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7月8日,是高考的第二天,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风儿不吹,树叶不摆,一群揣着梦想的学子,安静地坐在考场,接受命运的检阅。
地点是县城里的城关中学,对我来说,这是一块陌生的地方。
没有空调,没有电扇,十年浩劫,满目疮痍,前方还在打仗(中越自卫反击战),后方的条件很是艰苦。教室里充满了浓厚的汗腥味。闷热,闷热,身体似乎是吸饱了水的海绵,汗水不断从身上渗出,一会钻进眼眶涩涩的,辣辣的,一会撑在桌面上的双肘沾湿了考卷,整个和板凳接触的对方都湿湿的。在这决定命运的时刻,我们顾不得这些,不敢丝毫懈怠,奋笔疾书,或凝神思考。
当下考的铃声响起时,几乎虚脱的我走出考场,却发觉,天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除了房檐下窄窄的大约三尺宽的地方是干的,可以落脚,其他地方一片汪洋,被考生和家长踩踏过的小小的院子好像沼泽一般。不大的学校院子里,到处是人,到处是交流,到处是嘈杂之声。
我心事重重,形单影只地走出考场,接下来是午餐和午休,我还想挤点时间再看看下午考试内容,下午还有一场在等待着我们。
离家近的,家长送来了饭菜,有自行车的,左扭右拐,叮叮当当地离开考场。我侧着身子从人群的边沿挪着试图找个地方把自己带的有点发霉的锅盔吃掉。
不能踩着别人,不能掉进水中,不能耽搁下午的考试。我这么心事重重地走着,一不小心被谁挤了一下,脚下一滑,我不幸摔倒,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够难堪的了,更糟糕的是我那双牛唇样的布鞋因为超期服役,鞋底异常果断地和鞋帮离异了。
怎么啦?没摔坏吧“” 魏老师关切地一边仔细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我,一边急切地询问。
“我没事,就是——”我示意老师,我的鞋坏了。
“不要紧,我给你想办法。好好休息,准备下午的考试。”老师说。
他是带考的老师,家和单位都不在县城。能想什么办法呢?当我正在纳闷的时候,他提着一双雨鞋过来了,“我朋友在这上班,我向他借了一双鞋,你穿着试一试。”
虽说这鞋是“拉郎配”,但我家距离考场十多里路,而下一场考试在即,我无法飞回去武装自己,更何况,我明白即使飞回去,也没有现成的鞋子可以穿,所以我对于老师的好意只能接受,并且感激不禁。
谁料到了下午,暴雨停歇,艳阳当头,强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气温迅速回到30多度,在前往考场的路上我穿着的雨鞋,如同烤箱一般,脚上渗出的汗水在鞋内搅拌成烂泥,脚踩在烂泥上总是打滑,行走十分艰难。脚蹬大雨鞋,身穿土布白衬衣,成了一道独特风景。
三十多年过去了,那事还历历在目,并且老同学相见,也每每会因为我那奇特装束而唤起对我的记忆来。这算是幸运了。
以后,我考上了大学,我像魏老师一样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师,每一次送考,我都会想起当年的糗事,也想起可亲可敬的老师。我也自觉地细心的观察自己每一个学生,近最大的努力给他们一点帮助。帮他忙看守书包文具,帮他安抚与孩子一样焦虑不安的家长。我在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默默地念叨,老师,我接过了你的爱心,我会把他继续下去的,为国家的未来,为自己的弟子能做一点事情,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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