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兽中之王饕餮猛虎扑下山捕猎的时候,当大象自信满满地步出丛林的时候,当老鹰展翅摆出翱翔天地之间舍我其谁姿态的时候,渺小卑微的蜗牛小姐正慢悠悠爬行在残垣断壁上……我喜欢蜗牛,也许是从童年宁静的乡村生活就开始了。
女儿属牛,我常常用蜗牛来打趣她,说她属蜗牛。起初,她很不满,从我口气中感觉到好像在嘲笑她。后来,在网上搜索了很多蜗牛的图片,包括一些精美的漫画,心怀不满的女儿看了,满面喜悦,这才不再表达愤懑了。可惜呀,当她明白了我把她比作蜗牛毫无恶意之后,不知怎么的,我失去了再说她属蜗牛的兴趣了。看来知道得越多,乐趣却不与之成正比。
记得女儿三、四岁的一个夏天吧,放了暑假,每天都要带她出去游玩,最有趣的就是看蜗牛。凉爽的清晨,晶莹剔透的露珠还静静地挂在那些草尖上,土不拉叽的蜗牛沿着土不拉叽的褐色围墙缓缓爬行,伸出长长的触角探路,像两根诡谲神秘的天线。女儿最喜欢用小手指去触碰那天线。蜗牛迅速收了天线,赶紧退回柔软的身子,龟缩进它天造地设、量身定制的小房子里。由于人矮,自个儿够不着,非得我抱了她,把她提举在半空中才行。我手都抱酸了,她还笑哈哈地乐此不疲。她恨不得一个一个地摁过去。
那个夏天结束的时候,女儿口述了她生平的第一段意见,由我代为敲成文字,名为《生命》:“ 每一种动物都有生命的。蜗牛、乌龟、蝴蝶、蜻蜓、瓢虫都有生命。花草树木也有生命,你们知道吗?人就不用说了。你们喜欢这些动物的哪一点呢?我喜欢蜗牛头上的两个触角,因为你一摸它就会缩进去;我还喜欢瓢虫背上的那几个点,因为那几个点很好看;我还喜欢乌龟,因为它比人还活得久;我还喜欢那些花,因为它们有很多很多种颜色。”

张中行在一篇文章里说过,速度与诗情成反比,速度越快诗情越少。按他的说法,我发现蜗牛堪称这个与时俱进的飞速发展的世界,最有诗情画意的存在了。螺旋似的护壳是坚坚硬硬的,不亚于远古武士坚硬的优质盾牌,抵挡着外部的风风雨雨,而它的心地却是那么柔软,柔软得像一个易碎的春梦。
查了查资料,发现蜗牛的天线,那些功能令人咂舌。它既是探路的拐杖,也有听觉的作用,还有视觉的作用等等。难怪女儿的小手指轻轻一摁,它就立即回缩。那可是它的多功能通讯设备。也许应该说,那是蜗牛小姐解读这个广袤世界的阅读器。
怎么也没想到,蜗牛小姐个子小小,寿命却并不像它的身子那么短,竟然可以活5至6年呢。根据动物学的常识,动物的寿命长短是与它们各自的身体规模成正比的嘛。由此看来,大千世界总是有例外,有例外才会有美丽。例外是造物主的一份开心的幽默,还是一份温馨的诗情?
蜗牛是天生坚定的素食主义者,对肉食没有任何一丝兴趣,所以它不怕猪肉涨价,也不担心鸡鸭患上禽流感了。它只需要一点青菜,一点嫩叶,顶多再加点叶片上的露珠而已。简单的欲望,朴素的要求,才能成全它悠悠然打望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且,它背着自己的房子啊,走到哪儿黑就到哪儿歇,不用破费住旅馆,花钱租房子,更不用和漫天要价的地产商讨价还价,然后欣欣然当房奴的。
自足自乐的蜗牛是幸福的。据说当口水嘀哒的二杆子鼻涕虫要和它拍拖的时候,大家都看好,认为天造地设刚刚一对,它不以为然,不紧不慢地自言自语:“再朴素吗,也不能朴素到连一套衣服都穿不起嘛……就凭会流着鼻涕套近乎,还想泡妞?切!”
嘿!蜗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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