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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的沈复有文:“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见藐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故时有物外之趣。”
我是一个记事极早的人,甚至有些极其微小的细枝末节,也还搁置在脑海深处,偶尔冒出来一下,让自己惊奇幼时竟是这样思路清奇,不禁哑然失笑。
三岁以前,我住在某家属院古老的红砖小楼里,门前有一棵高大无花果树。旁边人户住有一位唐氏综合症的小哥哥,每天笑呵呵,嘴里一直在不停重复着“打打气”、“打打气”。附近有一棵树上挂着花瓶形状的马蜂窝,必是大人们教的,每次从它附近走过,我都胆战心惊,唯恐被冒出来的马蜂蛰个大包,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
三岁后,我换了一个家属院住,住在楼房的四层。某日起,厕所窗外的遮阳棚下竟又挂起了一个硕大、向日葵花盘模样的马蜂窝。某日妈妈给我洗澡,竟冒冒失失钻进来一只马蜂,吓得我吱哇乱叫,妈妈说它是好虫,想办法找了根扫帚将其引出屋外。后来还听人说,这个马蜂窝是名贵中药材,极好,可以打落下去卖了或者拿给家中老人下药,听得我万分焦急,真担心马蜂们没家住。后来许是因为冬季,马蜂们陆陆续续集体迁徙走了,大人们说要把空马蜂窝打下去,一来避免马蜂蜇人事件发生,二来给生病的外公入药。打马蜂窝那天,家里来了不少同院人,楼下还站着许多围观群众,大家共同见证了把纯天然打大马蜂窝从四楼打到楼下的过程。
小时候是没有审美观的,人在我的眼里,没有美丑,只有奇不奇怪。记忆里让我觉得奇怪的就是,一般嘴里只有上下两排牙,可是有人,一颗牙的位置挤出了里外两颗,看上去并列着几排牙,真是拥挤又难受,好奇他们吃饭怎么咀嚼呢。
温温柔柔的姐姐们我都觉得天仙一样,戏弄过我的姐姐就要另当别论了。某日,家中有个拿去了水果的空果篮,我就像捡到宝贝一般,整晚上跟院子里的小朋友们玩耍,全程都要挎着这只一点儿也不轻的藤编大篮子,谁见了也总会问一句,哟,还挎个大篮子啊。玩着玩着天黑了,突然,守小卖部的姐姐招手让我过去,似笑非笑地说看你今天有个竹篮,我给你装一篮红糖送你吧。说着把我的竹篮拿到里屋,我和几个小孩儿耐心等着,过了一会儿,拿到了一个沉甸甸的竹篮。到了光线昏暗的外面,想着既然是糖,抓起一把就想尝尝,送没送进嘴里已经忘了,反正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么一大篮颗粒物,滑溜溜、大夏天竟一点也不粘手,几个小孩说她是骗我们的,应该只是一堆沙子,还是倒了吧。倒了之后,我还在思考,那个到底是不是红糖啊。
那时我们一群小孩儿热衷于探险游戏,把后院的荒地看成荒郊野岭、把院里闲置的空房看作“鬼屋”,大孩子们热衷于编造进去探险见到的一些吓人东西。那时晚上灯光都很昏暗,一些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也没人修。于是,这栋楼最里侧、连窗户都没有的一楼空屋就成了儿时我所恐惧的地方,终于某个白天,一帮大孩带着我们这帮小孩,大呼小叫壮胆地翻北边窗台进入这个房屋,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呢,就跟着一帮人大呼小叫地从屋子南面的露天阳台爬出来了。我不是个身手敏捷的人,可在那时有着“涉及存亡”的事情面前,竟也能溜得飞快。后院荒地也是极其有趣的地方,某次我独自来到荒地,竟看到地上趴着一只大大、长在一对红眼睛的绿蚂蚱,那对眼睛好像在盯着我,吓得我“嗖—”一下向着前院有人的地方跑去了。
