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叉口 (全文)

交叉口 (全文)

(一)  归家

与林子告别后，我便踏上回家的旅途。

火车上，寂莫却又烦闷。车内人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我却怎么样都高兴不起来。

母亲去世三年了，他现在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家里的风俗习惯如此，如果我不回，他就彻底没有我这个儿子。

我心里想，我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母亲当年的死，还不是他一手导致的！

下了火车，见没有人在出站口等，我便一路拉着行李箱，走到站外广场上。三年了，他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瘦高的身材，蓝黑色衣服，头发齐整的梳到脑后。见了我，他二话不说，拉过行李箱就往车子后备箱里装。我不理他，随他怎么弄。

坐到车上，车子启动，往家的方向开。

“ 你在外面工作怎么样，这三年？”他不敢正眼问我，有些自言自语。

“挺好的。”我囫囵回他。

“工作不忙，多往家里打电话，你爷爷奶奶老是惦记你。”他拿爷爷奶奶搪塞我。

“恩。”

就这样中间空了十分钟左右。车子开出城，上了省道。

窗外的暮色越来越暗，只剩最西边燃烧的红霞。

秋天已收获的庄稼地一波一波地向右退去，只看见个别的农人还在地里忙碌着。

天上有一条飞机飞过留下的轻淡的白烟，一颗流星急速的坠落而来。

(二) 路遇

路上不时有农人骑着电瓶车和自行车回家，他们的车架上横着农具。

这条路我再熟悉不过，只是，三年时间过去了，变化却也很大。路面拓宽了，两边原先低矮的四季青，现在栽上了柏树，且加上了护栏，以前没有。

我侧脸朝车窗外望着，不说话。

“ 刚才路边那个人，是不是招手了？”他没话找话。

“哪有人呀，你眼看花了！”我不理他。

但这个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车子被外界的一股气流，震动了一下。但他不说，我就假装没感觉到。

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什么东西。摸了一会儿，掏出来一盒烟。他抖了抖，用嘴叼出来一支，点上。我不理他。这些年过去，他还是嗜烟如命，连开车的时候都不忘吸一口。

“ 酒，我是彻底戒了，可这烟，无论如何我都戒不了。”他皱着眉，又开始自言自语。

我仍旧不理他。

“ 你妈的死，完全是我的责任。那天，我不应该去跟朋友喝酒，回来还故意开着他的车回来，就出事了……” 他语气里满是愧疚，但我一点也不怜悯！

“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这么说，说这就是一场意外！”我气愤至极。当初他工作不好好干，每个月赚不了多少钱，还要母亲去镇上做零活补贴家用。他常常去跟他的酒肉朋友，去市里吃喝玩乐，一连几天都不回来。刚开始，母亲一遇到难处还经常哭，后来就习惯了。

“ 是。我没有把她照顾好。自从她嫁到这家以来，没有让她享过一天清福。这都是我的错！” 他似乎有些知错悔改。

但我仍旧不为所动。我不相信。不相信他能改变。

车窗外一条细长的光芒，流动了一下，转而消失。此时，天空的颜色更暗，最西边燃尽的红霞，已经彻底熄灭下去。头顶夺目的辰星一颗颗跳脱出来。

车子在我晃神的一刻，突然来了一个急刹。

“ 刚刚有一个人，站在路中间拦车 ……”  他着急解释道。头拼了命的透过前窗玻璃朝外看。可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就连途经的车辆也很少。

他立刻打开车门下车，去检查，我脑子转了一下，突然想到邪门的事情，伸出手想拉他，可他一闪身，就下去了。

我也立刻坐不住了，立马下去查看。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已经下去了，我不能干坐着看。

(三) 怪朋友

下面的确一个人也没有。车灯照亮的前方路面上，岂止没有人，我们查看了四周，周围连像人的东西都没有。

“ 我明明看到了人，看得清清的，穿一身灰色西服。”父亲仍不放弃，坚持着自己的所见。

“ 可这就是没有人……” 我有些气愤，坐回到车内。

他又在车周围转了一圈后，就连公路旁的水沟里也看了一遍后，终于死心坐回到车里。

“ 唉！人老了，可能真的是眼睛有问题了……”他不置可否，但我听出他语气中仍藏着不甘心。

其实，我也认为这太诡异，他反复强调了两次，在车窗外看到人。而且我感觉到车子在行驶，过程里的震颤。以及刚刚车窗外飞速驶过的流星，和像是透明胶长长缠在树上一样的光带。

