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挈妇将雏来到云南边陲小城的时候,没有房子住,只好住在岳母家在聂·耳公园职工生活小区里。可是后来岳父怜惜我一大家子住在很逼仄的四十多平米的房子里,又跟岳母和小阿舅同住,区容更显狭小,便把他在另一处的职工住房半卖半送给我家,房子有八十多平米,让我一家人住着绰绰有余。前几年女儿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考虑到她要规划未来可期的生活,就合家节衣缩食地买到一幢一百二十多平米的商品房。
这幢房子并不是独立户型,住在一栋一个单元的三十多层。晴天的早晨开窗便可见东方鱼肚白的天空上燃起清新如燃的朝霞和晨曦。晚上启窗,便可欣喜地看到月亮如灯笼一样悬挂在城市东边的天上,天空湛蓝湛蓝的,像蓝色的透明的天鹅绒幕,皎洁的月光撒下来,融入城市的万家灯火中,好看煞人。阴雨天的景致没看见,因为我那时不在那里。不过,我住在那里的时候,晚上就着明亮的吊灯看文刷屏写字,往往不能专心,一会儿看看窗外美丽的城市夜景,一会儿把眼光投注到手机屏幕上,几疑身在梦境中。但掐一掐自己的大腿,觉得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然而,这使我不由地眼含晶莹,我突然回忆起我小时候在家乡居住过的茅草屋了。
我们家那时住在苏中地区里下河水乡的一个村子里,住在村河东的一幢青砖青瓦房里。那幢青砖青瓦房,是当时的一个象征,好看不假,其实冬天冷煞人,呵气能成霜,夏天热煞人,而且蚊子成阵,蚊子像一架架轰.炸.机,搅扰得人家根本不能住人。我们都是把桌子搬到房前当床睡,人睡不下,就用竹篾凉席铺在房前碎砖地上睡。母亲坐在旁边,边给我们打扇边讲那永远也讲不完的牛郎织女的故事。房前并没有院墙挡着,习习凉风从不远处前庙门广场前的龙潭河上吹来,好爽快!更令人觉得神秘而美好的是,龙潭河边的柳树丛和萋萋芳草的上空,那些像繁星似的萤火虫熠熠生辉,在上下盘旋着飞舞,好看极了。
但这样的仲夏夜美丽的景致和好的故事,后来却被父亲得罪过的村里一个炙手可热的人搅破了。他让他家侄子把一幢瓦封山房子建在我家三米远的地方,这样一来,我们家房子的采光率越来越低,冬天更冷,像住在阴山背后,夏天更热,凉风吹不进狭窄的院子里。我父亲不得不在村河西紧靠蚌蜒河的河岸上,新盖起一幢茅草屋。我们家后来就住在蚌蜒河畔的茅草屋里。
那幢茅草屋是村里生产小队里的男社员帮我家盖的。屋墙是用夹板打泥板墙打成的,这种泥土夹板墙非常板扎,风雨剥蚀不了,枪子儿也打不透,纵然被子弹飞,也是像伟人说的“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屋顶是用麦秸草铺盖的,铺盖在由竹椽子托起网箔上的稻绒草上敷上河泥的上面,而屋梁和屋柱都是用那些杨树和榆树做的。那幢茅草屋啊,饱含着我们一家人在那物质匮乏年代的酸甜苦辣,和心酸的往事,让我们原生家庭度过了好多个春秋,而且茅草屋有一种好处是冬暖夏凉,至今还令我难以忘怀。人常说:“良田万顷,日食三餐;广厦千间,夜眠八尺。”那幢茅草屋对食宿并无过度奢求的我们来说,实在是觉得最适宜我们穷人家的孩子来住了。
那幢茅草屋四周围的环境也很优美。茅草屋的南边还建了一幢南厢房,也是茅草屋,我大哥大嫂后来就是在这幢南厢房里成家立业的。这样两幢房子之间就形成一个院落,院子中有两株树,一株是香椿树,还有一株也是香椿树,她们亭亭玉立,对抗着风霜雨雪,长得那叫一个枝繁叶茂。茅草屋后和南厢房后都长着一片小榆树林,秋冬百花凋谢还不觉得什么 ,到春夏时,那些榆树个个长得泼泼辣辣,她们给我们家镶嵌️上一道道绿色的玉带,绿阴给我们家带来无穷的呵护。茅草屋后紧靠静静地流着的蚌蜒河河边,有一方建房打泥夹板墙挖土挖成的泥塘,塘里蓄满了水,父亲在塘里种上了莲藕,想不到那年夏天竟然莲叶田田,荷花也是竞相开放,而且荷花七彩斑斓,白的如雪,粉的如霞,黄的如金。那满池塘的莲叶荷花香啊,到今天还温暖熨帖着我的心。温暖熨帖着我的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