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躲在马鞍山山脚下,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哄抢到的猪肉,珍惜地咬着嚼着,二不愣愣地抽完一包游泳香烟,最后满嘴油腻沾着烟味,难受却又心满意足。
回去的路上,他们不大声地吹着牛逼,笑点一如既往的低,勾肩搭背着,不像是抽了烟,倒像是喝了酒一般有些醉醺醺的。
宿舍里黑灯瞎火,不过大家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夜能视物,轻车熟路便摸到自己的床铺。
夜已深,舍友们都已经熟睡,有微张着嘴的,流出的口水已经把枕头浸湿了一大片,还有人打着呼噜。
雷钰衣服都懒得脱,更别说洗漱,他直接爬到被窝里,扯上被子,蒙头就睡。
第二天上午做完课间操,大家正要像往常一样做“鸟兽散”,教务处吴主任却走上主席台,话筒递到嘴边,先是“嗯哼”了一声,肃场完毕,然后直入主题。
惯有的官腔,比八股文还循规蹈矩,随着吴主任嘴巴的张合,大喇叭“哇哇啦啦”,不时还有尖锐的噪音。
雷钰早有准备,他摸了摸裤兜,一个豆腐块好好地装在里面,展开是两张作业本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近两千字。
开篇是三个鬼画符的大字:检讨书
然后是整整两页鬼画符的小字: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二五班的汪巴生……
(雷钰看到此处是泪奔的,恨不得捶死汪巴生,又觉得好笑,那个瓜皮,他心里骂道)
文笔还不错,汪巴生(不是,是他的跟班小秘书,不然也不会出现高二五班汪巴生字样)写得条理分明、声情并茂,只是字,真心太丑。
待主席台上吴主任言简意赅地说完自己该说的话,雷钰立即便被“请”上了台,他也不矫情,展开检讨书,却是边看边猜,念得那叫一个磕巴,只觉得小麦黄的老脸都丢完了,臊得无地自容。
台下议论纷纷,不过却少有批评谴责,反而笑嘻嘻的,甚至带着欣赏和崇拜,那真真的是一抹高看,仰慕之情无与伦比。
玛德雷钰竟然敢把汪巴生从二楼扔下一楼的水池子里。
哈哈!真的是过瘾!太特么的爷们儿了!
雷钰以为自己念完检讨就完事儿了,不料却被吴主任给直接扣在主席台上。
“站那等着!”吴主任板着脸说。
紧接着,猪儿一行5个、李奇、汪巴生、何小川等人也陆续出现,等在主席台下。
大家遥相对望,面面相觑,背着500度近视的吴主任挤眉弄眼地交流着: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
玛德什么情况?
不知道……
一条流水线的懵比。
这时候吴主任说话了:“大家解散!”然后转头对雷钰说,“你跟我来!”
雷钰心中纳闷着,无可奈何地跟上去。
“你们都跟我过来。”路过猪儿等人的时候,吴主任又板着脸丢下一句。
到了教务处办公室,吴主任坐下,其他人,不敢坐,他们想不出自己又犯了什么事,未知的才真真的教人蛋疼,小子们迷迷茫茫、规规矩矩地站在吴主任的办公桌前,不好意思出大气。
“烟好抽吗?”吴主任倒是爽快,开门见山就问。
一群人豁然开朗,不过紧接着就又迷茫了:吴拐子怎么知道爸爸们抽烟了啊?
“给你们一次机会,坦白从宽。”吴主任认真地说。
但抽烟这种小事,怎么可以承认呢?
必须不承认!
打死不承认!
以往大家惯用的伎俩就是四个字:死不认账。
因为他们很清楚:坦白从宽,老师打憨;抗拒从严,过年给老师烧钱。
不过这一次不管用了。
吴主任吃了秤砣铁了心,他甚至在办公桌上放着一条白皮,小子们死不承认一次,他就拆一包烟,给小子们点燃塞鼻孔里,吸完再说。
没两个回合,大家就乖乖招供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们在某某地,如何如何地抽了某某烟,最后如何回的学校。
第二天,校园公示栏贴了一副通报批评的海报,还附了一条流水线的检讨,有意思的是,9份检讨3种字体。
吴主任,您怎么看?
吴主任很忙,没工夫看!
托快要期末考试的福,9个“无辜”地抽烟犯被罚扫操场仅仅3天,雷钰负责举牌子,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几个大字:
“抽烟有害健康!”
血淋淋的事实再一次证明:坦白从宽,老师打憨。
抽烟的事便揭过去了,可是告密者还逍遥法外呢!如果坏人不落网,那天理何在?正义何在?受害者的心该怎么安抚啊!
