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经典《麦克白》系列2：欲望还是理性，这是一个选择题
文/杜豆豆
《麦克白》剧照1
越是隐秘在心灵深处的挣扎，越是能得到共鸣。
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哈姆雷特》、《奥赛罗》、《李尔王》和《麦克白》，代表了莎士比亚一生创作的巅峰。它们之所以能超越时空获得成功，成为人类文化的经典杰作，恰恰是因为其中那非凡独特、直指人心的艺术魅力。不管是剧中的人物，还是莎士比亚和剧作本身，都已经不再属于某一个时代，而归向一种永恒。
人都是有弱点的。
尽管《哈姆雷特》中也有忧郁，《奥赛罗》中也有嫉妒，《李尔王》中也有刚愎自用，但毕竟他们都还是正面角色，他们的弱点也不过是心灵上的小瑕疵。唯独麦克白的一生，让人看到的是一个英雄在欲望和理性间痛苦挣扎，直到最终走向地狱之门的可怕命运。
他的毁灭，不是因为外力，而是善良表象下掩饰的灵魂丑恶。用麦克白夫人的话说，就是“让人家瞧您像一朵纯洁的花朵，可是在花瓣底下却有一条毒蛇潜伏”。
我不得不佩服莎士比亚的绝妙才华，他用艺术的语言，让我们看到了这种人心深处难以言表的挣扎。
那么，莎士比亚是如何通过人物刻画，来营造出麦克白心路历程的呢？
今天，我想试着结合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来探讨一下莎士比亚的写作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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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白》的整个剧情，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来解释，就是“本我战胜了自我，最终远离了超我”。
在弗洛伊德的人格学说中，本我代表着你的原始性，是与生俱来的潜意识或者本能冲动，它崇尚的是“快乐就好”；自我代表着你的理性，它是能自我克制的意识，它会经常警告你“适度最好”；超我代表着你高尚的良心，它是人格中的道德最高点，它指引你“至善至美”。
一个人要活得好，就要协调好“本我”、“自我”、“超我”这三者的关系。如果这三者无法协调，人就会陷入内心冲突，进而带来精神折磨，甚至走向毁灭。在东方，咱们中国道家的“天地人”理论，其实也是类似的道理。只不过弗洛伊德把视角微观到了个人健康上，而道家理论更为宏观。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总之，中心都是一个——“和为贵”，和谐最美。
天才的莎士比亚，在《麦克白》这一作品中，用三个角色向我们展示了当三种人格发生矛盾时，所表现出的戏剧冲突带来的强大震撼力。
这三个角色，就是班柯、麦克白夫人和麦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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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柯，如警醒的明灯，以“超我”的力量明示着麦克白。
当麦克白平定叛乱，从战场上凯旋而归时，和他一起出场路遇女巫的，正是班柯将军。他和麦克白并肩战斗，奋勇杀敌，同样是战场上被人们所赞美的英雄。
不同的是，麦克白在听到自己将成为“考特爵士及未来的君王”这两个预言时，激发出的是膨胀的野心；而班柯在听到自己的后代将更有福、并多代为王的祝福时，表现的却是清醒的头脑，他还觉察出了麦克白被引诱而出的欲望，让他不要听信女巫的话，奉劝他道：“魔鬼为了要陷害我们起见，往往故意向我们说真话，在小事上取得我们的信任，然后在重要关头便会坠入他的圈套”。
相比而言，女巫给予班柯的祝福，更有诱惑力。但是班柯保持了平常心，远离了魔鬼，以至善的良心去坚守自己该坚守的职责，并且不时观察麦克白的行为和心理动向，时时提醒他走正道。
在国王邓肯去麦克白城堡做客时，麦克白意欲下手暗杀国王。麦克白试探班柯，班柯表达了自己的清白和忠诚。班柯察觉到了麦克白的心思，告诫麦克白不要做有违正义的事；当麦克白用未来的荣华富贵来许诺班柯时，班柯回答他的是严厉的拒绝。
可惜的是，班柯这样一个超我的化身，没能感化麦克白内心的本我冲动。麦克白蠢蠢欲动的野心已经像火一样烧了起来，他无法遏制自己的行为，终于走出了弑君这一步。
但是，毕竟麦克白还没有完全丧失良知，他虽夺得了王位但却同时杀死了睡眠。他惶惶不可终日，其中让他尤其不安的是班柯的存在。他说：“他的高贵的天性中有一种使我生畏的东西 ” ……“ 除了他，我什么人都不怕，只有他的存在使我惴惴不安。” 为了摆脱班柯，摆脱超我的审视带来的精神折磨，他谋杀了班柯。
但是，班柯虽然死了，麦克白心底的善良并没有离去。于是，他才会在宴会上精神失常，看到班柯的鬼魂并胡言乱语。
善良，是不会消亡的。所有的邪恶，都将付出代价。
善良，是不会消亡的4
麦克白夫人，就是潜伏在善良花瓣下的那条毒蛇，唆使原始“本我”沉沦的推力。
在麦克白夫人收到关于三个女巫预言麦克白将成为未来国王的信时，她让我们看到的，是人性中最为邪恶和黑暗的一面。她对助推丈夫不择手段地攫取王位，有着坚定的信心。她甚至主动祈求魔鬼附身，让她变得更为残忍狠毒，只要能帮助麦克白登上王位，什么事情她都不怕，什么主意她都敢出。
