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辞

清明上河园.jpg

大梦谁先觉，平生无人知。
枯骨在马上挺立着，就像他们手中的锈刀，从未倒下。
从老丘，到开封。从灰色的石器穿越桃林那一刻开始。
故人留下铮铮之魂，万古之痛扎进泥土。
洒在朱仙镇的热血，一滴一滴睡去，又一滴一滴醒来，绵延多少江山如画。

                                                                               ——题记

1、
一场春雪，落在宣纸上。
大宋皇帝站在黄河边，为后人种下铁面和太阳。
千年的心跳，叩响八朝风雨。古老的旧地图上，一枚星辰一次次重生。
我在桃花上刻下斑驳的面孔，冷静的眉眼。
横刀立马的人注定归来。
假如我写下古老的城墙，泊满初醒事物的草木，古老的铜币定会锁紧光阴，吞下万里雁鸣。
但飓风必然以磅礴的手笔写出开封的离合——无论截取哪一段繁华，都是清辉鉴月。

汴梁在旧伤口里，藏着隐秘的星宿，后来的人将它点亮，成为书写开封的修辞。
三千锦绣。黄沙。锋芒。
马蹄高过光阴，深入泥土的嘶鸣，复活成一尊站在马上的甲胄。
马上的人，高声说话，把世代繁衍的灯光，贴满祥符，以低沉的古调开垦田垄。
母亲在汴绣细密的针脚里，织出新烟旧雨。

把清瘦的土地，谋划成我胎记上，五音齐正的涂鸦。
拓荒者，擦亮蓝图上的箭矢和黎明。
如果劈开岩浆，开封之名，必会把不朽的灰烬复活成一场新雨。
如果汉字里仍有黄水淘淘，坚挺的脊梁必然会撑起嶙峋的骨头，刻进经年疮痍，铁骑汴州。
八朝的车辇装满明月。
我脚步向北，走进一幅新的清明上河图。

2、
一朵汴菊吐蕊的重量，承担一枚朝霞归来的步履。
沿着土地的纹理抽取原始胎声，以炎黄的血脉，画出锦绣里的开封，画出高昂着头颅挺起的中国。
字迹如山，墨胜沧海。
一滴陶养人间的心血，蜿蜒在永不枯竭的河流里。

夏商石器的弧度横穿兵马，以不羁之姿看尽汉唐歌舞。大宋的山河奏响十万黄金。
撕开闪电，古老的火种在开封的背影里，拓印苍穹。千年未眠的烟火，煮沸一壶缱绻在三农里的氤氲诗意。
明明是被历史放下，声名渐远，却偏要在斑驳的肌体上种出花好月圆。

总有眷乡的情怀，捧出胸口的春泥。
将青山弹成一阙婉约。丹青里潜行的伏笔，把时间和胸膛挖空，一镇穿六村。
搅动明亮的水土。
每一颗低鸣的尘埃，都压向我困在乡愁里的影子。
汴河的波澜，挑亮开封词根里，筋骨的韧性。
我写下灵动的村庄，写下一渠六河——今天的开封是一张草图，画它的人，沿着乡音的棱角，磨亮身体里的刀锋。
时间淌成奔腾的血脉。
血脉里的铮铮之声，穿过今天，也必然会穿过未来。
清亮，锐利，便是一生的目光。

3、
写下月圆静待花开。
沙沙的步履，仿佛从未歇息的河流，一代代向前。
我写到启封故园，写到古战场。闪烁在历史中的名字渐次归来，把山河弹响。
岁月将悲欢叠进木板年画，繁衍为日月之根。
我在岳飞庙依旧弥漫的悲伤里，注视一阙《满江红》装不下的英雄胆略。
岳家枪。招招杀机。舞步或其他，都在历史的胸膛，发出铿锵的回声。
陨灭的故事留下烧不尽的骨头。

而国策大泽孕出的百花之声，释去诗经里的蒹霞苍苍。
糊风筝的少年接过火种。
抽取祖辈的骨血，复活光阴里沉睡的符文。
中兴寺的钟声从隋唐带来经卷，读予世人，也读给脚下的后土。
老饭店的花果在纸上，画出灯盏和漫漫长路。
一碗仙人庄的高粱米饭，将锦绣盛世藏在每一株向阳的植物里。

我以葱茏的时光，触摸十坊街淬出的历史余温。
把不断更迭的朝代，收进委婉的句子。
或为杨柳。或长出高耸的眉骨，回望一片土地上恢宏的色彩。
开封，只需领回那一晚月光。婉约。豪放。坚韧着化茧成蝶的阵痛。

4、
一贴安民兴村的良药，必定敷在历史的痛处。
小店王。一户户朴素的烟火，踩疼喉咙里的沧浪。
我寻声而来，追随桑榆未晚的诗篇。
一轴豫东平原的画境，照亮了壮士断腕的胆魄。

开封古老的肌肤长出新的髓骨。又是罗绮满街，鹊笑鸠舞。《东京梦华录》里描述的盛景以另一种方式重现。
词语不是悬丝傀儡。在古韵与新风之间留下乡愁，自有带血的文字抽进肺腑。
振兴乡村的曲调奏响之时，一场绵亘不灭的剑意，将这一部写好的金黄，一一入座。

生命是一种硬度，咬碎牙齿也是一种硬度。
而拔高每一寸泥土，是另一种硬度。
以破开风雨的从容，在风雨里诞生新的万物。
壮士的莽莽雄心，君王的仁政爱民，一直沿着血脉世世轮回着。
记忆在哪里，曾经的汴梁就在哪里。燃烧着古老汉语的土地，被烙在骨头里的光芒，用力地擦亮。

——以锦绣开幕，以盛世封藏。
我要在一幅乡村新图景中，把奔腾的诗句还给人间。
开封，你何曾需要展示繁华与厚重？
当大地把春光搂紧，依然有人以烙上龙纹的心境，画出尘埃里的葳蕤。
——上有苍穹，下有开封。
大道至简。

（本文中国开封第一届乡村振兴散文诗大赛征文三等奖）

颁奖现场.jpg 获奖作者和嘉宾合影.jpg 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