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很爱你，只是不再喜欢了

文｜云晞

我还很爱你，只是不再喜欢了

我们都没有错，只是风吹散了承诺。

2017/09/05  周二  晴

01

凌晨时分，林晚收到许北的微信消息。

自他们分手后，这是许北第一次找她。

睡了没？他问。

盯着屏幕上的这三个字，犹豫了许久，林晚才回他，还没。

这么晚还不睡？又失眠了？头像上，扬言要征服海洋的男人却笑的一脸憨厚可爱。

熟悉的二次元头像，熟稔关心的话语，打得林晚措手不及。用手指轻轻摩挲白色对话框上的路飞，林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他。

正准备睡了，你呢？还在加班？一句话，删删减减，最后发出去的也只有前面几个字。

晚晚。屏幕上弹出林晚的名字。

嗯？她回。

没事，你睡吧。晚安。欲言又止，想说的终究没有说出口。

没有再继续回他，林晚退出微信，关掉手机，闭上眼睛睡觉。在床上翻来覆去愈发睡不着。

掀开被子，捞过手机，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上，林晚走到阳台。

月亮正在树梢上咧嘴微笑，漫天繁星也在眨巴着眼睛。林晚突然间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黑夜很美，不应用来遗忘。

把披散着的三千发丝拢到背后，林晚重新开机上了QQ。点进空间，里面显示有一百条留言。正打算退出账号的林晚，看到这个数字，手指顿了一下。

她已经许久没登录过QQ了。QQ上的好友，在微信上也都有。以前在空间里写的日志，她也早就复制保存到别的地方去了。

谁还会在这里给我留言？而且还是这么多？林晚心里在猜想。她心头划过许北的名字，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才不会这么有心。摇摇头，林晚点进去看。留言翻到底，从五月底到现在，每天一条，一共100条。

而且每一条留言的人，都有一个相同的名字：许北。

晚晚，对不起。

晚晚，我好想你。

晚晚，生日快乐。

晚晚，今天公司组织活动，但我没有去参加。

晚晚，我昨天回学校去了。

100条留言，每一条的内容都不一样。但最开始都是这两个字：晚晚。

退出账号，抬起头，林晚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一阵寒风吹来，院子门口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屋内的窗帘随风摆动。天上的明月早已从树梢躲到了云层背后。

拢紧身上的外套，低头想关机，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砸落在屏幕上。

蹲下身子，把自己蜷缩在阳台的角落里，林晚埋首痛哭。

和许北分手的时候，她没哭。工作上出错，被领导责骂，她也没哭。妈妈打电话让她回家过年，说她已经几年没回去了，大家都很想她。听到妈妈的声音，她依然没哭。

但在今夜，看到许北在空间给她的留言，林晚哭了。哭得像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子一样，那般脆弱，那般无助。

哭到眼泪干涸，哭到嗓子干哑，林晚才踉跄着从地上起身。拭去眼角的泪痕，努力扯出笑容，林晚转身回房。

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写好辞职信，处理好各项交接事宜，林晚把文件传到领导的邮箱，然后掏出手机订了一张飞往西藏的飞机票。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凌晨五点二十分，林晚赶上了最早的一班飞机。

是时候放下一些人与事，也放过自己了。

02

飞机一落地，林晚第一时间打车去了布达拉宫。

东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天色尚早，但一路上却挤满了人。

双膝跪地，双手合十朝拜，还有许多低首匍匐在地上的人。无论哪种姿势，他们脸上都是满满的虔诚。

宫殿里传出林晚听不懂的经文。越走近，檀木香的气味就愈发浓郁。在殿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满地俯首的背影，林晚不禁湿了眼眶。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于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走进殿中，心里默念一遍仓央嘉措的诗，林晚挺直腰身，双膝跪拜在佛像前。

生而为人，林晚很贪心，有很多心愿。她祈祷父母家人平安喜乐；她祝愿朋友开心快乐；最后，她还希望许北可以幸福。

在殿里逛了一圈，林晚为家人上了香，还给许北求了平安符。林晚深知，这个符，她不会送到许北手里，但她还是求了。

只要他能平安，幸福，这个符在谁手里都一样。

再看一眼地上还在朝拜的人，再多停留一分钟，这个当初和许北约好每年来一次的地方，往后林晚都不会再踏足了。

一次就够了。

在西藏待了一周，除去两天的游玩时间，其他剩余的五天，林晚都是在酒店里度过的。

第一天，林晚关掉所有的社交软件，大睡了一整天。第二天，打开电脑，写完之前没完成的稿子。敲敲打打，一天又过去了。

第三天，林晚在朋友圈发了一组图。是她在布达拉宫的殿门前拍的。才一会的功夫，各路友人微信轰炸林晚，让她帮忙带礼物，帮忙求签。

一一回绝后，许北发来了消息。

一个人在那边，要注意安全。出门要带好包包，东西要收好。记得带伞，天气热，多喝水。

看完后，林晚心头五味杂陈。我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我已经27了，许北。最终，还是愤怒代替了感伤。

