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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我跟老婆搬到了在莫干山附近一个农家小院,提前过起了退休生活。
院子是从村民手里租来的,总占地有将近四百平方,建筑面积也接近两百平,除去我们生活用的卧室和客厅,还多出来三个空房间,老婆觉得空置着太浪费,就着手改造成了民宿客房,挂在社交账号上,由于小院的位置有些偏僻,路也不好走,所以顾客很少,每周平均只有两三个订单,我觉得这样刚好,不会特别影响我们的生活。
山上的空气很干净,夜里能见度高,能看到很多的星星,吃过晚饭,如果没有客人,我们两个会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夜空发呆,有时候老婆会问一些幼稚的问题,像是宇宙中会有外星人吗,月亮为什么会有阴晴圆缺,有的我能回答,有的不能,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当我给她解释过之后,用不了多久她还会问同样的问题。
两年多时间里,我们接待了大约三四百个顾客,其中大多数是一面之缘,来过一次就不会再来,当然也有一些的因为性情相投而成了朋友的,其中玥和源算是比较特别的一对,他们第一次来是在开业那年的五月,之后每隔个把月都就会入住一次,每次都会呆上两三天,一直持续到第二年年初。
平时我对于客人的隐私是不感兴趣的,只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实在显眼,不由得让人好奇,玥应该有三十岁出头了,她身材很好,打扮得非常精致,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小女孩的天真,源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外表挺普通的,瘦瘦的很木讷,有时候跟人讲话还会脸红。
“只有那个女人的左手上戴着戒指,卡地亚1895,价格要二十多万!”这些是老婆告诉我的,她一边说一边啧啧得直摇头。
那时候每逢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在院子里聚餐或烧烤,邀请客人或周围的邻居来一起吃吃喝喝,吃完了大家再坐在桌子边上聊天或者玩桌游,当时只觉得日子非常惬意,有时候又觉得太过无聊得好像缺点什么。
我老婆有社交强迫症,对每个人她都会过度热情,而且她的话时常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对于她的这种热情有的人都会比较受用,但也有的人也会感到冒犯,我有时候会悄悄把她拉开不让她再跟人讲话,为此她私下对我颇有怨言。
刚开始我很反感她这样处事,因为在不了解她的人眼里,她的这种态度就是在谄媚讨好,这跟我的处事原则完全是相悖的,不过时间久了我还是理性地说服了自己,至少从世俗的角度看她的道德品德是比我高的,我永远做不到她这样对人。
对于入住的客人我们一般都会招待晚饭,第一次跟玥吃饭,老婆和她就因为一些相似经历而产生了很多共同话题,她们全程霸占了餐桌时间,到第二天两个人就已经表现得如闺蜜一样的亲密无间,不过表象之下的情况我不敢肯定,因为女人之间的关系我总是捉摸不透。
我跟源是在后面才熟络起来的,直到他们第三次来的时候,那天吃过晚饭,我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喝着啤酒,我老婆、玥、源、还有我们另外两个朋友,她们几个坐在院子里面的长桌边上打牌,我酒量不好,一小瓶啤酒还没有喝完就有点微醺的感觉,源从桌子上离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走过来仰头看着我,我招招手喊他上来一起喝,他很开心的从旁边的梯子上窜了上来。
那天是阴天,夜空很黑,连着远处模糊的山影,我们两个喝完五瓶啤酒,我又下去倒了两杯杰克丹尼,小心翼翼地爬上来递给他,他喝酒很快,半杯酒没几口就见底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聊了些经历、工作之类的,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讲话,坐在下面的玥不时抬起头看向我们的位置。
喝到后来我感觉自己脑袋开始轻飘飘的旋转,忽然听到他开口讲话,他说话很慢,像是一字一句地读出来:
“女人真是难搞,有时候特别好,有时候又特别冷漠,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她吗?”我用酒杯指了指下面的玥,
他摇摇头,“不是……”
此时玥刚好抬头看向我们这边,她开心地朝我们摆摆手,我对她举了一下杯子回应。
“我感觉她对你挺好的呀。”我略带玩笑地说。
他点点头说:
“还好吧,但我也只是喜欢跟成熟的女人睡觉,没有别的。”
我看着他,他脸色很红,眼神开始涣散,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感觉她们很虚伪,不真实,不像是……”
他没有说下去,我看向下面,朋友已经离开,只剩下玥和我老婆还在非常热情地聊着什么,期间老婆频频点头,不时地露出那副讨好般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那天晚上回到房间,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玥在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长得跟源很像,”老婆一边洗澡一边跟我说,“但是那男的是个渣男,背叛她好几次,玥受不了就分手了,但是女人嘛,时间过得再久也忘不了旧爱,所以当他看到源,发现两个人长得那么像,肯定就心动了,于是旧情复燃了!”
