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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性是什么|早熟鲁迅

2.人性是什么|早熟鲁迅

作者: 月曦花宸 | 来源:发表于2024-01-02 08:16 被阅读0次

    课程笔记


      别人对你好不是正常的,对你不好才是正常的。

      不要把亲人的好当成天经地义,不要把亲人的坏当做天崩地裂。

      明白,亲人是少数自己无法选择的关系,是每个成年人的必修课。


    鲁迅的人生哲学

    第二课 早熟鲁迅,人性是什么?

      现在很流行一个说法,叫做人成年之后要重新养育一遍年少的自己,因为每个人出生的剧本其实没法选。父母没法选,亲人没法选,甚至因为你的家世啊,因为你生活的圈子啊,很多人的伴侣呢,其实也没法选。

      美国作家利尔·朗兹有个研究,说是你的伴侣呢,大概率就在你身边的三个街区以内,意思就是,你未来伴侣呢,其实就是在你的生活圈子里面的,所以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他们对你好,对你不好,一定程度上呢,我们也没法选择,这才要求我们要重新养育一便年少的自己,这个就是我们叫做这条视频,乃至整个课程的一个终极目的。

      今天想讲的是人性,更具体的呢,是亲人的人性,而鲁迅对亲人人性的认知呢,其实千丝万缕,最终都牵扯到一个人身上,就是他的祖父周福清,因为祖父的入狱,鲁迅认识到了周围人的另一张面孔,也因为祖父的入狱呢,鲁迅也更认识到亲人的另一副面孔,所以接下来我们的第一部分就是讲:老师的另一张面孔。

      我们之前讲过,在鲁迅的祖父最还不是罪人的时候,鲁迅是过着封建少爷般的生活,鲁迅所读的是周家的私塾,请的开蒙老师就是他的叔祖周玉田,我们记住这个人周玉田,他很重要,鲁迅就是从他这里得到了最初的文学启蒙,也得到了最初的美学教育。乃至后来鲁迅在版画上,在设计上有了很大的造诣,在朝花夕拾里面,鲁迅对他的叔祖印象非常好,说他是一个胖胖的和蔼的老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种一点花木,为了佐证这一点,鲁迅还刻意介绍了他所种的花,常见的有珠兰,茉莉之类,极其少见的还有从北边带回去的马缨花。记住这朵花,我们后面还会提到。

      然后鲁迅还说周玉田很喜欢小孩子,有时简称我们为小友,从这些记录里面我们能感受到周玉田的善意,一个喜欢种花,喜欢孩子的老人,还是个胖胖的老人,总不会是坏人,对吧?甚至啊,为了凸显周玉田的和善,鲁迅还写了一个对照组,就是周玉田的太太,这是一个在周玉田的花上晒衣服的人,花的枝条折断了,还要愤愤的骂:“死尸”,所以我们可以想象周玉田大概率是一个好人,所以我们可以感受到周玉田这个人还真挺和善的,但他真的是一个和善,友爱,把家族晚辈当做小友的人吗?接下来的故事会告诉你。周玉田友善对待的呢,并非是幼年的鲁迅,而是京官周富清的孙子。

      事情的转折就发生在周福清入狱那一年,在那时,鲁迅认清了身边很多人的另一张面孔,鲁迅自己也说,在我13岁时,我家忽然遭受了一场很大的变故,几乎什么也没有了。我寄住在一个亲戚家,有时还被称为乞食者。在这里,鲁迅也并没有说哪个亲戚。周作人在《鲁迅的青年时代》中点明了,祖父出事以后,一家人怕被牵连,鲁迅被送到大舅父那里避难。除了在大舅父家的冷遇呢,鲁迅还遭受到很多亲人的背刺。比如在《琐记》和《父亲的病》中出现的衍太太,以及她的丈夫周子传,逼迫鲁迅改名的周庆藩等等。但其中啊,对他伤害最深的无疑就是周玉田。

