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石坡”是个不常被提起的名字。大家更多时候只会说“市一中”。
聋哑学校位于旧城山,我去过一次。
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下午,我正在和同学打乒乓球。我们把球打飞,捡球,换球台。突然教学楼的一个角掉了一大块混凝土,它砸在原来我们玩的那个球台上,位置正好是我站的那一头。半个球台瞬间粉碎,我们惊魂未定,校长说可以查成绩了。
那一晚是我平生第一次去网吧包夜,连日记都是趴在网吧里写的。考了六百五十四分,我知道自己肯定能去一中了,那晚我很高兴,或者说很骄傲。心想,这些年所有被自己怀疑的光环都得之应当。
我过了一段相当散漫的日子,那时候我头发很长,牛仔裤破破烂烂,穿着人字拖,并且左右脚的拖鞋完全不一样。
去武都的那天,班主任对我说:“赶紧把头发理了,把自己收拾一下,人家武都好歹也是个小县城……”
本来想军训是可以强身健体的,不料恰恰相反,加之武都太热,军训之后,我身体不但没有强健反而更加差劲。军训最后一天,拉练,回来后我确定我是爬上宿舍四楼的,然后艰难地拿着水盆去厕所洗漱。
开学,加入文学社,女生都喜欢仓央嘉措,我说一个骚和尚有什么可喜欢的,再说那些动人的诗并不是他写的。更多的人喜欢纳兰词,我说除了一首《长相思》其余也就那么回事,矫揉造作。有时候在社团活动时溜进图书馆。那时候除了做个校刊,其实也没什么事干。其实做校刊也是多余,没人看,因为错别字太多,内容更是没法让人看。十篇文章有八个题记,散文诗歌里大家都是统一的多情小怨妇,或者历尽了沧桑,看破了红尘。古诗词更像白话文,更不通格律,或许也有人不知道“踏莎行”三个字该怎么读。
社团有个不成文的重大活动,那就是每年都要去旧城山的聋哑学校去一次。
那是一次募捐。
那次捐款的最大数额是校长许先生的一百元人民币。没错,虽然我把以前的日记烧了,但我没记错。
剩下的钱,大概就是我们社团内部人员的“主动性”了。
那次募捐活动很惨,我守了捐款箱整整一个下午,没有人走过来捐款,至少在我记忆里我搜寻不出,或者说可能在我眨眼的时候有人以光速前来捐款,但这似乎不符合科学。
也不是所有募捐都这么惨。学校有次为福利院发起了一次募捐活动,很有指示性,很多教师和学生开始捐款,各个教学楼下公示教职工的捐款数额,上下课的老师走过公示栏,腰杆笔挺,气宇轩昂。
把所需物资买好后(为了显得正式,最好用“物资”一词。),打算动用校车,对这个想法我感觉很棒,因为我还没有坐过校车。结果不言而喻,校车自然是没有的。事实上,后来校车我真的坐过,因为高考了,那时候坐在校车里感觉可真的不怎么样。高考前一晚并没有睡好,第一天考试就开始头疼。当然,这不是为我高考失败找借口。只是因为心中无沟壑的人往往心胸有牢骚。
到了聋哑学校,我们把买来的东西开始从大门外往里面提。因为是冬季,所以那些东西里除了水果,大都是冬季保暖用品。
学校里大概有四五十人,他们都不会说话,有的不但无法说话,而且也无法听到声音。他们的年龄在几岁到十几岁之间。
学校的老师让我们拿好手机,带好自己的私人物品,我问为什么,他说那些孩子会偷!他说他的手机被偷走了两三部了,他让那些孩子排队,我们分发物品。和老师简单的交谈让我了解了比较真实可信的一面,其实那些孩子很多人家里的经济状况都挺好的,就算差或许也比我这个来自山区中的山区的大山里的大哥哥好多了。
我们开始分发物品,我突然心头一酸,看到那些东西,我想或许我妹妹都没有,看着那些水果,我知道我妹妹都很少吃上的。我突然问自己,做这些到底有没有意义。
旁边有人在拍照,我突然惊异起来。这多像是一个仪式,更像是一场颁奖礼。
去聋哑学校之前我特意去网吧包夜上网恶补手语,有备无患,我带了笔和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到了聋哑学校才发现,除了一句“谢谢”,其他手语根本无用武之地。
那次我认识了一个男孩,他叫何旺德,大概十岁左右。白白净净,阳光帅气。
我正在人群中不知所措,他过来和我交谈,我拿出纸笔。
他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哪里。我懂他的意思,拿过笔:武都,洛塘。他看了之后直摇头,他可能不知道洛塘是什么地方,也可能是不认识这几个字,或许二者皆是。
他又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 ,我也把自己的QQ号写了下来。我承诺,我还会去玩。但是自那次以后,我至今没有去过聋哑学校第二次。
永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