“分分钟揪他出来!”汪巴生站起身,义愤填膺地说。
“你有办法?还是知道些什么?”雷钰问。
“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三天之内,我把他揪出来,你们就负责想,怎么教育他就行了。”汪巴生神气地说。
是时候发挥我手下兄弟们的作用了!这样想着,汪巴生愈发意气风发。
不可一世的造作走一波~~~
“头悬梁锥刺股。”猪儿嗷嗷着叫嚣说。
“悬你个头啊!人家那是学习刻苦。”李奇一巴掌拍到猪儿硕大的脑门子上。
“对啊!发愤图强!”邓氏兄弟也附和。
不想猪儿一听,却乐了:“发粪涂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眼泪都笑了出来。
“你们不懂,对于猪儿这种不爱学习的人来说,那就是一种酷刑。”这时候蒋成立说话了。
“就是!”猪儿有了托,瞬间心满意足,于是回归正题,他说,“割了他的舌头!”
“打断他的狗腿!”蒋成立继续拍档猪儿。
其他人也默契的排队,一时间“拆了他家房子”、“把他儿子老婆绑了……”、“对,男的拿去放羊,女的拿去卖身”等馊主意层出不穷。
“卧槽,都什么社会了?”
“什么社会对汉奸走狗也不能手软!”
大家扯淡扯得不亦乐乎,被告密的愤怒、在教务处被逼迫用鼻孔吸烟的悲惨、举着牌子扫操场的屈辱,都冲散了不少。
三天无事,眼看着就要一晃而过。
汪巴生有些坐不住了,因为这一回的事情,他手下那群小兄弟们,竟然没有查出一丝蛛丝马迹,自己夸下的海口就要兜不住了。
“玛德,究竟是哪个生儿子没P眼的整爸爸们?”汪巴生坐在位置上,懊恼地自言自语。
杜红梅突然瞅了过来:“你们不知道分析呀?你们大晚上的翻围墙进来,然后溜回宿舍,最有可能碰上谁?而且他还不是我们这一边的?”
杜红梅说完灵动的小眼神定定的看着汪巴生,汪巴生也看着杜红梅,脑海中“轰”地一声惊雷,然后他眼前一亮。
杜红梅看汪巴生眼前一亮,也不管他想到的是谁,她也跟着眼前一亮,冲汪巴生肯定地点点头,似乎他们心有灵犀地同时锁定了同一个人。
“宿管老头。”汪巴生说着表情变得凝重,渐渐的冷,渐渐的升起杀意。
“嗯!”杜红梅又乖觉地点点头。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这个挨千刀的死老头子,劳资第一时间就该想到是他,没想到还真是他狗曰的。”猪儿气愤地跳起来就骂。
往事随风不散,猪儿感觉自己的鼻孔中还萦绕着浓重的烟熏火燎,那种忧伤,只有遭遇过,才会知道,才能体会!
其他人也跟着破口大骂,一通谩骂之后,大家心中稍微顺气,但是心头之恨,必需要血债血偿,才能消除。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气温见天地变冷,还下了两场雨夹雪,也就意味着,寒假快要到了,年,也快要到了。
所以,很多老师们的窗棱子上或者屋檐下都挂上了年货,划成细长条的腊肉、束成节儿的香肠、猪腰子猪肝儿猪肚子。
数量不多,但是年味儿是满满的。
宿管老师就在他那走廊边上的户外厨房台子上挂了个猪肚子。
晚自习之后,雷钰等人闹闹嚷嚷蜂拥着回去宿舍,路过宿管老师门口的时候,故意扯着嗓子咿咿呀呀唱难听的歌,恶心到对方,他们心里就舒坦了。
雷钰突然看到了宿管老头挂在灶台上那只猪肚子,傲娇地悬在空中,他心中一动,顿时有了坏主意,嘿嘿就笑了。
李奇看在眼里,知道他没憋什么好鸟,于是问:“有主意啦?”
雷钰自己先忍不住“噗”地笑了起来,眼神带着李奇往那边又瞄了瞄,对李奇说:“你看他那猪肚子。”
李奇顺着雷钰的目光看过去,大概get到了雷钰想要做什么,但具体的,只有雷钰知道,于是问:“你打算怎么弄?给它拿来吃了?”
“不好那一口,我给他加点儿料就好。”雷钰说。
“撒尿?!”李奇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这主意不错,够他喝一壶。”
“卧槽,你什么耳朵?我说给他加料,加料,毛笔堵了。”
其他人也听了去,纷纷参与过来。
汪巴生比较倾向于霸王集团的老一套,曾经他的小弟们尽数用在雷钰身上过,就是怼对方屋里扔死耗子啥的恶心死他。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打趣说你特么的不怕雷钰儿再扔你进水池子呀?
汪巴生汗颜,雷钰则耸耸肩,表示只要汪巴生有这个需求,他还是可以再满足的。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大家说着话,转角上楼,雷钰突然看到转角处一堆沙子,他猛地停下来,盯着沙子,抿着嘴嘿嘿地笑,笑得浑身抽颤。
大家一起混了一学期,一个眼神,或者撅下屁股,就get了。
于是有人望风,有人惑敌,剩下的和雷钰一起,一人一把沙子,给那悬在空中傲娇的猪肚子灌得满满当当。
沉甸甸晃悠悠,这才像年货!大家的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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