      那是1897年鲁迅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祖父周福清入狱的第三年,周家这个大家族呢,进行了一次大的家族会议,17岁的鲁迅则是代表“智新房”参与到了重新分配房产家族会议之中,当时其他房的长辈们对鲁迅提出了非常苛刻的要求,或者说这次会议的本质呢,就是趁着鲁迅所在的“智新房”没有成年人,没有大人了,对他进行一次不公平的利益分配。

      那天,鲁迅,就这样被一群大家长们团团围住,被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们恩威并施。但小鲁迅一直坚持不肯签字,坚持等到祖父回来后再做定夺,而这次会议上给鲁迅压力最大,责骂最多的就是他的恩师周玉田,这可以说是启蒙老师周玉田,给鲁迅上的最后一节课,叫做人性。

      一个人往往在熟人面前是好人,而在陌生面前又是坏人,因为他需要从熟人那里获得庇护。而要从别人那里获得利益,而要是想在熟人身上获取利益,这个熟人呢,也是会变成一个坏人的。后来,鲁迅在小说孤独者中,借主人公魏连殳之口说:我父亲死去之后,因为夺我屋子,要我在笔具上画花押,我大哭着的时候呢,他们也是这样热心的围着使劲来劝我,他所描述的就是这件事。

      所以你看鲁迅这群亲戚,他们就是这样又热心的围着,又使劲的坏着,脸上笑嘻嘻的,但心里却恨不得把鲁迅摁着画花押。这件事让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世人的真面目,以至于30年后,有一次许广平向鲁迅抱怨说,亲戚如何如何纠纷,如何如何纠缠。鲁迅呢,则是云淡风轻的说,“尝尝也好,因为更可以知道,所谓亲戚本家是怎么一回事,知道,事事可以更加真切了,倘永是在同一境遇,不忽而穷,忽而又有些收入,看世事就不能有这么多变化了。”

      这种被信任人的背刺。放在一般人身上,很有可能会生气,会愤怒,甚至会绝望,但鲁迅看明了世人的人性之后。鲁迅他选择了原谅,在这件事发生后的同年,鲁迅用楷书恭恭敬敬的抄录了《镜湖竹枝词百首》。在16页的手稿的最后一页上,写着“姪孙樟谨录”五个字。

      《镜湖竹枝词百首》就是周玉田的作品集,这种行为并不是出于权衡的讨好,或者说在长辈们威逼利诱下的妥协,而是鲁迅确确实实原谅并理解了周玉田的行为,有一个佐证就是,鲁迅在《朝花夕拾》中确实提到了那个家族会议,却隐去了周玉田的名字,甚至在笔下对周玉田这个人多有维护。

      回到前面我们讲的,为了说明周玉田是一个专注于侍弄花草,温和的人,鲁迅讲了他从北面弄来的马樱花,但其实这个不太可能,因为马英花虽然喜欢严寒气候,但并不在北方,而是在我国西南海拔较高的地区,鲁迅只是为了让大家对他印象好一点,对这个角色进行了一些虚构和渲染。

      每次提及读书,他总要或多或少的说周玉田那里有很多杂书,引起了他欣赏和搜集图画书的兴趣,这一方面源自于周玉田确实是他的启蒙老师,不仅是识字方面,更多是美术,绘画等多方面的启蒙者,我想,更深入的原因是,从祖父入狱,家道中落,见惯了世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那段时间起,鲁迅就明白了一件事,我们没有办法左右其他人,在危机关头或者利益面前,任何人都有可能自觉或者不自觉的背叛。人类的孤独,在于,要随时做好只有一个人面对一切的准备。

      有句话是说,人性经不起考验,而祖父周福清的经历恰好是对人性的绝佳考验。从京官到阶下囚,鲁迅看见了各式各样的嘴脸,也真正理解了人性这个东西,别人对你好,不是正常的,别人对你不好,才是正常的,不要把亲人的好,当做天经地义,不要把亲人的坏,当做天崩地裂,明白,亲人是少数自己无法选择的关系,是每个成年人的必修课。