我是个左右难分的人。小学一年级数学老师教左右,一开始我怎么也学不会,极负责任、上了年纪的数学周老师放学把我留下来,辨不清不准回家。我也很想学会啊,可是老师说左,紧张的我迅速伸出右手,恨铁不成钢的周老师拿着教尺打我的右手心、用一根指头点我的脑门。外婆在家里奇怪我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去学校找我,周老师训完我顺带批评她了一通,她说她这么大年纪了站着被老师说,真是没面子啊。长大后在队列里,长官随机下达“向右转”的口令,如果刚好我不小心“打铁了”,很可能会和左边人尴尬地转个脸对脸。
小学一二年级时似乎不怎么爱在班上说话,是个看上去马马虎虎、因为个子不高貌似年龄还挺小、老老实实的一个学生。实际上,竟然有着叛逆的主意。觉得语文作业抄写词组和拼音没什么意思,不写作业考试时也会做题,一年级下学期,我竟然开始不写语文老师留的作业。老师让我叫家长,也没有叫。直到某一天,家里的大闹钟坏了,习惯性看大闹钟出发的爸爸醒悟过来时第一节课已经快上完了,爸爸赶紧把我送到学校,正好撞见了语文老师,语文老师正好向爸爸详细阐述了我这叛逆、偷懒、不听话的行径。当天放学回家,我遭到了严厉整顿。并且从那时开始,之前对我秉持着放心、重在考试成绩原则的妈妈,开始和语文老师联手,每天我写完语文作业,妈妈都要检查签字,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的语文成绩竟然进步有点大了。直到觉得我老实了、知道生而为人应该争取当个好学生后,我终于不用被“特别关照”了。
后来,我又搬到了新的家属院,继续在一个课外活动丰富的小学里度过欢乐的童年时光。那时,我们流行的课间娱乐活动是“波波仔”,通俗来说是某种拍手操,两个人对拍,拍的越快越好,间歇插入些类似“石头剪刀布”的小动作,不知为何那时玩得不亦乐乎,有些拍得快的同学还被视为战无不胜的“波波仔”大神。还有“对损”的游戏,类似A说:“你是猪”;B说:“反弹”;A说:“反弹无效”...
家属院离小学很近,但中午只有12:00—13:30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因此大部分同学都是留在学校里吃北京市中小学生营养配餐盒饭的。营不营养不知道,不好吃却是真的。米饭是rua的,水汪汪软趴趴,四喜丸子像个劲道的糖面团,鸡蛋花炒番茄皮也是甜的,炒青菜是嚼不烂的,打的汤看上去像刷锅水,唯一好吃的就是当天的一道硬菜,卤鸡腿或炸鱼排一类。下午放学,饿了就揣着五毛钱,买一包“香菇肥牛”或是“牛羊配”一类的三无小零食,吃起来津津有味。
家属院里有三个喷泉,一个在花园中间的罗马广场上,一个围绕着假山,一个在操场边的空地上。各个设计精良,夏季闷热的日子里,伴着五彩灯光、音乐,吸引出一院子、甚至外院的人。那时真是命大,一帮小孩儿在院里不仅天天爬高上低、上蹿下跳,还总是在各种喷泉之间穿梭。骑到喷泉中间的石墩上,踩在开着斑斓灯光的水里,伸手握住喷泉龙头、结果龇出一身的水。大家还都没摔坏、没电着。遗憾的是喷泉已经数年未开了。
院子里的操场也是附近闻名的,上边几个篮球架吸引着方圆数公里的篮球爱好者。经常在进入院里时,遇到托着篮球、非本院的小伙子被门卫拦下、支支吾吾抓耳挠腮找各种借口为了蹭个篮球架时,觉得能光明正大出入院子还沾沾自喜。
杜拉斯形容爱: 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未来之于童年何尝不是这样。未来因为有无限可能,所以有趣;因为有无限可能,所以才要不懈地努力。
一枚硬币有两面,童年也有当时看不开的地方。套用闺蜜初二时写的一句诗就是“幼年伴灯苦迎霜,此梦永相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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