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参加完子木的葬礼,我独自一人回到城里。
那段时间,多少有些抑郁。辞了工作之后,更是深居简出。子木的离去,对我来说太过突然,仿佛那么一个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我的睡眠质量本身就不怎么好,再加上子木的身影常伴随左右,我的状况也随之糟糕起来。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的,稍有风吹草动便一惊一乍。夜里常常睡不着,即使睡着了,也很快被惊醒。后来,索性就不睡了,开始去找朋友聊天,回来后就独自喝酒,喝到烂醉为止。即便如此,状况还是持续恶化了。
不久之后,朋友给我介绍了心理医生。我去了几趟,觉得实在无聊至极。除了问一些琐碎的问题之外,剩下的便是给我提建议了。按着医生的建议,我苦苦支撑了大概一个月。短短一个月时间里,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健壮许多,但我的状况并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是觉得一天不如一天了,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枯萎。这感觉是在可怕,仿佛自己迟早会沦为行尸走肉。
给我看病的那个心理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大概50岁。从聊天中得知,她离异多年,有个孩子,年纪跟我差不多。刚开始接触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时间久了,才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常常会自个儿念叨,有时根本就不理会我的存在,或者说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等她念叨完之后,好像突然发现我似的,露出惊讶的神情。那神情就好像再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样的事,发生过好几回,因为只是过来看病,也就没往心里去了。最后一次谈话,是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她打电话给我,说煮了晚餐,让我过去一起吃。我平时习惯自己吃饭,那样比较自在。因为是头一回邀请,也不好拒绝,索性就答应了。
“你吃蛋黄吗?”她问我。
“吃啊!”我点点头。
“晚餐的话,我习惯煎两个鸡蛋。一个会全部吃完,另一个只吃蛋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多出来的蛋黄就给你了,浪费了怪可惜的!”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把蛋黄夹到我的碗里。我看着蛋黄,有些恶心,等我把蛋黄放进嘴里时,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我强忍着把蛋黄咽下去,眼泪险些掉出眼眶。那感觉真是怪异极了,平时我对蛋黄一点儿也不反感,一想到她每天晚上都剩一个蛋黄,我就觉得极为恶心。
“前几天,买了一盒土鸡蛋,敲开蛋壳觉得有点怪。你说会不会是假鸡蛋?或者说是坏鸡蛋?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拿超市去换,也不知道他们情不情愿。如果不情愿,那就只好投诉了,可是又觉得麻烦,想来想去,只好算了!”
她似乎又开始自言自语,我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问我,因此我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埋头吃饭。
“你会区分鸡蛋吗?说是土鸡蛋,会不会是假的呢?”她的目光突然扫到我的脸上来。
“这个——我不太擅长!好像说是放鼻子上闻闻,如果有腥味的话,那就是鸡生的蛋了。至于是不是土鸡,就无从得知了。”
我回答,很快就后悔自己多嘴了。我生怕她会去冰箱拿鸡蛋出来给我闻,好在她并没有那么做,这上我多少松了一口气。
“分辨不出来啊,那怪可惜的!”她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她说的可惜,指哪方面。好在我已经把饭吃完了。她收拾好碗筷之后,我们照例开始聊天。其实,也谈不上聊天,无非是她问,我答。
“你至今都没有女朋友吗?”她问。
“没有!”我摇头。
“那单纯的女性朋友呢?平时有跟女的接触吗?”
“有啊,不过屈指可数。”
关于女朋友的问题,她问过很多回,大多时候她在重复问一些问题。我不知道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你对她们有什么感觉吗?会不会觉得很难相处,或者说觉得完全没办法理解她们!”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她们是女性,仅此而已!”
“子木呢?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子木啊,觉得很可靠,是个无可挑剔的人。”
“那梦秋呢?你对她又是什么感觉?”
“她比较爱哭,从小到大都是个跟屁虫。哦,对了,她的脑袋不好使,智商仿佛停留在16岁,有时候像是6岁。至于感觉嘛,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总的来说,笑的时候跟哭的时候一样可爱!”
“你对女的,是怎么看待的?”
“女的嘛,就是相处的时候会谨慎一点吧!总觉得,她们动不动就要给你生孩子什么的,仿佛稍微走近一点儿,就有成为父亲的危险!”
“你有喜欢过什么女生吗?”
“有的吧,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会喜欢女的吗?”
“说不好!”
我有些不耐烦,开始胡乱回答她。她听了“说不好”之后,突然瞪起眼睛看着我,我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接着,她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而后又开始问我。
“最近想女人吗?”
我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切说,我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重新问道:“我是说,你最近有没有性冲动!”
我摇头。
“以前有吗?”
“有!”
“那为什么不谈恋爱呢?你不觉得反常吗?”
“性冲动很谈恋爱有直接关系吗?再说了,一旦发生关系,女的就会要求对她负责之类的,那感觉就像是男人单方面的性冲动。说不清楚,反正怎么想都不对劲!”
“你对子木有性冲动哦吗?”
“完全没有!”
“那你性冲动的对象是女的咯?”
“想必是!”
“一个女的脱精光在你面前,你会性冲动吗?”
“不太确定,没经历过!”
“如果我现在直接脱光,你会冲动吗?”
“不清楚,应该不会!”
我有些不耐烦,只好点了一支烟,靠在窗边慢悠悠抽了起来。等我抽完转过身时,她正站在我的身后,两只硕大的胸耷拉在我的面前。我吓得直往门口跑去,沿着楼梯直往下跑。等我跑到楼下时,一阵恶心强烈涌来,哇一声吐得满地都是。接着,我疯了一样样家里跑,雨水打得我浑身湿透。
到家之后,接到她的电话。她歇斯底里地在电话里乱喊乱叫。我默默听着,一声不吭。
“我哪里得罪了你了?你是畜生吗?”
最后一句,我清晰记得。挂断电话之后,我独自坐在沙发上,脑袋像被那两颗硕大的玩意儿塞满了似的。为了防止她再打来电话,我把电话卡直接拔出来,扔到了窗户外面。
那一晚,我整夜没睡。
说也奇怪,第二天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我在小区里兜了一圈儿,找了一家店,喝了一碗粥。整整两个月,我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应该是那两个下垂到肚脐眼的玩意儿治好了我的毛病。我想,她早点儿把那两玩意儿露出来不就好了。
吃完早餐之后,我重新买了一张电话卡,决定离开。而后,我就到了这座城市,不曾想,一呆就是三年。更不曾想,会在这里给你讲过往的事。
“原来,老女人的胸还有这等功效。我看,也就是对你有效吧!也许,对付你这种人,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说完,玲玲哈哈大笑起来。我没搭理她,把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你不会又在编故事诓我吧!这跟手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玲玲皱起眉头。
“信不信随你,反正答应你了,我就会把故事讲完。再来一杯咖啡,我给你接着讲!”我说。
玲玲招呼老板点了杯咖啡,她自己照旧是果汁。不久,老板便端着咖啡上来了。玲玲双手托着下巴,直愣愣地看着我。我喝了一口咖啡,继续给她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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