车子接着行驶。

行驶大概没五百米，这次看到路边真的站着一个人，不过是熟人。

他看到后，老远就将车子减速，停靠到他面前打招呼。

那人也立即上了车。他不是同村人，我不认识，应该是之前他干活时的工友。

不过，有些古怪的是，刚刚在没上车前热络寒喧，上了车却一句话也不说。他问一句，他就嗯啊的。

(四) 返场

快到家了。

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状况了吧。我心里想着。

我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七点10分。

头顶满天的星，但却不见月亮，所以感觉车灯外的光线很暗。远处闪过一个个门窗亮着一盏盏灯的村庄，我突然想起母亲，以前我上学时回去母亲总是在这个时候，做好饭等我到家。

再过两个十字路口，然后下小路直走三分钟，就到了！

但快到下个路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有一辆车，横在路中间开着双闪。车前面静躺着一辆电瓶车，电瓶车已面目全非。而更惨的是，电瓶车旁边趴着一位鲜血直流的人。

旁边围着三个人。应该是肇事者。

不过，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这场车祸特别像当初我母亲出车祸时的画面。

他当即脸色都变了。

但他的自我救赎的心，仍驱使着他下车。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拉住他不让他下去。“ 赶快开走……快！…… ”  我用力大喊，“ 爸，快，快开走……” 我已快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车门轰然一声打开。我并没有看到他推开车门。我赶紧也跟了下去。

只见路中间横亘着当年父亲开车，撞死母亲时的车辆，车牌号款型颜色一模一样，我也看到了当年的父亲自己，与他的三个朋友。

父亲顾不上什么，立刻跑去伤重的母亲那里，喊叫查看。且立刻掏出手机打120。但他旁边的父亲的三个朋友，却说已打过120了。问他认识面前我父亲的妻子吗？

从车里冲出去的父亲，看到跪在母亲身边失魂落魄痛苦流涕的父亲时，傻了！

我立刻明白过来！

扭回头看向仍在车里坐，未下车的同村人一一不见了，我拉开车门检查，车后座已经空空如也。

我赶紧跑过去，拉起父亲就往车里拽。他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立刻起身跟我回车里。

(五) 平行宇宙

回到家，父亲房间的灯果然亮着。

爷爷奶奶已经做好了饭，等我回来。

父亲不敢去里屋查看。

我问爷爷奶奶 : “ 我妈回来了没有？ ”

爷爷一边抽着他的旱烟袋，一边回我 : “ 早回来了，你说你这孩子，工作忙归忙，也不能忘记家吧？出去两年，也不跟家里人联系。要不是我让你爸出去找你，你是不是还打算不回来啊？！！！”

“回来就好，别说孩子了！” 奶奶从厨房又端了一盘菜，进来。

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立马推开爸爸房间的门。母亲正呆呆地在床边坐着，看到我进去，“你这孩子，就为了想独立，不想让家里人插手你工作……” 我已紧紧地抱住了她 : “ 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跟我爸了……妈！” 我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爸爸闻声也冲了进来，抱住了我跟妈妈。“老婆，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不会再让你生气，爸爸也哭了。

“ 这爷俩是怎么了？”爷爷在外面问奶奶。

“ 孙子想他妈了呗，这都多长时间没见面了。”奶奶很冷静地摆着碗筷。

“ 出来吃饭了。吃完饭你们再聊嘛。等下饭菜都凉了！”爷爷在外面喊。

我和爸爸妈妈，相视一笑，出门了。

(六)  ( 番外补)

“ 这位叔叔，你认识我大嫂？”父亲的三个朋友问冲下车的父亲。

待我拉起父亲，进车里，开远后。

父亲的朋友心里都犯起了嘀咕，刚刚那个长的像父亲爸爸的老人是谁。他身后那个应该是他儿子吧，为什么要硬拉起老人往车里去？

整个车都被透明的白光，包裏着。从车里走出，然后又瞬间消失的灰衣人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们一头雾水。

虽然可怕但又不能走。

因为他们大哥亲手开车撞死自已大嫂，的现实更可怕！

(七)  飞船

事件缝补齐了。昆虫样的外星生物体问。

叽叽。已齐。另一位昆虫样生物从一位老者胸前缺口处钻出来。但皮囊没丢，而是悬挂在执恒箱内，与其它几件男性皮囊挂在一起。

平行宇宙空间裂口闭合时间。昆虫生物继续问。

随时。

破损飞船重力系统已重启，待深入检测。这时，船体里的维护机器透过飞船内声控系统告之他们说。

飞船事故造成的时空撕裂事件，三微分时间过去终于可以结束。我们回家。外星生物头顶的密集触角左右摇曳着。

回家。他回复。

他扭动操纵杆，按下启功按钮。飞船的系统重启后，嗖一声便消失在黑暗的夜空中。

除了被压折的庄稼地，什么都没有留下。

(八) 另一时空

下班，我吃完饭回到家。

对林子说 : “ 我爸就是一个无赖，一个混帐！我妈都死了，他还想要取别的女人回来！我妈才去世多久。”

“别难过了，现在还不是没到那一步的吗？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林子说。

“ 他贼心不死，早晚都会这么干！”

“有什么事好商量，他毕竟是你爸。”林子好脾气地说。顿了一下，林子接着问 : “我们的事，你跟你爸说了没有？”林子眼大大的望着我。

“还没。我妈突然去世，我心里不净。没有说。”

“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他宠溺地抱住了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