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饭后,姐姐来电话,聊了几句家常之后,看似随意的说着:“爸住院了,不过没什么了,你也别操心。”我哪能不急,我离得远,大家对我总是报喜不报忧,有些事总是在事后告诉我。在我的追问下,才知道爸已经住院一个星期了,轻微脑梗,加带状疱疹,还引发面瘫。爸不让大家告诉我,怕我着急,等了几天病情稳定了才告诉我。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眼泪忍不住的流,于是我决定订机票,第二天一大早赶回去。第二天上飞机前,我给姐姐去了电话,中午便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爸爸。看了一眼,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爸爸花白的头发,右边脸因为疱疹肿了起来,疱疹引发的面瘫也使得爸爸的嘴角歪向一边,半躺在床上闭着眼。这才半年没见,这哪是那个身体硬朗,还在村子里开着诊所给村里人到处看病的老医生啊?这哪是哪个还带着墨镜,骑着摩托去各村看戏的帅老头呢?
我喊了一声爸,爸爸睁开眼,一边冲着我笑,一边说我浪费钱,这么大老远坐飞机赶来,生活压力那么大,要省着点花钱。
因为每天打5-7瓶点滴,爸说头很晕,吃饭没力,我们要给他喂,他不肯,靠在床边吃一会儿,歇一会。带状疱疹非常的痛,面瘫也使得他说话有些不清楚,这些都让他觉得挫败。因为他身体一直很好,自己也是个老医生,这次却是自己倒下了,他感到无能为力,还感觉连累了儿女。
可是,儿女也就只在这几日,日夜不断的守护在床前,比起他对子女的付出,这些简直微不足道。爸爸从小因为兄弟姐妹多,他只上学到初中,后来到卫校学习了两年,就在村里开诊所了,多年来,他的医术在方圆几公里的村子都小有名气,特别是对小孩子的常见病的治疗,口碑特别好。
但是诊所的这点收入,并不能供得起我们姊妹几个的学费。爸爸也做一些小生意,供我们几个完成学业。我们工作之后,他就一心一意的当他的赤脚医生了。
爸爸去厕所,我们拿着吊瓶跟到厕所门口,递给他,他一手高举着吊瓶,颤颤悠悠的走着,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禁辛酸起来。上学的时候,他和妈妈总是对我开玩笑说,初中读完就可以了,让我继承他的诊所,在附近村子找个可靠的人嫁了,离家近,都可以回来吃午饭。每次我都生气地说:“才不!”心想,哪有这样的父母,哪家父母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你们倒好,还劝我别上学呢?没想到这个最小的女儿却越读越远,嫁的更远。
出嫁那天,姐姐说,爸爸坐在我的婚车后面,泪流满面,嘴里念叨着:“哎,这么远,回不去了呀,回不去了。”直到我自己有了孩子,才真正体会到爸爸当时的那种心情。
待了三天,爸爸便催我回去上班了。后来爸爸出院了,虽然瘦了20斤,但终于熬过这一劫了,在电话里,我终于听到他爽朗的声音,心里竟是那么满足。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爸爸抱着我在村里的露天场上看电影的事仿佛还在昨天,今天,他却已经老了,我也不能常在他跟前伺候。
亲爱的爸爸,只愿你每天开心,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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