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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妖,一千年前我是棵柳树。
这话我已经告诉过玄奘哥哥了,但是他不信,主要的,是他不信自己竟是一只可爱的知了。
也许悟空知道,但是他不说破,他永远都不会说破。
一种早已适应了南方气候的生物,她一步步,历经千载,迁徙到西方,你说该要多强大的恒心和动力。
我怀念那些生长在秦淮岸边的日子。
袅娜的身子底下是碧水,碧水之上,数十画舫日夜歌舞。
那些歌曲,和玄奘哥哥的妙音比起来简直不堪入耳,而那些舞蹈,又怎能与小妖的水舞风扬相提并论?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小妖日里在河上摆渡,夜里就黯然坐在一口枯井旁。
有时我真想纵身跳入那口井。
井里黑洞洞的,像巨兽的口。
可是小妖是妖啊,即便跳下去,又能了结什么?
今天是我这一世有生以来最最开心的一天,我终于等来了他,那个曾经趴在我最温暖的部位扯着喉咙歌唱的玄奘哥哥。
秦淮柳,秦淮柳,昔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
小妖却不同,她是一棵美丽的柳,更是一棵坚贞的柳。
前世的情缘,今生来了。
玄奘哥哥,我已经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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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在这个故事里,我永远不是猪脚。
秦淮作柳,主角为娼。
如今在这西梁,又不知谁人会抢了我的风头。
日头真毒,晚上该用柳枝编个遮阳帽了。
编什么形状呢,还是入乡随俗编个西域风情款吧。
不晓得玄奘哥哥会不会喜欢。
在那枯井边,满地是我脱落的长发,它们遇土不枯,日晒而韧,拾些编个帽子再合适不过。
我凝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如梦似幻,凄迷难辨。
幽怨千年,已成习惯,我原以为自己现在会很开心。
这光景,坐船的人少。
此地人惰,午饭后便是旷日地睡懒觉。
有一回,那天休假(你们懂的,我虽为妖,却也躲不了大姨妈),经过一户人家窗口,无意中朝屋里瞟了一眼。
小妖一阵心慌意乱。
那姊妹俩,怎么睡觉都光着屁股交叠在一起呢?
吓得连忙隐身飞度,跳进井里。
别误会,我不是想淹死自己。
我只是浑身发热,心潮难息。
井水要比子母河的水清凉得多,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玄奘哥哥。
他光屁股的样子该是如何?
褪下蝉翼,解除铠甲,我们交叠在一起。
呵呵,我从井水里探出头,他会和小妖的什么地方交叠呢,那么可爱的小东西。
自那一次沾了凉水,以后每个月的某几天肚子就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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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们要说,为什么要在这子母河上傻等,你可以一路跟着玄奘哥哥,陪她一起打妖怪啊。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我们无可更改,哪怕是如来,是菩提,他们也控制不了。
小妖若不在这西梁,也许只能做一段枯萎的树干,最好的结局也只是零落成泥,化为细菌,滋润我曾生长过的那片土壤,谈何再见我亲爱的玄奘哥哥?
今晚,他会下榻在西梁城的哪个酒店?
此地饮食粗糙,住宿简陋,怕他会不习惯,那么白嫩俊美的人儿,住哪儿都不安全啊。
第一次,盼着日头快些西沉,好让我终宵守在玄奘哥哥左右,当然是在他的窗户外面。
不过,等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小妖的。
想到这,我忍不住心头发笑。
咯咯咯,咯咯咯。
但又连忙掩上嘴,怕被谁偷听了去。
环顾四周,茫茫河水,并不见一个人影。
怪事,我怎么感觉有人会听到我心儿在偷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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