当麦克白犹豫不决时，她嘲笑麦克白的懦弱，激起麦克白的冲动；当麦克白完成谋杀，受到良心谴责不知所措时，她冷静地接过沾满鲜血的刀，嫁祸给国王的侍从；当麦克白看到班柯的鬼魂而精神恍惚时，她用尖酸刻薄的话刺激麦克白，让麦克白坐稳自己的王座。
为了满足野心，麦克白夫人无所顾忌。她的心里，没有道德，没有忠诚，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和本能。和班柯相比，她就是原始本我中的丑恶化身。
班柯面对引诱，审视的是不可丧失的良心。而麦克白夫人看到未来即将到手的权力，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性。在觉察到麦克白内心的犹豫时，她斥责道：“当初是什么畜生使你把这种企图告诉我的呢？是男子汉就应当敢做敢为；要是你敢杀一个比你更伟大的人物，那才更是一个男子汉。”
这就是麦克白夫人眼中的男子汉，一个完全没有廉耻之心的莽汉、杀人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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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还是理性，对麦克白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麦克白出场时，是名英勇威武的将军。他平定叛乱，立下赫赫战功，得到了国王邓肯的恩宠和人们的敬仰。可是，英勇却不代表高尚。他潜意识里，还藏着一种不自觉的欲求，那就是女巫所预言的君王之位。
与其说女巫引诱了他，不如说女巫说中了他的心声。他膨胀的野心导致了他未来的厄运，正如剧作中所唱的——“ 败军高奏凯歌回，半山夕照山含辉”，虽然战争结束了，凯旋而归的却是半山夕照的败军，战功埋下的，是他未来走向毁灭的种子。
女巫飘走了，欲望却攫住了麦克白的心。当国王称颂和表彰他的战功时，他虽然也谦卑地表达了自己的忠诚，但其实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应酬罢了。于是，我们才会看到当邓肯宣布马尔康为王位继承人时，他暗自发誓要除掉这块绊脚石；当邓肯前往麦克白城堡要表达自己的恩宠时，他阴谋要杀掉国王邓肯。
超我中的良知，在他每一次试图倒向欲望时不停地审判他。在莎士比亚的笔下，我们看到了大量麦克白的内心独白。
在使者带来他荣封卡特爵士的表彰时，他证实了女巫预言的实现。虽然是个吉兆，可他却说：“我的思想中不过偶然浮起了杀人的妄念，就已经使我全身震撼，心灵在胡思乱想中丧失了作用，把虚无的幻影认为真实了。”
在谋杀邓肯之前，他犹豫不决，不停地在良知和恶念中挣扎。“我们还是不要进行这件事情吧，他最近给我极大的尊荣，我也好容易从各种人的嘴里博得了无上的荣誉，我的名声现在正在发射最灿烂的光辉，不能这么快就把它丢弃了。” 但女巫的预言、麦克白夫人的煽风点火终于让他放弃了理智，谋杀了国王。
实施谋杀后，麦克白双手沾满了鲜血，本我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但超我却开始让他感到愧疚和胆怯。他祈祷上帝能来慰籍他，可他连一句“阿门”都喊不出。他夺取了王位，也丧失了灵魂的安宁。一切已经不能回头了，只能涉血前行，于是，他杀了班柯，杀了麦克德夫的妻儿和亲人，成了人们眼中的魔王。
在他就要结束自己的人生时，他回顾自己的一生，发出了这样的感悟：“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划脚的拙劣的演员，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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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念打败了良知，灵魂也就走上了不归路。
弗洛伊德说，人自身的心理是有防御机制的。如果你能在超我和本我之间调整好矛盾，让超我发挥出监督作用，同时又能让本我的欲望得到适当满足，你就能消除内心不安，减轻痛苦。反之，你必然陷入精神崩溃。
麦克白的罪恶，惩罚了麦克白的灵魂。善与恶的搏击，以死亡的平静拉下了帷幕。
一个被俗念蒙了双眼的迷途羔羊，其实我们何尝不是？
所有的共鸣都是内心的折射。这或许也是莎翁作品能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吧。
迷途羔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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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杜豆豆，IT从业20余年，曾先后研修英语、计算机、美学和心理学专业。早年创过业，后就职多家全球知名IT外企，现工作于某研究院。书痴一枚，闲时码码字。兼任多家平台签约作者，简书会员合伙人，万卷好书工作室、万卷好书读书会创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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