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海岸上,等一艘船,船上,是我多年未见的战友,老高。
三十余年弹指一挥,可无论岁月如何奔流,我依然清晰记得退伍那晚,南疆阵地上空月明星稀,战友们彼此相拥痛哭。末了,我们直奔墓园,那里有我们长眠在地下的兄弟。
我们的好兄弟,本都是鲜活的生命啊,他们没有体会多少生活的美好,甚至还没有成人,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今三十年过去,实似如梦如幻。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战争留下的伤痛在我们的身体里发酵,对我们的精神的摧残也同样毫不留情。
老高正是在身体受不了,又眼见、耳闻一个个战友相继因为旧伤发作而倍受折磨的情况下,前往美国就医的。
他已经去往美国6年了,这期间,留在祖国的战友们,对彼此的思念日渐浓厚,所以最近三年,我们开始每年一次聚会。
这回,老高微信上说他一定参加,因为,他已经治好了身体要回来了。
我们当中的已经三十年没见了,大家各自在退伍后从事从事完全不同的职位使我们难得有机会相遇。
时代如江海中的大潮汹涌向前,我们仅仅是水中一粒又一粒微小的沙子,追随着潮头起起伏伏。属于我们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已经留在了南疆战场上,如今,我们一天天老去,再和战友们相会,再温我们美好的芳华岁月,已经成为我们内心最渴望的的声音。当老高说他要从美国回来时,我相信大家的内心都是一阵阵喜悦。
几个筹备聚会最积极的分子,据此一做思维,就把相会的地点定在了海边,以等待老高一下船,便能到达到达聚会现场。
我们聚会的日子,也就顺理成章成了老高回国的归期。老高说,这辈子总在陆地上奔忙,他要坐一回船,把这个仇给报了。大家都说,老了老了,没料到反而孩子气了。
今天就是聚会的日子了。
凌晨天刚微蒙蒙亮,我们几个兄弟,便互相催促写起床。我们重温着那些年在部队的作息,相互还比拼动作的麻利。
当在旅馆院子里集合时,我竟有些热泪盈眶,时光在那瞬间近乎凝固,我们也仿佛从未变老、从未分离。
我们迫不及待登上汽车,前往海岸线迎接老高。
到达海岸时,太阳已经升起,我们沿着沙滩走了好几公里,当作那些年在部队出的早操。那些温暖的故事,也一个一个从脑海里回忆起来,伴随着海水的涛声,激荡着我们的心肺。
按照预订时间,老高是上午十点到达。我们现在已经走了两个小时,正是九点半。
港口陆陆续续有船到达,我们在等待中每到一艘船便更焦急一分。
战友的手机每隔十五分钟报一次时,大家虽然都坐着,但都紧盯着海面,一如当年开战之前。
马上就要四十五分了,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忽然,我听到身后战友的打呼:打他打他!我正纳闷,打谁?便瞬间惊醒,睡在我下铺的兄弟,正在打游戏,大喊大叫,搅了我的清梦,这家伙,就是我们的老高啊。
原来这只是一个梦,我们也都没有老,还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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