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

外婆家是典型的乡村人家。院子里前面种有桔子树，养了鸡鸭鹅，院子后面则种满了番石榴。侧门出去就是一条小溪流，边上是密密麻麻的毛竹，有很多新长出来的竹笋尖尖。不远处就是菜地、瓜地和水田，田埂上青草嫩绿。再远一点有几棵椰子树，围成一片草地，有牛去那里吃草。

这一切都是小孩子的乐园。

桔子树上总有桔子摘，酸酸的小青桔，切开后揉一点粗盐，冲上凉开水，好喝又解渴。桔子树叶子上还经常有小青虫，要忍住恶心小心地用小树枝剔下来给鸡吃。看大大的鹅蛋被孵化，小小鹅仔从湿漉漉的小肉团过几天就成了毛茸茸的嫩黄的小可爱。据大舅回忆说，那时候我因为太喜欢玩小鹅，还曾经把一只小鹅仔给揑晕了，然后看着小鹅仔晕乎乎晃悠悠地走，我就在旁边开心地大笑。哎，我原来也是小恶魔一只啊……

后院的番石榴果子个头很大，又结很多，压弯了枝头垂下来，成熟浓郁的异香经常会透过后窗飘到屋子里来。果肉红红的，咬上去糯软香甜，怎么吃都不够的那种，至今想起来仍禁不住满口生津口水横溢。

屋旁小溪的水不算清澈，但经常有鱼儿在冒泡。在溪水旁挖蚯蚓钓鱼，一上午还是可以钓到几只色彩偏暗鱼鳞结实的小鱼。这种小鱼煮熟了吃有点苦味，不好吃，所以经常就是放在玻璃瓶里，加上几枝水草，可以逗玩好几天。被乡里人称为“日本仔”，估计是说这种鱼个头小，心肠坏又很凶狠的意思。

有时候天很旱，小溪水会很少，鱼儿都露了出来，淤泥里拼命挣扎，鱼尾啪啪地打着泥水。这时候就该二舅大显身手了。他会领着村里的年轻人到上游一点的地方筑起小坝，把溪水彻底截断，在下游一点的地方围拢起来，只留下一个口子装上鱼篓。然后几个人并排着从上游把鱼儿往下游赶，一直都赶到那只硕大的鱼篓里。最后，在欢笑欢呼声中收获满篓活蹦乱跳的大鱼小鱼，太开心了。

除此之外，去瓜地里偷摘甜瓜吃掉，去花生地里拔花生，去薯垅上挖红薯，拿回来放在外婆的柴火灶里煨熟。这是我作为一个外甥回到外婆家的特权，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可以任性胡作非为。大人们只会笑着说我不懂事，但眼光里都会是满满的喜爱，估计都知道我很淘气，在自己家里被爸爸管得太严了，到外婆家来就是要卯足了劲撒野的。

英俊帅气的二舅忙着谈恋爱，不怎么顾得上我，经常和我一起玩的是邻家表舅家的一个小男孩。他的外号叫“长虫薯”，意思就是外表看着没事，但心里脑子里的鬼点子特别多。知道我回外婆家享有免罪权，他就更大胆地带着我做他平时不敢做的调皮捣蛋事情了，比如偷瓜挖红薯。瓜吃饱了后，他会带我去那片椰树围成的草地上放牛，让我尝试着爬上那乌黑发亮厚实浑圆的水牛背上。成功爬上牛背的时候应该不多，现在我记忆里主要是阳光下青草和水牛身上的浓郁味道，还有牛眼中透露出来的温顺驯良，和牛尾巴扫赶蝇虻的不慌不忙。

哎，这美好的乐园，一直到现在都还让我深深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