      所以鲁迅分的很清楚,他一直感谢他那个胖胖的启蒙老师,他也一直很讨厌那个咄咄逼人的周玉田,但他一点也不矛盾,因为他理解了人性的复杂性。鲁迅明白的过早就是不幸的,但他并没有走入死胡同,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幸运。

      而在见识了周围人的另一张面孔之后,等待鲁迅的又是什么呢?所以这是我们第二部分内容:叫做,祖父的另一张面孔。

      上一个视频讲过,鲁迅的祖父,鲁迅的第一个名字周章寿就是周福清起的。鲁迅的第一本启蒙读物叫做《鉴略》,也是周福清的一手制定的书单,鲁迅的人生几次重大转折,去日本,回来和朱安结婚等等,基本上也是受周福清入狱所导致的。所以细想下来,鲁迅的祖父其实影响了鲁迅的一生。但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鲁迅自己的文章里几乎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鲁迅早早的见识了这位从小对他谆谆教诲的亲祖父的另一张面孔。

      第一次见识到是因为鲁迅的父亲。1896年十月,鲁迅的父亲去世。那一年,鲁迅16岁。我们都说中国人是缺乏死亡教育的,更何况是100年前,面对至亲的离开,小鲁迅其实并不知道如何告别,如何告别呢?我们都无法语言,所以才有了鲁迅去日本学医,所以鲁迅在自己的作品里总是反反复复的写着“父亲死了”,“父亲病了”,“父亲”这两个字对于鲁迅就是一种病,一种无法痊愈的心病。

      就在这个时候正在杭州监狱里服刑的祖父周福清,不仅没有宽慰鲁迅,更是在鲁迅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他为鲁迅的父亲写了这么一副挽联,“世间最苦孤儿,谁料你遽抛妻孥,顿成大觉。地下若逢尔母,为道我不能教养,深负遗言。”也就是说,你这不孝子啊,抛下妻儿自己走了,是我没有把你教育好,负了你生母的遗言,这事听起来很魔幻对吧?

      儿子死了,孙子很难过,但这个做父亲的呢,却一点都不心疼,对此啊,鲁迅没留下一点文字,但是鲁迅的族叔周冠五在他写的《鲁迅家庭家族和当年绍兴民俗》,这本书里面有一句话是说,他的孙儿对这副挽联深致不满,意谓:“人已死了,还不饶恕吗?”饶恕二字就是针对挽联中的不能教养,而挽联中的不能教养是啥意思呢?就是指鲁迅父亲周伯颐,他这一生没有考中举人。没出息,二是在自己(鲁迅祖父)入狱后呢,一蹶不振,郁郁而终,更没出息了。

      周冠五并没有说是哪位孙儿,但在鲁迅兄弟三人之中,最有可能说这话的,并且语气最像的,就是鲁迅,所以这个事儿,虽然鲁迅自己没说,但对他影响很大,鲁迅也开始思考起亲情的东西,因为在此之前,鲁迅一直以为亲情就是母慈子孝,就是家庭和睦,对吧。相亲相爱一家人,但亲情有时候也很无情?鲁迅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但他当时没有想到答案,也不敢细想答案。

      第二次见识到呢,则是因为鲁迅自己。那是1903年,鲁迅去日本求学的第二年暑假,那是鲁迅离家多年的第一次回国,也是鲁迅第一次与出狱后的祖父相见。鲁迅一路风尘,在回国的轮渡上,他可能想了无数次与家人与祖父相见时的温馨场面,毕竟在那个通讯极不发达,在那个动荡年代,生离真的可能是一场死别,所以鲁迅也很重视这次见面。

      这里有个小细节,就是本来已经剪去辫子的鲁迅呢,在回国之后还特意装上了一个假辫子,这个,一是为了安全考虑,另一个我觉得主要也是为了跟家里人一样,不那么的不正经,对吧?鲁迅在《病后杂谈之余》,里面是这么说的:我的辫子留在日本,一半送给客店里的一位使女做了假发,一半给了理发匠。人是在宣统初年回到故乡来了,一到上海,首先得装假辫子。这时,有一个专装假辫子的专家,定价每条大洋四元,不折不扣。他的大名大约那时的留学生都知道,做也真做的巧妙,只要别人不留心,是很可以不出岔子的。

