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过一次坑，就别再跳了

文/肖云飞

许久不联系的初中同学小豪突然发来微信问我近来可好，我一时懵了，竟不知道应该从哪方面回答他。从身体健康上说的话，我每晚风雨无阻地跑3000米，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感冒了。从情感上说的话，自始至终都是单身，倒是有一个暗恋了两年的女孩儿，只是人家向来对我熟视无睹。

结果小豪回了两个字——“学习”。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揶揄地对他说，聊天不谈学习，谈学习伤感情。

那个时候，天天腻在一块儿，对于感情这个概念没有太多的认知，总觉得这个虚拟的东西就像数学上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也时常拿感情开玩笑。

什么你不把作业借我抄的话从此就恩断义绝。

什么你要是把我当成好兄弟就帮我看着老师。

即使有时真的产生矛盾了，第二天依旧笑嘻嘻地聊天，权当没有发生过。

可是，如今不知不觉已分别了5年，才明白这一切并不像16岁的我认为的那样，人与人的感情其实是有温度的，并且会随着距离的增加而逐渐降温。

高考结束，小豪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浙江一所大学的法律专业，我由于发挥失常勉强上了一所二本院校。

起初对于这样的结果，我的内心有过些许的不甘，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我很清楚曾经在学习上与他不分伯仲的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向堕落的。

从我因为数学语文成绩拔尖而成为我们班唯一一个被区重点中学录取的学生那天起，我就觉得自己的学习生涯将会平步青云，甚至曾不知天高地厚地在众人面前吹嘘自己一定要考进清华北大。那时的我也乖巧听话，老师布置的任务都会率先完成，甚至晚上十一点宿舍熄灯后还要把书桌拉到走廊里“加班加点”。所以那时我的成绩在同级1000多名学生中经常排到前几十，偶尔人品爆发还能闯进前十。

初一那年家长会，我们班主任陈Sir兴奋的在所有家长面前说，“我发现了一个人才，他很优秀，是金子在我这里总会让他发光的。”

重点来了，那么，他是谁呢，众家长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飞出的光钉在陈Sir身上，仿佛一个个攥着彩票盯着大屏幕粗气都不敢喘地等待揭晓最新期的双色球号。

“他就是肖云飞！”

我爸爸瞬间挺直了腰板，略带傲慢又极其谦虚地冲着各位家长挥手示意。

“是的，没错，正是犬子！”

现在回想起曾经，大概是人品被消耗殆尽，也有可能是上帝想让我灭亡，故意戏谑地先让我膨胀。

由于英语基础一直不好，之后的考试成绩犹如过山车，波峰波谷来回荡。我接触英语是在小学三年级，对于农村的小学来说，那段时期似乎最缺老师，我清楚地记得我们班主任是邻村的一位老教书先生，姓王，他同时教我们语文、自然、社会、体育，甚至有时候提着一把二胡向天吼几嗓子就对付过一节音乐课。那个时候在我们所有人眼里他就是超人一般的存在。

不过英语老师一职对于操一口地道的关中方言的他来讲，还是难以胜任。后来从乡上调来了一位年轻的师专大学毕业生来教我们英语。那时英语课每周只有两节，每周第一节课她就会听写上节课的单词，只有四五个，但对于向来顽劣不堪的我们来说就已经比登天还难了。大概是摸透了新来的女老师脾气温和这一点，我们不但不背单词，还以集体旷课为由要挟她少布置些课后作业，终于，姑娘被气得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找教务主任非要辞职不干，一顿安慰，好不容易才答应留下，条件是让我们集体在周一例会上作检讨，并且更换班级。

后来，我们的英语老师不停地换又不停地被我们逼走，当时觉得这种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行为特别爽，谁料想这其实是愚蠢的作茧自缚，小学毕业，搜刮大脑里有关英语的所有东西只隐约记得好像有二十六个字母在脑子里胡乱地飞荡。

初中一开始我就觉得在英语方面自己与别人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并且这种差距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弥补上去的。所以，每次英语老师布置的语法作业，我都抄同桌小豪的，他的小学是在市里上的，英语好得简直过分。我心中暗喜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同桌如获至宝。每次我都把他造的句子修改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单词，比如“he”改成“she”，“mother”改成“father”等等，就成了自己的句子，结果常常得到“A+”。

终于有一天，小豪因为生病请了一天假，我给他家里打电话询问他的情况，他激动地说，

“未曾想你还惦记着我的病情啊！”

我傻白甜地回复，“你不来我的英语作业怎么办呢？”

