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劳 风清扬 原创

    疲劳  风清扬  原创

一天下午， 我坐在自己诊所的黑色皮椅上诊治病人，像我这样工作已经有一百年了，可是我却在没变老，头发也没变白。我丝毫不觉得这样的工作枯燥乏味，我甚至感觉到乐趣无穷。看到经我诊治的患者向我投来尊敬的目光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欣慰。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手表，5：50。还有十分钟就要下班了，我内心涌出一阵欢喜。

“下一位！”我朝着门口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蓬乱，下巴上长满胡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地在我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你好，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吗？”我微笑着问他，这是我见到每一个患者的开场白。简单，生硬却又不失礼节。

  “我觉得自己是一只猫。”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是说你是一只猫？”为了确认自己没听错，我又一次重复了他刚才的话，并强忍住脸上的笑意。

  “是的，你没听错，我常常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猫。会抓老鼠的那种，现在的猫都退化了，它们表现得不怎么尽职，甚至忘了自己还会抓老鼠。但我可没忘。”说完，他伸出一只脏兮兮的爪子，在我的面前像猫那样舔舐着自己的手指。

  “对不起，先生。这里不是精神病院，您走错地方了。”我说着，看了一眼手表。

    “六点了，我该下班了。”我说完，站了起来，开始低头收拾工作台。

      “真的，大夫。我感觉自己这几天的行为确实有些反常，我总是在深夜里醒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趴在老鼠洞口等待老鼠的出来然后给它们致命一击。”他说着，像猫捉老鼠那样做了一个向前扑的动作，那动作惟妙惟肖，仿佛真像一只猫正欲捕捉一只即将从眼前溜走的老鼠。

  “既然你觉得你是只猫，那就应该回去睡觉，等夜幕降临再出来抓老鼠。”我笑着调侃道。

  “真的，大夫，我是说真的，我常常像猫那样从鱼缸中抓出来一条活蹦乱跳的金鱼，然后放在嘴里大嚼特嚼。尽管我的父母拼了命阻止我这种不可思议的行为，但我却对此感到心满意足。”他瞪大眼睛，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挥舞着双手向我解释这一切。

  “够了！别说了！你已经耽误了我十分钟时间。”我看了看手表，愤怒地向他吼道。

  “大夫，你得相信我。凭着良心起誓，我确实感觉自己是一只猫。而且我没有任何病，也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将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可是他们对我破口大骂，滚开，你这个神经病！就像您刚才吼我那样。只不过您比他们更有绅士风度，因为您不随便骂人。”他看了看我，接着说道，“大夫，您得承认这个事实，您得承认我是一只猫。就像您得承认自己受够了现在的工作。”

  我低下了头，默默凝视了一会自己手上的老茧和藏匿在指甲里的灰，然后抬起头注视着他那猫一样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对他说道：“好吧，我承认你是一只猫，那么，现在你就去抓老鼠吧。”

没想到，他听到这话后，兴奋地跳了起来，然后又用手捋了捋嘴角的胡须。他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冲我谄媚一笑。又像猫一样，转过身弓起背来，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终于又治好了一个病人。”我说着，关了诊所的门，缓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