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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北州篇)第十六章

卷四(北州篇)第十六章

作者: 冰河_ | 来源:发表于2019-04-15 17:23 被阅读0次

            我和静流小娃儿一共玩了五局,虽然全都胜了,却一个六都没有摇出来。

            没错,五局,三十五颗骰子,连一次六都没有出现。

            玩到最后,我和他都傻眼了。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比我的点数大啊!”静流急得要哭出来。

            “没道理啊,为什么一个六都摇不出来。”我则沮丧得叹气。

            周围的宾客看得热闹,喧闹声频频不断,“哎呀,难得看见小静流输一次。”“公子哥真是好手艺。”“可他好像不太开心啊。”

            我和静流都不服气,正想开始第六局,楼上现出一位赤红绸缎的女子,对静流说道:“流儿,小声一点,楼上都听见你的声音了。”

            静流本来正在气头上,听见女子的声音,立刻变了乖,“知道了,夭夭姐。”

            咦,她刚才叫的什么,夭夭姐?

            我当即丢下静流,往楼上追去,“姑娘,请留步——”

            等我跑上楼,刚才的赤红女子已经不见了身影,楼梯左右全是紧闭的房间,她应该就在其中一间。

            红拂从后面赶上来,我便请她帮我一起找刚才的赤红女子。

            “我们分头找,你若看见了,就问她是不是桃夭夭,记住了吗?”

            红拂懵懂地点了点头,我们于是兵分两路,逐一敲门探访。

            “您还需要酒菜吗?”“哎呀,不好意思,走错门了。”“请问静流在吗,楼下有人找。”

            我换着各种借口,把一侧的房间全敲了个遍,却没有发现赤红女子的踪影。

            我回身朝另一个方向赶去,正好看见红拂从一间房退了出来。而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刚刚的赤红女子。

            “红拂——”我快步走上前,看见赤红女子单手抬起红拂的下巴,不知道讲了两句什么。红拂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我一把抓住赤红女子的手,将红拂拉到身后,“不要碰她。”

            赤红女子微微一怔,转过视线与我相对。

            她身形颀长,黑发如瀑,略施粉黛,淡抹胭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尤其是她的双眼,深幽而空寂,让人想到月夜深山里的一匹狼。

            “你是?”她解开我的手,平静问道。

            “苍树。请教姑娘芳名。”

            她微微一笑,“她们叫我花姐。”

            说完,她瞟了一眼我身后的红拂,转身进屋,带上了房门。

            房门合上的一瞬间,我看见屋里还有一名白衣男子。

            “喂,你没事吧。”我晃了晃红拂的身子,她方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她对你做了什么?”

            “谁?”“刚才的赤衣女子。”“我……我也不知道。”

            红拂抓着我,手指有些发抖,“小坊主,我找到那个人了。”

            “谁?”“就是……南州酒楼的那个人。”“在哪?”“就在……房间里。”

            难不成,就是那名白衣男子?

            一时间,我们都静默地立在门口。直到屋里忽然传出一声娇吟,将我和红拂都怔住了。

            “要进去吗?”“不。”红拂拉住我,使劲摇着头。

            “你来雪国,不就是为了见他?”

            红拂迟疑一会,点了点头。

            “那我替你见他。”“不行!”红拂忽然喊了出来。

            我讶然问道:“就这样放着不管,你甘心吗。”

            “我……”红拂勉强咧着嘴,移开了视线,“不想让小坊主难堪。”

            我轻叹一口气,现在难堪的人不是我啊。

            “真的不进去?”“不进去。”“……那我先走一步,留你悄悄去见他。”

            红拂欲言又止,少顷,红着眼睛笑道:“我跟你一起走。”

            “不后悔?”“不后悔。”

            红拂抱着我的手臂,跟我一同下了楼。

            静流还在楼下等着,看见我之后,急匆匆赶了过来,“我们再比一场!”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心思和他摇骰子了,便婉拒道:“另寻时间吧。”

            静流撇了撇嘴,“那三天后的赌技大会,我在这等你!”

            “哈?”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不会不参加吧,”静流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折纸,塞到我手里,“寒木玲珑骰,我们牌桌上见。”

            说完,他便一溜烟地跑掉了。

            留下我和红拂面面相觑,不知所然。

            回去的路上,红拂失神地倚在车门上,随着车轮起起伏伏。

            我坐在前面,只管驾车,路边人声鼎沸,却一点进不了耳中。红拂不时地自言自语,断断续续连起来,才知道她讲的是白衣男子的事情。

            两人初次相见时,正值红拂最消沉和敏感的年纪,每天面对浑身油腻、空虚无聊的酒客,红拂渐渐感觉到生活枯燥而晦暗。

            “原以为,就会这样浑浑噩噩一生,不曾想有一天遇见了他。”

            红拂说,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他与众不同。他喜欢穿白衣,喜欢笑,喜欢搂着酒妓在耳边说情话。

            用酸腐的比喻来描述,他就像照进红拂晦暗生活的一道光。

            在众多的酒妓中,他似乎最喜欢红拂,两人一来二去,便黏在了一起。

            “那个时候,每天清晨盼着他,傍晚陪着他,梦里想着他,生活忽然就鲜明起来了。”

