外一副模样。而大部分时间里,我不得不在大脑中进行另外一种想象来安慰自己,即是我与她在某处遇见,在朋友们的注视下,她喝得大醉,翻然悔悟,意识到自身的愚蠢错误,双膝跪在我的面前,痛哭着哀求我的原谅。那时我总是抑制住我内心的狂喜,竭力压制住上扬的嘴唇,表现得漫不经心的样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样子说:没有关系,什么都没有关系(其实我更想说你不配、去死吧诸如此类,但经过我反复斟酌,杀伤力远没有这一句那么大)。然后她强烈要求回到我的身边,我又假装冷酷地说:我爱过你两次,可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我想我的心结与其说是让她说出原谅我,还不如说是将我原谅她的意思明确地表达出来。我和她都明确地知道,没有谁原谅谁,都是罪人,也都是输家。

    我从不喜欢那些曾被我伤害过的女人,在很多年以后,尤其讨厌。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让很多人不舒服,可事实如此。情伤未必会使一个人成熟,这种痛苦也或许能令人变得自命不凡、心胸狭隘、充满仇恨。男人在这方面的不完整心理缺陷却暗藏智慧,一个男人受到情伤,第一时间想到约炮。为了保持初心,不变成另一个令自己讨厌的人,我和她分手之后,又重新回到了那种混乱的日子。而我更知道她跟我遇到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一定也在疯狂地约炮,这方面她遗传了男人的基因。

    深夜发生的打击严重影响了我的生物钟,一开始我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到后来增加到三、四个小时,正常睡眠直到半年后才终于恢复。我羡慕那些可以跟其他人抱怨自己如何不幸的人,真正的痛苦根本无力述说。我喜欢上了在半夜三、四点的静谧的街道上狂奔,有种众人皆睡我独醒的念头。后来脸上的伤好了,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疤,用点化妆品也可以完全遮盖过去。然后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我约了这辈子最多的女人,我饥不择食,荒淫无度,来者不拒。

    我将约过的女人大致分为4、7、9分三种级别,有时候4分感觉像是7分, 7分感觉又像是9分,9分就是9分,从来就没有10分的女人。可尽管我睡过这么多女人,也根本无法缓解我内心的一丝疼痛,难以相信,我做爱时的感觉完全变了,甚至可以说,我已经不会做爱了,而我在第二天不知如何去面对一个躺在身边的女人。直到后来,我也对一些女人动过心,却没有一个女人再能令我真正喜欢,我对女性肉体的感觉也渐渐模糊。我急切盼望再来一场爱情的欢乐,纵使悲哀将接踵而至,但是再没有真正的快乐,只有无聊。你一旦体验过真正的做爱,其他的交配都是将就。

    在最近的生活里,我离群独居,有一年半没有接触过女人了,只有写作能带给我类似的快乐,而思考不仅是快乐,而更多的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近似于痴狂的满足感,我也说不清楚。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男人:有的人怀抱爱情,有的人杀死爱情,而我利用爱情,我利用爱一个人的心来写作。我对爱的人是否真实没有把握,我对自己会不会厌烦爱的人没有把握,我只对自己的作品有把握。比起收获爱情,我更关心我作品中的道理是否真实,感情是否真挚。那种完全沉浸在一件事情中的状态可遇不可求,大概也是唯一一件可以媲美爱情的感觉。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的灵感早已枯竭,而我已经没有一个爱着的人了。

    我的作品里没有快乐,我不知道如何去写快乐,相信也没有人能很好的写快乐。我的人生从未拥有过真正的长时间的快乐,从来没有,大概以后也不会有。我怀疑绝大多数人也没有真正快乐过。如果可以带着我的灵魂再选择一次的话,我宁愿选择快乐而绝非写作。

    双性恋的爱人既拥有男人和女人的优点,大概也同时兼备男人和女人的缺点,当他(她)们决定放弃你的时候,一定比普通的人或同性恋更狠心。不要爱上太温柔的人,他们知晓一切伤害人的方式,一旦你被他们所憎恨,他们有将你抛入地狱般的深渊的能力。

    我在一些共同朋友的朋友圈偶尔还会看见她,我还存有她母亲的微信,知道她回到了学校读研究生,每天早上晨跑,一边上课一边上班,晚上还要学习。我有时还是会手贱点开有她的图片,却不敢放大来看。在一张她在学校里进修的相片里,她站在人群边上,穿着随便中性,手里提着一个名牌包包,永远保持着那一副表情,嘴唇向两边撑开,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她笑得越来越有技巧,可我从中丝毫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笑容。她的五官现在看上去是如此普通,我再也记不起她的脸刻画在我脑海中的美丽画面。她总是所有人中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可没有人会第一眼注意到她,她笑得像一张白纸,让人觉得虚情假意,愈看愈让人感到莫名的厌烦与阴森,在这笑容里不存在对生命的尊重,我觉得她似乎从未存在过。

    删了几次,也没办法把她的微信删掉,明明只能看到她的头像,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没变,还是如小时候那样的懦弱优柔,无论发生什么,性格都会跟你一辈子。这也才明白,时机是多么重要,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错过就是一辈子。但错过也有意义,大概错过本身也意味着某种预示:那个人不适合你,不要往前了。

    几个月后的春节,反复犹豫之后,还是给她的妈妈发了一条微信。内容大概是说她的女儿很优秀,教会了我很多,很可惜没能走到最后,祝他们一家人能家庭和睦,心想事成。我没有像自己构想的那样,说是因为什么而分的手,说她的女儿就是个贱货云云。无论什么时候,我没有失去教养,这即是一种更好的报复。

    后来,终于可以不再一闲着就想她,再想她也变成了很舒服的感觉。感慨人是多么的难以捉摸,不可理喻,没有一个人能了解另一个的心,即使已经站在了对方的角度想问题。就是自己也很难了解自己。她总有她的理由,庆幸自己曾尽力直接的表达了所有想法。人有的时候总会迷失,有一天重新开始思考,才会又做回自己。我知道人有很多面,她依旧会因为店里一只宠物仓鼠的死亡而痛哭,善良与邪恶都是写在DNA里的,无需扬善惩恶,也不用扬恶惩善,她也不过是凡人中的一个而已。此时我才突然发现,我已经离开了人群那么久,而且也已经跟自己说了那么久的话了。

    到头来才发现,她还是个孩子,我也是个孩子,滥交和有趣并不意味着长大,我们都没有应付特殊事件的能力,我们都还太年轻。最蠢的不是做蠢事,而是没有做过蠢事,我庆幸做过如此多的蠢事,看再多书上说的道理都记不住,可痛一次就记住了。没有尝试过蠢事就无法抵达聪明,没有经历失去就无法懂得如何爱人,那个让我们明白爱的人,往往并不是最后能陪我们走完终点的人。在当今这个时代,约炮已泛滥成灾,出轨也不可避免,如何面对出轨后的自己才是难题。我未来的妻啊,我希望你此时正倒在另一个男人或女人的怀里做爱,尝试过出轨和被出轨,绝望和令他人绝望,滥交并体验失去爱情,等到你遇到我的时候,你已经如山涧的溪水一样清澈透明。

    更相信爱了,期待下一个女友。当然了,是不是双性恋都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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