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他的,莫名其妙。好像是那天,他扒着教室的门找深深的同桌乔洋,阳光正好从他的身后洒下来,他整个人笼罩在教室门口的光影里。彼时,深深的手机里播放着的是《情书》里柏原崇在图书馆窗前读书时若隐若现的侧脸,而那个男孩的脸庞,在深深的心里渐渐和柏原崇那张惊艳的脸合二为一了。
奇怪的是,自从那天看到他来找乔洋之后,深深好像经常能看到他。他的教室在深深教室的楼下,但每次深深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总能在三楼的楼梯口看到他,甚至在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在那条开满花的小路上遇见他。他似乎也因为经常去找乔洋的缘故,能认得深深。每次深深还未注意到他,他就笑着跟深深打招呼。深深走路喜欢低着头,因此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深深都是慌忙地抬起头回应,霎时间他那阳光的笑脸就“砰”地撞进深深的心里,搅得深深心里的一池春水不得安宁。
在第N次跟他打完招呼后心怦怦跳个不停,无数次假装不经意地跟同桌乔洋提起他时,深深觉得自己完蛋了。
正是春天,刚刚入春的天气还不是很热,校园里大部分的树上还只结了花苞,但漫长的寒冬已过大家都已换上了春装。春风一吹,校园里满是香气,春光亦是少有的明媚。深深穿着白衬衫和灰色针织背心,站在教室前看着楼前已经生出绿芽儿的树枝发呆,觉得心里的感觉怪怪的,痒痒的,又好像空空的,好像是每年春天都会来的那场过敏,撩得深深不知所措。
那些名为喜欢的蠢事听着自己的同桌不知道是第几次状似地”无意“提起程鑫琪,乔洋觉得自己再陪她演下去也许就要疯了。
“你喜欢程鑫琪?”乔洋没有耐心再听深深在早读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找自己搭话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扯到程鑫琪身上去了,于是搁下书认真地看着深深。
深深愣了一愣,却也坦白从宽:“很明显吗?”
乔洋虽然有猜到,但是听到深深承认,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由地觉得自己养了多年的白菜好像要还妄图去拱猪?隐隐有些不爽,于是一脸嫌弃道:“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动个指头我都知道你要干嘛!”
深深看事情已经败露,谄媚地满脸堆笑看着乔洋。
乔洋叹了口气,扶额:“我居然要出卖我兄弟了,这可是看在是你的份上,成了可记得请我吃饭。”
深深一改平常毒舌攻击乔洋的傲娇,忙不迭地点头,于是从乔洋这里得到了程鑫琪的第一手资料。
又是一个在校门口“偶遇"程鑫琪的早上,深深远远地看见程鑫琪穿着橙色的短夹克绕过校门口的草坪,便急急忙忙地跟在他后头。奈何程鑫琪迈着长腿一路向前走,深深蹬着小短腿在后面追得辛苦。可是每次将将要赶上的时候,深深又放缓了速度,不敢走到他的身边去。只是看着程鑫琪的背影,深深都觉得自己的心口要涌出无限的欢喜,她深怕自己走到程鑫琪的身边,就连一句HI都说不出口了。好不容易跟到楼梯口,程鑫琪转身上楼,深深赶紧跟了上来,可是程鑫琪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深深只看到他的衣角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那又如何,仅仅这不算一面的一面,也够深深回味上一整天了。
去食堂的路上有个小坡,坡旁只开了鹅黄色的迎春花,樱花还只有一个个粉色的小苞。深深拉着闺蜜正踏在奔往幸福——食堂的道路上。突然,深深像被定住了似的,闺蜜顺着她的视线向前看。果不其然......闺蜜也是够了解深深这怂爆了的样子,只拉着她向前走。程鑫琪不知为何转过头来,恰巧看到深深,又笑着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和同学走了。闺蜜用胳膊肘顶了顶深深的肚子,揶揄道:“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迷恋他了,别说,小样儿笑起来还挺好看。”深深却在想着:“程鑫琪今天穿的皮衣和蓝衬衫,我好像也有一模一样的......”下午再来学校时,深深鬼使神差地穿上了自己的皮衣和衬衫。等她回过神来,深深只想深深地捂脸,和他穿情侣装啊......为什么这么羞耻?