“对于这种女人,一般男人还真没有抵抗力。”我一边刷牙一边说。
老婆掀开浴帘,假装发怒地瞪了我一眼。
“关键他们两个人还在一家公司,天天见面肯定日久生情,她说自己见了他就会脸红心跳,所以就主动进攻了……虽然这样做确实很不好,可是爱情嘛,有什么办法呢?”
她的话让我感到一些不可思议,我放下牙刷,盯着她说:
“你怎么把偷情说的这么纯洁高尚!”
“就是这样啊,她跟自己的老公已经没有感情了,继续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啊!”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身子一边说。
“那就可以当作自己出轨滥交的借口?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善变的,靠不住,可是最起码道德约束要遵守吧!”
我看着她说,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我不同意你说的,我觉得强迫两个没有感情的在一起才是悲哀的,”老婆依旧坚持她的观点,“如果没有爱情,我无法想象靠什么东西支撑两个人能走完一辈子!”
她说话的声音开始变低了,听起来有强硬了。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继续刷牙,过了一会儿说:
“也是,没有爱情的婚姻确实挺悲惨的……”
“对呀,本来就是这样!”
她挂好毛巾,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浴室。
她似乎有一套牢不可破的思维逻辑,每当我们讨论的话题涉及到价值观或者政治立场的冲突的时候,最终的结果往往会引发争吵,严重的更会爆发好几天的冷战,而我的性格是非常讨厌不融洽关系的,所以到后来我总结出一套避免争端的方法,要么提前预判,绕过争论,要么就完全服从她的观点,实践证明这两个方法还非常有效的。
那天晚上我们跟往常一样很早就上床睡觉了,也许是酒精的原因,我感到心底有一种奇怪的骚动,我用手在她睡衣下面的身体上摸了很久,然后脱下她的睡衣,她等了一会,然后也转身伸手搂住了我,没有开灯,我闭着眼睛做了很久,脑袋里闪过很多画面,我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样。
之后他们两个依旧是每隔一个月到访一次,我和老婆都会热情的招待他们,只是源好像越来越沉默了,他也不再跟我聊自己的事情,白天经常一个是跑去山上闲逛,到了晚上他会主动邀请我喝酒,我们两个经常喝到很晚,有两次我都喝得烂醉,醉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我从大学毕业以后就没有那么醉过了。
玥还是一副的天真烂漫的样子,跟她聊天的时候,她还是时常地开怀大笑,只是那笑容看久了总给人一种非常套路化的感觉,就跟她说的话一样平淡无聊,让人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有时还会毫不避讳地谈及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老公,那口气就像孩子聊起父母一样的自然。
他们两个最后一次同时出现是在第二年的二月左右,那时候天气还很冷,我们好久都没有客人,他们两个的到来拯救了我老婆,我们在客厅里烧着炉子聊天,我拿出自己泡的杨梅酒来喝,不知不觉就都喝多了,两个女人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我看到源一个人起身走到院子里去,他在藤椅上坐下,看着对面落雪的小山,很久都没有动,我感觉他的眼睛好像从眼眶里凹陷下去,越陷越深,我一直想过去对他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没有过去,他在那里一直坐到快天黑,直到玥醒来后去叫他回来,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之后又过了三四个月的时间,他们两个都没有再出现,直到夏天的时候,玥又来过一次,那次是跟她老公一起的,他老公的年纪应该跟我差不多,同样的有点中年发福,很成熟的一张脸上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眼镜,他看起来很开朗随和,一直笑眯眯的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我感到有一点不舒服,那两天我看着他全程都陪在玥身边,一起出入,他总是搂着她的肩膀,或者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直低声讲话,玥表现出一副十足的小女人姿态,她还是像以前那么漂亮,仿佛跟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见到玥我的老婆很开心,两个人牵手聊了很久,老婆不断地夸赞她老公帅气,一表人才,傍晚的时候我们一起坐在院子里的长桌上吃饭,太阳慢慢落下,落日的光线经过对面的小山照在玥的脸上,最后又慢慢暗了下来。
晚上我和老婆依旧坐在躺椅上看天空,老婆再次问起宇宙中是否有外星人的问题,我对她说这个问题你之前问过了,但是我想起另一个故事。
“如果让一个猴子在一个键盘上随意的敲击,加上无限长的时间,猴子是有可能敲出一部莎士比亚全集的,但是那个概率是非常非常小的,就跟宇宙里面诞生出人类的概率差不多。”
“所以呢,有没有外星人呢?”老婆说。
“我觉得宇宙能诞生人类就已经非常难得了,同时又诞生外星人的概率就更小了,应该几乎等于零了吧。”
老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又说:
“但是老公,如果有造物主的存在,那就算再小的概率应该都不是问题了,对吧?”
老婆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我用对她点点头。
夜里的山上还是有点凉,我看着天上,想象着每个星系和星球的样子,那些景色应该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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