我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晚晚。许北没有过多解释，似是无奈，也似失望。

结束和许北的对话，林晚胡乱扒了几口饭，倒头就睡。这一睡，一天又溜走了。

最后两天，林晚窝在酒店看书。一本书，24个故事。每个故事看似平凡普通，但似乎都是在我们身边发生过的一样。

作者在序言里写着这样一段话：我喜欢南方，但我从没去过南方，就像我爱北方，舍不得离开北方一样。所有求之不得的东西，我都不舍得一下子用完。没去的地方，留着；没见的人，等着。人那么多，故事那么多，只有值得，都应该被铭记。

这本书的书名叫《我有故事，你有酒吗？》。里面讲述了大千世界中的每一个我们都会经历的生老病死和爱恨情仇。

看到最后，林晚泪眼婆娑。故事里的每个主角，都牵动感染着她的神经末梢。

翻到最后一页，林晚合上书，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一起被合上的，是许北写在最后一页送给林晚的一句话：

谨以此书，赠予我最爱的南方女孩——林晚。

03

回程的时候，林晚坐的是火车。

所有的交通工具中，林晚最钟意的，还是火车。

她梦想有朝一日，能和心爱之人，坐上绿皮火车，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哪都可以，只要身边有他在。

火车一路向前，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往后退。穿过隧道，路过高山，忽明忽暗。过往的一幕幕，也如无声默片一样，在林晚眼前拉开序幕。

五月二十七号，是林晚和许北分手的日子。

当天，林晚坐了七小时的火车，北上去找许北。在车站接到林晚，许北没有多大的惊喜。当然，也不是很惊讶。

他们一起去了平时常去的一家饭馆吃饭。从车站到饭馆，一句话都没有，一路沉默。

林晚跟在许北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无比沉重。

许北跨步大，走得快。林晚拉紧背包，小跑着追上他。昏黄的路灯下，许北一路埋头走，林晚一路奋力追。

似乎长久以来，都是许北走在前面，林晚跟在后面。他们很少有并肩牵手走在一起的时候。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林晚跑到许北的影子旁边，想踩一踩他的影子。因为她在《七月与安生》里看过，如果一个人踩住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么这两个人便会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真的会吗？林晚开口问。像是问许北的影子，也像是问她自己。

这个问题，林晚没有得到答案。或许答案，她心里早已知晓了。

饭馆靠窗的位置，林晚和许北面对面坐着。桌子上，全都是林晚爱吃的菜。酸辣土豆丝，炒年糕，还有水煮鱼。连饭后甜点，都是林晚最爱的酸乳酪。

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住，林晚抬头看着许北，心头一阵泛酸。

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许北回看她，眉眼温柔。

白天坐车饿了一天，一大桌子的菜几乎被林晚一扫而光。吃完后，林晚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和许北在街上散步。

把林晚送到酒店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晚晚（许北），我们分手吧。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争吵。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林晚和许北用了七个字，便结束了他们之间长达七年之久的感情。

在许北转身离开的刹那，林晚在他身后伸出右手。看着许北渐行渐远的身影，林晚把手缩回，也没有去追他。

曾经看过的电影里的一句台词，浮现在林晚脑中：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04

是什么导致七年的感情在七分钟里走到了尽头呢？

躺在酒店的床上，林晚满脸泪水。

一个拥抱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却无止境地争吵，冷战，猜疑。

欣喜忧愁无从分享，欢笑落泪不能拥抱。唯有每年那几张北上或南下的火车票，才证明他们真的相爱过。

那天晚上，林晚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挽着许北的手，走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红地毯。走到神父面前，互换戒指，互许诺言。但画面一切，林晚成了旁观者。在台下看着许北和别人相吻。

林晚哭着从梦中醒过来。她想给许北打电话，告诉他她后悔了，她不想分手了。

可想到这一路来，他们走的太苦了。这种爱，太累了。一直以来，都是许北走在前边，而且还走的那样快。

许北总是如此。离开的时候从来不说一声再见，而他去的地方，林晚永远都追不上。

05

回忆被火车的轰鸣声拽回现实。

风声从车窗外呼啸而过。打开手机，林晚删掉了许北所有的联系方式。

许北，再见了。

许北，我们都没有错，只是风吹散了当初许下的承诺。

许北，我现在依然深爱着你，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喜欢你了。

从背包里拿出耳机塞上，在火车进入下一个隧道前，林晚仰头看到了天上的一轮明月。

黑夜很美，适合用来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