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随妈去看不清踪迹的田里去割胡豆,旁边的灯火铺在夜里,却丝毫未照亮田间的坎。极窄的坎长满野草,油菜横七竖八的躺着,挤的走路只能下田沟里,夜虽浓重,妈蹒跚的步履显出了一副花甲年纪的老妇人的姿态。我只的嘱咐她看清脚下的路,莫要踩空脚摔下去,一段路走的吃力缓慢,我明白这个年纪的人,摔一跤骨头绝然是要养好久,只得跟着紧紧走。妈没了小时候那雷厉风行拿上桑树枝追着我打的架势和撵着我满村转的力气,一进院子,长吁短叹,我知道,妈确实老了!
这胡豆是我要给同学带上西安的,在我一再劝说少割点,妈充耳不闻挥着镰刀,还是割下了两大捆,让我摘下带走。嘴里说着:“西安是啥都有,但可是都贵,汉中市里4块1斤,西安得10块,自家地里长的,没农药、没化肥,你拿上去了能多吃两顿,就不买了,”我默不作声,思绪一阵颤动!
爸看妈割回了这么多胡豆,两人就又吵起来,一辈子从没停止过。年轻时两人动手撕打,总要在妈的身上留下点伤,老了慢慢由动手,改为动嘴,吵两句就息事宁人,略有老来为伴的味道!父亲的脾气从我年幼到现在一直不好,但是确异常疼爱我和哥哥,虽然没上过几年学,但是在大道理上一点不糊涂。当然我从小受的教育方式,还是“中国式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策略,尽管现在很多人不认同,但不得不承认,我从小受益良多。初中我就学会了修自行车、弄电、劈柴、种地、喷药、炒菜,这些基本的生活技能。到了高中,爸将他能教我的,在棍棒下灌输的效果,一一检测合格后,又开始担心我的出路,直到上大学,他才放心,让我走入自己的路!
这两年,爸的话变的很少,但每句话说出口,有针对性,也有分量。他的语气透着着急和无奈,我知他是因为我人生成家立业之事而急,也知他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无奈,我只能默不作声,收起自己和熟人口若悬河似的模样,心里黯然的将父亲当作“陌生人”
似的静静思考,以期在深度打量自己以后的路后,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我没说出口,耳根发烫的低下了头!
第二天将走,母亲如以往一样装了不只胡豆,还有其它家里的东西,父亲在周围叨叨着,吩咐母亲装这装那,仿佛中等手提袋能容下一切,我只能等着让母亲翻箱倒柜的将一样东西往袋子里塞,自己静静听着母亲和父亲争吵的声音,好记下如儿时的某一刻。
十月底,某次和母亲通电话,听母亲说到村上将队上仅剩的一片好地,又廉价的卖掉了,村里人的生计以后不知从哪讨时,我心里黯然了。农民失了地,下一步就是失房,不为拆迁带来的发展和财富而欣喜,我在想几年或十年之后搬离此处,老人作古,新人作古,人人作古,哪一片土地能收留我们这些农民在空中飘荡的灵魂,恐怕这曾经生长过的村庄里一片土包,我的后人都买不起,来让我们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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