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

如果我每时每刻都说实话的，那我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小马不能思考，一思考他就想笑，一紧张他也会笑，常常在公众场合咯咯咯笑个不停仿佛一只待宰的老母鸡。

别人觉得小马很狂，站在台上，那么多人盯着，他居然还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笑的流眼泪。

但是小马从不解释，他觉得，狂妄的大笑比紧张的大笑听起来更体面些。

有一次，小马又有上台的机会。他站在台上，脚开始发抖，拿着稿子的手也开始发抖，这是大笑的前兆。

小马把稿子放在桌面上，用手肘靠着讲台，尽力稳住发抖的胳膊。

有时候不是因为紧张而越抖越严重，反而是因为抖而越抖严重。

抖的像筛子一样，每次小马发抖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这句话。

他觉得，他越是抖，就越是有什么东西从筛子里往下漏。

于是他越抖越严重。

讲台也稳不住他的胳膊，甚至讲台也开始抖，开始往下掉木屑。

台下的人没有感觉，大家都盯着小马，仿佛毫无知觉般，没人看见他在抖。

小马越抖越严重，但是他不想笑，太羞耻，小马竭尽全力憋住笑。

抖的越来越严重了，甚至地面都开始抖，小马看到地面微微发颤，像荡漾的水波纹一样荡啊荡，荡到墙面，荡到窗户，荡到天花板和上面的大吊灯，荡到这些都随着小马一起抖。

小马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台下的观众们都好好的，似乎谁都没注意到周遭的一切都抖了起来，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安之若素。

小马想，既然大家都没感觉没问题，那一定是我的错觉我的问题。

但是这个错觉太真实了，小马甚至有点想吐，而且他快憋不住笑了。

小马越是想憋，越是发抖，越是发抖，越是憋不住。

小马想象着自己像一粒不断充气的气球一样，一旦炸开，会喷的别人一脸的口水。

憋笑和憋尿不一样，憋尿靠的是肌肉，是本能。憋笑靠的是意志力，是后天自得。动物会憋笑吗，不会。

小马是人，所以会憋笑。

但是小马意志力不坚定。

所以他憋不住。

小马又一次紧张的哈哈大笑，一笑，身体就不抖了，周遭的一切也不抖了，小马看到讲台地板窗户天花板和大吊灯都平静了下来。

但是台下的人群不平静了，大家看到小马哈哈大笑，也大笑了起来，小马笑的肚子疼，他们笑的前俯后仰，小马笑出了泪，他们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