            直到一天夜里,两人都喝了很多酒,他将红拂搂在怀里,嘴里喋喋不休地讲了很多话。

            “其实喝醉的只有他,我只是装作不省人事。”

            他将红拂抱到床上,解开衣服,从头到脚吻了个遍。最后相拥的前一刻,红拂已经浑身滚烫,飘飘欲仙了。

            “我捧着他的脸颊,问他,‘你真的爱我吗?’他痴痴笑,没有回答。”

            红拂以为他完全醉了,便拍了拍他的脸颊,又问了一遍。

            男子反问道:“这重要吗。”

            霎时间,红拂的心凉下半截,热气缓缓退去,忍不住捂面哭了起来。

            男子便坐起身,整理好衣冠,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那天之后,红拂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马车不知不觉经过了下榻的客栈,红拂讲完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到一处幽静的巷子口。

            我始终没有回过头,只是望着深灰的天空,偶尔叹一口气。

            耳旁传来一阵窸窣声,红拂从背后抱住了我,“小坊主,你嫌弃我了吗。”

            “为什么?”“那你生我的气吗。”

            我没有应声,良久之后,我拾起马鞭,掉转车头,“不生气。只是心里有些堵得慌。”

            “是不是酸酸的感觉?”“什么是酸酸的感觉。”“就是吃咸菜的感觉。”“那是咸菜放坏了吧。”“哈哈……”

            有,还是没有呢,我也说不清楚。

            或许于旁人而言,遇上白衣男子对红拂来说是一件幸事。

            我却有些难以接受。

            末了,我轻声问她:“你没事吧。”

            她将我抱得更紧了,“现在没事。”

            回去之后,我才想起静流塞给我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上面满满写着字,关于赌技大会云云,既有九九牌(七张牌)和寒木玲珑骰,也有没见过的生死牌、大转盘之类,时间在三天后,地点则是雪月楼。

            想不到一个风尘场所,还会弄出这种玩意,似乎有些意思。

            那件事之后,我们便再没去过雪月楼,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天晚上,在收拾东西准备返程的时候,红拂不知从哪捡到我丢掉的纸,看过之后问我:“你不去吗?”

            “不去了。”“为什么?”

            我编了个谎道:“赌技可不是用来炫耀的东西。”

            就像比武大会之类的东西,那是寻常人卖弄技艺的地方,真正的武林高手是不屑于参加的。

            红拂扑哧笑道:“心里明明很想去,都写脸上了。”

            我连忙摸了摸脸颊,“怎么会——”

            “骗你的,小坊主上当啦!”

            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纸,丢到了窗外,“你烦死了。”

            红拂一点不在意,嬉笑着凑了过来,“小坊主不会是介意我的感受吧。”

            美得你。

            见我不说话,红拂恍然道,“难怪不得,这几天都避着雪月楼走。小坊主想太多啦,我已经放下了。”

            我看她不像开玩笑,便说道:“真要去了,遇见谁了我可不管。”

            红拂信誓旦旦道:“尽管去——哪能每次都能遇到的。”

            这不是根本就没放下么。

            “我还没说是谁呢。”“啊——小坊主欺负人!”

            就这样,在红拂的撺掇下,我准备了些银钱,翌日来到雪月楼,报名参加赌技大会。

            大会的人数比我料想的还要多,雪月楼为此专门租下了一间大宅院。由于雪月楼的名气,就连很多从不打牌的人也来观战。

            报名费只要二两银子,从帐房先生那里兑换到等值的仿币,作为参赌的本钱。报名费用由帐房先生暂时管理,扣除总额的一成作为比试费用,剩下的银钱统统进入奖池。

            输光本钱就算战败。败者另有三次购买仿币的机会,每次购买的上限是二两银子,三次都输光了,就彻底退出比试。

            换句话说,仿币就是性命,只要命还在,就可以不停地玩下去。

            以七张牌为例,比试规则大致如下。

            首先,所有人被任意分到不同桌子,进行第一轮比试。

            初始底注是十文仿币,当战败者超过半数时,比试进入第二轮,底注翻倍,变成两十文仿币。

            以此类推,直到整个比试只剩下最后九人,进入同一桌开始最终的较量。

            最后一个留在桌上的人,拔得赌技大会的头筹,可以获得奖池一半的银钱。其他八人则按不同比例瓜分剩下的一半银钱。

            也就是说,参与人数越多,奖池金额越大,胜者所得也越丰厚。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参加人数,约莫千人上下,算上多次购买仿币所得,奖池应该在八千两左右。

            听说头名可以拿到四千两银子,红拂不停地晃着我的胳膊,“小坊主,一定要拿第一呀!”

            我白了她一眼:你一个看官,倒是比上场的人还兴奋。

            赌技大会没有限定比试的种类,我便在七张牌和寒木玲珑骰都报了名,交了四两银子费用,换来两种不同的仿币。

            以千人做计算,要淘汰到只剩最后九人,至少需要七轮比试。整个过程看上去漫长而繁琐,却很适合我这样的新手。

            初期底注只有十文仿币,即便输上十局二十局,也不会因此淘汰。我尽可以在比试中慢慢学习,研究七张牌的打法。

            结果也和我预料的差不多,第一轮比试结束时,我已经用掉了两次购买仿币的机会。

            红拂对这样的结果大感沮丧,“小坊主,看来银子要打水漂啦。”

            我则不以为然,“这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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