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墙

小时候家里有两个院子，中间用一睹矮矮的墙隔开。墙很破了，中间挖了小圆门，两边则嵌有镂空图案的花砖，雕的是一只振翅高飞的大鸟，时间的风雨剥脱了它身上的颜色，唯有细部残存的朱红翠绿在彰显着它刚砌好时招摇的光彩。

独处时我喜欢立在花墙下面，踮起脚尖去摩挲那只镂在墙上的鸟。那时已是黄昏，火烧云的霞光透过花墙，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姐姐哄我说，那是天上的玉皇大帝在乘着金马车巡游呢。我便对这变幻莫测的晚霞充满了无穷敬意。

随着我慢慢长大，花墙日益呈现老态，风吹日晒雨淋之下，墙上早已有了裂痕。那时，家门口在修路，拉来许多石子儿。运气好可以捡来能写出字的石头片儿，如获至宝地拿着在圆拱门内侧的水泥抹的光面上写字。再在大扫帚里搜索一根较直的竹条，折下来，学着老师的样子在字里行间指点，嘴里念念有词。

等稍大了一点，我开始研究起花墙上那个镂空的图案。那是只设计简约的凤凰，周围飘着几朵石刻的云彩，安稳地锁在圆框内。其实那是很俗的图案，在早些时候应该是很常见的。只是那个不很神似甚至有些粗拙的图腾一直刻在我心里罢了。

后来我去奶奶家住了两年，老院儿也被废弃了，再一次见它是中考过后。因为要处理旧课本并找找有没有可以收藏的课外书，我回去了一趟。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一眼就看见那个内圆外方的建筑，已是破败不堪了。墙体上长满了青苔，像一个耄耋老人蹲在地上发出粗重的喘息，它还是摆脱不了宿命。

再后来，花墙被拆了， 并在原地砌了一堵白亮高大的水泥墙。假期里，无意间在家中抽屉里发现几只粉笔，欣喜地拿着粉笔头在水泥墙上画着。想起自己不很热闹的童年，还有那截有年代色彩短墙。我不知什么时候失了神，呆呆地蹲在原地。而这时，天边早已是红彤彤的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