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虚无梦痕
半生城,是幻S号列车上特有的一个怪诞现象,也是一个未解之谜。S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深陷这个怪诞之中,无法自拔。
大学校门外。
他同父母告别,孤身一人走入大学学府。从海边别离后,女孩就消失了,他一整年也没有见到她。可能还在山里前行吧,他这样想。
讲台上的老教授在滔滔不绝地传授知识,学生们在下面聚精会神地听讲。下了课,就在校园里四处逛逛,或者,骑着单车在城市里转一圈。这就是他大学的日常生活。
上大学半年后,他过了十八岁生日,成年了。这之后的故事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了。
大四的时候,他选择考研,因此夜以继日地学习。不过,任他百般努力,他最终还是考研失利了。因为他并没有学医的资质。想为父母调理身体也好,想应着时代需求学医维持生计也好,出于某个并非热爱的目的的坚持,换来的只是昼夜加倍用功还是学不透,逼着自己去学还是学不懂的结果,最后终于得到这意料之中的成绩。
再然后,他开始求职,同时也消耗着家里的积蓄。找到的工作不是和自己不擅长的专业有关,就是所有人都会的东西,得不到多么丰厚的报酬,还要时时面临被裁员的风险。
后来他成为一名快递员,整日奔波在城市间,碌碌无为。数十年,他都还带着自己的梦想,可是他没有时间去追寻它,他还要生存,不为自己也为自己无力工作的父母。
他结婚了。不是和曾带给他刻骨铭心爱恋的女孩。
妻子是江苏人。几年后妻子生了个女儿,又过了几年怀上了第二个孩子。不幸的是,妻子由于难产,离他而去,小医院的医疗水平不高,孩子也没有保住。他得到了一笔保险赔偿金,就把这笔钱留给父母养老。却没想到,祸不单行,钱被骗子骗走了,还连带着家里最后的积蓄。母亲深感愧疚,因此患上了抑郁症。毫不真实的命运如同开玩笑一般,一场车祸带走了父亲。母亲得知消息后精神失常,在一次下楼的途中不幸失足离世。
心灰意冷的他把女儿抚养成人,在女儿有了自给自足的能力后,他离开了,离开了熟悉的痛苦之乡,开始在这片大地上流浪。从此,直到生命结束,他再也没有听到关于女儿的任何消息。
这一路上,他一直漂泊着。
他在陌生小镇的街上捡过破烂,在寒冷的雪夜偷过别人家里的衣服,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抢过路人的食物,同时狼狈地躲避警察的追捕。他也在树林里啃过树皮,在草地里掘过草根,在野外吃过蚯蚓,在乡下喝过雨水。他受过陌路人的温柔对待,也帮别人抓过小偷,暗中举报逃犯。他甚至救过落水的孩子,也在异乡帮孤苦伶仃的老人做过家务。
最后,他步入暮年了。他自问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空荡荡的心以自身作否定的答复。
他继续流浪,或许是受难太久,他遇见了一位好心人。好心人为了报答他帮助了晕倒在路上的自己,把他带回家款待了一番,又赠了他几件新衣服,还为他找了一个在瑜伽馆做保洁的工作。
他向人家借了些钱,租住在地下室里。
几年后,他省吃俭用,攒了一小笔钱,也偶然地对瑜伽有了一定的了解。帕坦伽利的《瑜伽经》教会了他面对世界,他像阿兰若行者一样,结合着自己几十年流浪红尘的经历,看淡了命运和世俗。他的心灵开始升华。
既然已经落后于这个时代之外,那就把此处当作自己超脱的跳板吧。落后,有时也可以看得更清晰。
他和认识的一位穆斯林朋友一起跋山涉水,前往麦加朝圣。朝圣之旅花了他三年时间。在克尔白圣殿,看着信徒们向自己的信仰——真主虔诚地祭拜时,回味着自己一生漂泊浪迹的经历,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就像灵魂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看到的世界变得比以往更加清晰。他看到了过去和未来,看到了尘埃和宇宙,看到了在无形中游走的天地意识。那无形无物的存在决定了一切的命运,同时也教诲着人们决定自我。
他顿悟了。
他看透了在自己身体内运动的某种玄妙的构成自我的意识态存在。
他决定不顾一切地赌一把,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全部用在了他年轻时炙爱的事业上。他忆起了什么才是他最初的心愿,明白了什么才是他生来注定的事业,什么才是他该有的命运!
他成功了。就像一个假象一般。
在假象降临之前,他一直以为假象并不存在,可直到他试着去接触了,他才察觉原来这就是真实。
他的事迹为许多迷航的人们带来最初的光亮,指引着他们在自己的梦海起航……
又过了几年,他在某一刻忽然想起了那在现实中销声匿迹多年的幻S号列车。
他年迈的灵魂又来到了一切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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