低到尘埃里只因是你全校高三要拍毕业照了,班里因高考而紧张的气氛也没有因这个小插曲消散半分。而深深趴在桌上看着毕业照上傻不拉几的自己,突然好奇程鑫琪的毕业照是什么样子。一向胆小的深深一拍桌子就决定了:去程鑫琪班上偷拍他的毕业照。深深被人追过不少次,但这样喜欢一个人倒是第一次,这样的事对于羞怯的深深来说,是往日里绝不可能做的。但现在的深深只要一想起能看到男神的毕业照,居然也顾不上害怕了,反而觉得很激动。
拉着闺蜜来给自己壮胆,揣着手机偷偷摸摸地来二楼。已经完全掌握程鑫琪行程的深深正是挑着程鑫琪去吃饭的空档来的。幸运的是,正好一个还算熟识的女生正在教室里聊天。深深也顾不得许多,把她叫了出来。那女生性格活泼开朗,见着深深就拉着深深聊了半天。深深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明了来意,那女生一听就一脸我懂得的样子替深深拿来了照片,顺便压低了声音指着其中一个女生对深深说:“他和这个女生关系特别好,我们班都知道......”
深深又何尝不知道呢,乔洋曾经告诉过她的,程鑫琪有喜欢的女生。只是乔洋对这个女生嗤之以鼻的态度让深深非常不解。乔洋说:“与其让那样的女生和我兄弟在一起,还是你好,起码你是个好女孩。”深深在心里叹气:“我是个好女孩吗?”
说起来,深深也是知道那个女孩的。在她还不曾喜欢程鑫琪时,闺蜜就和深深八卦过,那个女生怎样怎样滥情,私生活又是如何如何混乱之类,当时的深深也不过是和闺蜜一阵唏嘘。而如今,当她成为自己的假象情敌,深深一方面很是不希望程鑫琪和她扯在一起,另一方面,深深感到慌张。
自从喜欢上程鑫琪之后,深深经常莫名地感到自卑。上学之前,深深常站在镜子前发呆,仔细地端详自己,从每一根头发到每一个表情。深深只想每次“偶遇”程鑫琪的时候,都可以是最好的样子。可是高三的生活是没有太多时间让女生打扮自己,深深不止一次地埋怨自己熬夜做题以后冒出的小痘痘,许久不修的眉毛也长得乱乱的,更加埋怨自己不善交际,每次看到程鑫琪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天知道,深深每次跟在程鑫琪身后的时候多想跑向他,微笑着地向他打招呼,等到风把樱花吹向学校的角角落落时,能亲口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可事实是,深深经常看到那个女生和程鑫琪一起去吃饭,两个人聊得开心,那女生笑颜如花,看得深深心里直发酸、发苦。
正说话间,那女孩回到了教室。在走过深深身边的时候,向着深深一瞟,像只悠闲地炫耀羽毛的孔雀。深深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女生的直觉告诉深深,那眼神里带着绝对的恶意。深深再说不出话,和闺蜜回到了三楼。
回到三楼的教室门口,楼前绿油油的树叶被风吹过哗哗直响。深深只觉得喉头哽得难受,眼前顿时被泪水染得一片模糊。闺蜜不知是为了什么,也不知该怎样安慰看起来伤心至极的深深,只是轻抚着深深的背,陪着她无声的哭泣。深深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力不从心,这样的苦涩。
我未来的计划中有你,你呢?天气变暖,对于所有人来说,是春的馈赠,美妙的春光短暂而灿烂。但对于高三生而言,代表着高考的逼近。深深恐怕是高三学生中少有的轻松,尽管学校逼得一天比一天紧,但对于放养式管理的深深父母来说,孩子高兴就好,成绩无关紧要,但深深也是神奇地保持着全校前几十的名次。
又是一次月考的成绩榜贴出来了,前桌的某学霸比深深更关注深深的成绩,硬是和深深一起挤进了拥挤的人群,垫着脚尖看成绩。
“果然又是咱们班第一,全年级第12,深深,班主任这回又要高兴了,你比好多重点班的都考得好呢!”学霸君不无羡慕地说。
深深听着不出意外的结果,心里却想着程鑫琪的成绩,小脑袋钻来钻去,也没看到程鑫琪的名字。只能从乔洋那打听去,才得知他的名次已经在800之后了。
“听说你这次考得不太好,怎么了?”深深删删打打,又考虑了半天,终于在对话框打下了这句话。
虽说,深深在学校依然怂得不敢跟程鑫琪说话,但好歹是在QQ上勾搭上了,两人时不时地聊几句,深深也能激动得在床上打滚,又要在妈妈面前装得很淡定。好几次看着妈妈探寻的目光,深深都觉得自己装不下去了;"男神和我聊天了!好开心哪~”
“英语太难了,我什么都不会啊,尤其是那些什么宾语主语什么的,你每次都考一百二三十的,太厉害了!”
