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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北方的小镇。
小到只有南北两条街,三分钟就可以走到街的尽头,再往前是白茫茫一片。
温度急骤下降,狂风怒号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皮肤,街上的商户们的招牌摇摇欲坠,再差一股强风就足以刮飞,街上有很多水坑地上也就令过路人遭了殃,地上冰跐溜也无法引起小孩子玩耍的兴趣了,毕竟摔一跤会摔出事的。每一个必须要赶回家的路人才敢冒着生命危险,小心翼翼地从上面走过,个个狼狈不堪抱紧自己的包袱,手上裂了一道道口子,全身上下只有冻得通红的鼻子露了出来,有的人不小心摔到在冰上起不来,更倒霉的或许会碰到冰裂掉进水坑里,如果没人发现不到半刻钟就足以使人致命。有的聪明人拼了命爬到就近的铺子里救急。
这种鬼天气,还有买豆腐的老农推着木质的箱子,一年四季皆是如此,在下午五点一刻大街上都会传来他的呼喊声:
“卖豆腐咯!”
声音苍老又无力。他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从小就听父辈讲往冰上撒上厚厚的沙子,就能稳稳当当走了。
今天的寒风刮得是几年难得一遇的,不仅又狂又大,而且都吹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吹进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左手扶车子,右手往前方撒沙子。整个动作艰难又滑稽,就像一只老乌龟一样艰难地爬的很慢很难。
此时他已经没力气喊了。他苍白的长胡子透露着冰渣,撒沙的那只充满岁月沧桑的手已经红肿的要命了。
突然又飘起鹅毛大雪了,天上的北风呼呼吹着,从西北天空斜下来的雪花片片就像刀子一样,老农抬头看看,眼睛不小心和雪花相撞,是一股子的生疼,钻进心眼里。
他的眼睛红肿布满血丝,对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但是他还要卖豆腐,不仅仅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守时,更多的是那个家无法回去。
他的凶狠恶媳妇,已经把自己的儿子收入囊中,都盼着他早点死。
父父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几年前出去闯荡的儿子带回来一个媳妇,一瞬间私奔、怀孕的消息传进整个村子,大家都不用正眼瞧这家人了,到处都是嚼闲话的场地。
老农觉得愧对先人了,不知在夜里挤过多少次眼泪,最后狠下决心想让这对狗男女滚出家门,离得越远越好。
儿子跟着媳妇走了。
五年之后,一家三口又回到村子里。老农独自一人这么多年很孤独,再加上突然有了一个五岁的小孙子,什么闲言碎语也不顾了,就让他们又回到家中。
不几天老农的家底被夫妻俩挥霍完了,原来他们是在外面好吃懒做实在过不下去了才回老家,啃父亲的钱。
他还是每天要卖豆腐养活这一家人。有的时候他的豆腐卖完了,夕阳西下就坐在小山头上抽着旱烟止不住叹息,但又一想自己的小孙子,满脸皱纹的脸好像高兴起来了。
他的媳妇,每天凶神恶煞地从他身上拿走卖豆腐的钱,还规定了必须卖多少。他的儿子,去赌钱挥霍,偶尔还会发了疯把家里翻个底朝天,认为老农还有几十年的积蓄还没花完。
今天他本不想出来的,自己的身子骨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是他的媳妇以自己孙子相逼,说今天天太冷街上人都想屯点粮食,能多挣点钱。
不然,我就带着你孙子离开这里。
他只好出来卖豆腐,遇到街中央的大坑上,眼睛越来越看不清楚了,四肢已经走不动路,把自己最宝贝的豆腐车也摔到了地上。
第二天,天大晴。
在小镇中央位置,坑里躺着一个老农,再无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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