“去你丫的……”

那次，我硬着头皮，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自己完成了语法作业，却被老师用红笔到处打叉打得满目疮痍。

小豪痊愈归来，我觉得自己的尊严因为他而被无情的践踏，整个下午都没理他，他得知情况后心平气和地告诉我，“肖，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英语那么好吗？”

我摇摇头。

“其实以前我的英语也很差的，每次作业都是抄别人的，还经常被老师叫到黑板上做题，丢了好几次人，老师依旧不厌其烦地叫我，后来我就暗自发誓不要再出丑了，我硬着头皮每天都背单词，坚持每次作业都自己做，即使错误率很高我也不气馁，渐渐地，我的英语作业由一开始错得惨不忍睹变成只错了一两处，直到最后再也没出过错，老师再叫我上黑板做题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做完，并且准确无误，英语成绩因此也突飞猛进。”

我很惭愧，原来看似天赋异禀的小豪曾经也如我一般渣。

于是我痛下决心制定了一套严格的计划，每天准时准点背多少单词，做多少习题，最重要的是作业无论何种情况都坚决自己完成。

初二第二学期我的英语水平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我很感激地对小豪说要请他吃饭，他拒绝了我。

“如果是因为学习英语小有成就的话，那大可不必庆祝。”

我不解，他接着说，“英语是一种语言，凡是语言都要不停地积累，反复练习，有时停滞不前其实就是一种退步，还是把饭留到你的英语水平超过我的那天再吃吧！”

“这怎么可能？”

他拍拍我的肩膀，投了一个韩剧男主角般帅得乱七八糟的微笑，就走了。

我靠，要不是当年的我意志坚定，很有可能忍不住就“从良”了。

说真的，其实我特别佩服他，那时他说话的语气更像一个沉着稳健的长者。

初三那年分了班，我去了12班，小豪去了5班，周围的很多友情爱情就这样因学校的规定而被磨灭了。那段时间，我的心情糟成一团，莫名其妙地选择把一切苦闷强加在英语上面，不背单词了，因此语法下去了，语法下去了，因此阅读下去了，阅读下去了，因此作文下去了，最终英语成绩一落千丈。一次次模考，一次次麻木，最后索性不去面对，很快就临近中考，一时慌了手脚，胡乱地买了许多参考书，却无从下手。慌乱之中，连曾经的优势语文和数学都受到了影响，结果中考成绩比预想的差了很多。

后来，我上了我们中学的高中部，小豪去了省重点高中。

很久以来，依旧在学习英语方面总是找不到好的方法，也很难再回到当时的状态，只好得过且过，破罐子破摔。

终于与小豪的距离越拉越大，他一路飙升去了浙江，毕业后肯定会理所当然地成为北上广的人精，而我好不容易被一个坐落在小山城里的二本院校在第二志愿里捡漏，每天望洋兴叹，迷茫得不知道何去何从。

也是这时才明白，一件小事原来真的可以左右你的人生，“蝴蝶效应”原来在生活中无处不在。

跳过一次坑，就别再跳了

回想起我一步步入坑的经历，其实都是败在了坚持上，人的一生可能从不缺乏梦想和目标，但为什么能够成功的人却少之又少？

答案很简单，因为那么多人都死在了“坚持”的半道上。

高中毕业那年，我的身体亮起了红灯，每天精神萎靡，面黄肌瘦，在火车站和我妈挥手告别时，她突然踮起脚尖隔着人山人海望眼欲穿地对我大喊，

“儿啊，大学学习不重要，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啊！”

我哭了，泪水与急促的雨水混在了一起，我告诉自己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哭泣，以后的日子，即使再想哭也得把泪水埋在心里。

上了大学，我每晚坚持跑步，原计划跑7圈，当身体已经到达极限的时候，我咬紧牙关又多跑了半圈，无论身体多么不舒服。

我喜欢看书，一个月看三本以上的与专业无关的书，哪怕再忙得不可开交。

我喜欢写东西，每天晚上必须写一篇文章才能安然睡去，哪怕时间经常推到周围人都已“呼呼”睡去的深夜两点半。

这些习惯坚持到现在，虽然锻炼、看书、写东西这三件事，目前为止并没有对我产生什么显而易见的变化，甚至有些时候还被别人误以为在浪费时间，但我始终相信它们对我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这一切，终会在未来的某个瞬间爆发，而那时，我可以自豪地在日记本里对如今的自己写下一行:

“看，幸亏你当时坚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