来自男神的夸奖!深深立马开始给男神普及英语知识和学习方法,不然以男神这个成绩,万一以后连在同一个城市都是奢望怎么办?
“你以后想考哪个大学?”深深忐忑着发出这句话,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别有用心。
“我想去有海的地方,你呢?”深深仔细思索着,自己的父母是希望自己留在本市的,这是个内陆城市啊。但又一想,高考志愿父母一定会尊重自己的选择的,便顿时又高兴起来。胡思乱想着:“男神告诉过别人这件事情吗?如果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那该有多好!”
“和你一样,如果能在海边散步就好了!”
到现在深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心还是随口的回答,却偏偏把它记在心里。深深甚至想象着将来,两个人能一起去一个有海的城市,一起散步,一起玩闹,深深想把所有自己喜欢的电影,自己喜欢的每一首歌,每一道美食,都分享给他,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走进彼此的生命里。
暗恋,是一场盛大而孤独的仪式高考就这样结束了。没有想象中的紧张,也没有想象中的特别,甚至就像是平常的月考一样平静地过去了,这个夏天的炎热也不过刚刚开始。
深深如愿脱下了宽大的校服,换上了短裙背心,吹着家里的空调抱着手机纠结。思前想后,怂如深深还是选择了QQ上的悄悄话功能:
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阳光的笑容吸引。你笑得太好看,好像照亮了我整个的春天。我一直期望春天的粉樱、嫩叶、和风能为你带去我的思念。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但我还是忍不住幻想,刚刚掠过我身旁的清风,此刻会不会吹到你的身边?我很自卑,从来不敢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但只希望和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段话真的好矫情,连深深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在心里吐槽一下。但能怎么办呢?少女的心思也许只能通过这样有些矫揉造作的话表达出来吧,过后再看真的有些傻气,但这就是我的心啊!
与想象中不同,很快悄悄话就有了回复:
我应该知道你是谁了,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也许当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与其如此,不如你留做一个美好的念想,我也是。
好像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呢,深深苦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每一个字,眼泪就一颗接一颗地流下来,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明明知道的,却越来越难过。大概从一开始,心里就不能存着一丝丝的侥幸吧。你知道我喜欢你,可你不知道的是,我每天起得早早的只为能够在你身后跟着你,我每天晚上辗转难眠都是因为心里装着你,一朵花、一只鸟,一切美好的事情我都想告诉你,我靠近你的小心翼翼,我的心为你欢呼雀跃又为你遍体鳞伤。这一切一切,都是我的一场独角戏,你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我这样地喜欢你。可这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不喜欢我,这一切都是徒劳,只能感动我自己罢了。
感谢你,给了我青春的记忆高考几天之后,是学校的毕业典礼。
漫天飞舞着试卷课本的碎片,处处是学生们和老师在合照,谈笑,校园里弥漫着鲜花和愉悦的香气。
深深帮闺蜜搬了放在宿舍里的书,回来时才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散去了。匆匆地跑到办公室,才发现班主任和老师们都没有走,深深松了口气,和老师们一一留影告别。平时有些严肃有些讨厌的老师们,突然变得可爱起来,和深深打趣玩笑。
“咱们教室的门还没锁,我和你王老师这会子就要回去了,你替咱们把教室门锁上,再把钥匙交给门卫就可以了。”班主任笑着把钥匙交到深深手里。
教室里空无一人,与平时热闹的画面全不一样。午后的斜阳就这样照着这个空荡荡的教室,彼时大家在教室里一起做题,一起讨论,一起嬉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此时突然空得叫人心酸。深深自以为和同学们感情并说不上有多么深厚,可在这一瞬间,却突然涌上了不舍和伤感,鼻头一酸。深深赶紧手忙脚乱地锁好教室,看着教室的桌椅黑板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深深久久地凝望着教室,“大概我的高中生活,和这个教室一样,要和我说拜拜了”,深深这样想着。
还好,我喜欢过你。谢谢你,给我留下这名为你的伤痕,我会带着它们生活下去,作为我青春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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