      就这样鲁迅做足了准备,怀揣着对家庭的无限遐想回到了家。当时鲁迅的二弟周作人,也在南京读书,正好趁着暑假也回到了绍兴。23岁的周树人,19岁的周作人,16岁的周建人,这三个从小相依为命的三兄弟,再次聚到了一块儿。周建人也记载了这次重大的相聚,“我们三兄弟的话是说不完的,从楼上说到楼下,从楼下说到廊下,从廊下又说到明堂,有一天黄昏,我们三人站在桂花明堂前,又在谈论些什么。”

      但就在这个温馨的时候,鲁迅的祖父来了,他是从房间里出来,站在阶沿上,骂了一句:“乌大菱壳氽到一起来了!”乌大菱壳是绍兴方言,意思就是没用的垃圾或者废物,所以你看,鲁迅的祖父就是那种很会扫兴的扫兴家长。你快乐的时候,他就想给你一巴掌,你想跟他诉说不易,他们却把它当做一次苦难教育的契机。你想讲个笑话,他们却把它变成一次三观教育的对话。

      所以在这次扫兴之后,兄弟三人是不欢而散。周建仁说,我们三兄弟给他一骂,兴趣索然,三人分头走散。周福清为什么会这么扫兴呢?这个答案,就在周福清自己给自己写的挽联里面:死若有知,地下相逢多骨肉。生原无補,世间何时立纲常。当时家里人文化水平有限,还觉得周福清这个挽联写的挺好,但鲁迅一眼看出这是在骂人,为什么说这副挽联是在骂人呢?我们细细分析一下。

      因为周福清是在说,地下的人,才是他的亲人,而世间活着的人,乱了纲常,不尊敬他这个长辈,对他冷漠,世态炎凉。鲁迅看到的亲情真的很割裂。周福清对这位寄予厚望的长孙,一会儿是给他启蒙,护他长大的慈祥的爷爷,一会儿又是嫌弃儿孙没出息的扫兴家长,种种的这种扫兴,导致后来鲁迅做了一件很冲动的事。

      1919年,鲁迅回到绍兴,迎接家里,移居北京的时候,他卖掉了祖宅,处理了杂物。而看到祖父的遗物,那个坚持写了几十年的日记的时候,鲁迅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烧掉。周建人在鲁迅面前一再表示,他对祖父遗物的珍惜,建议鲁迅把它们带到北京,但鲁迅却始终坚持说,这东西没多大意思,尽是写了些买姨太太,姨太太之间吵架的事情,最终结局呢是这两大叠日记本,足足烧了两天,鲁迅和他祖父的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因起名开始到毁弃结束,从恩爱开始,到恩怨结束,这里我们再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亲情真的无情吗?鲁迅的祖父怎么就对鲁迅从好到不好呢?其实一切答案都很简单,鲁迅祖父爱的是那个走科举正途的孩子,是那个听自己话,读书的孩子,是那个能给自己脸上添光的孩子,不是那个考不上举人的周伯仪,更不是那个剪掉辫子的鲁迅。

      就像很多父母爱的是有出息会听话,能给他们争面子的孩子,而不是那个真实存在的个体。所以祖父,启蒙老师周玉田这两个故事在告诉我们什么呢?其实都是在告诉我们:如何面对人性,告诉我们人性的复杂性。

      如果你遇到一个无论怎么样都爱你的亲人,我觉得那是一种很大的幸运,但如果你遇到一个那么不那么亲的亲人,我觉得你不用为此纠结太多,因为你始终没办法改变别人,因为别人对你的爱里就是掺杂了太多,掺杂了利益,掺杂了面子。也更因为人性如此,我们都应该学习人生这一课。谁都不是你最亲的亲人,你就是你最亲的亲人。无论何时,也无论何地,记得:自己永远是你自己最亲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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