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妈走路慢腾腾的,黑而大的阔脸盘上,眯着一双细长的眼,她走路时,没人能看得清她的眼珠和眼白,也不知那双眼是不是张开就像睡着,睡着就像走路眯着那样,所有的乡邻,把狗儿妈归为爱睡觉的女人。
狗儿和花花家是对门。狗儿妈一坐到花花家的门楼前,爱听男男女女们闲谝,她从来不掺和他们高谈阔论的话题。别人说的有趣,从她的喉咙处,就会发出粗重咕咕的笑声。也许好一会没了声响,那些说话的人们,准有人猛然间醒悟了似的,“狗儿妈,还是家里睡觉舒服,窝在凳子上多难受。”
男人女人们七嘴八舌,狗儿妈就突然闪了闪自己的细眼睛,“谁说我睡着了,我听得清清楚楚呢!你们正说着什么什么的!”
也别说,狗儿妈打了瞌睡,也能把说话的人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两耳里。这不免让那些误会她的人们取乐大笑一通。
花花妈坐在自家有靠背的柳木圈椅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大腿上,水萝卜似的脚丫儿,翘翘的晃悠着,瘦小的身子,好像经风一吹,就会吹得没影儿似的。花花妈说话声尖细刺耳,甭看她人长得小巧玲珑,说起话来就像搭了个广播喇叭。
那时村上有学生的家庭,隔段时日,就要管天小学老师的客饭。客饭都是些住校老师,家在外村或更远地方的老师。抬老师的家庭,早在两天前,就安置起要备的蔬菜,家家尊敬着老师,把抬老师的事情,当成一种光荣的任务。
挨着花花家了,花花妈一大早擦萝卜剁馅,把好面用温水和得软硬适中,也哼唱了几遍自学的蒲剧“待为娘我将苦楚细对儿言,想当年为娘我出身贫,娘曾在王府内当过丫环,……”就喊起对门狗儿妈来捏饺子,捏好了饺子,暖好(炒好)了臊子,又做了一熟一生两碟菜。花花就放了学,跑着喊着说老师来了。
花花爸整个早间,烧着大锅灶小锅灶上的火,得空摆好桌凳,。花花妈端上两碟菜,进小院的老师,被请到饭桌上,花花妈又送上一盘馍,招呼老师先吃上,转身离开两步,便嘟——嘟——嘟嘟嘟几声,几个老师好似受了点惊吓,抓馍的手有点胆怯的放缓了下来。花花爸着慌了说,自己人,甭见外!率先吃将起来。几个老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挂起古怪的笑脸,只好勉强吃将起来。吃了没几口,看见花花妈端了饭过来,几个老师住了口,全不好意思的看着花花妈。花花妈依然热情的招呼老师们吃好喝好,这会的老师们,心下也许生了某种障碍,虽应答着吃饭,却没有行动。这会他们的耳朵也许正在捕捉着一些响声,花花妈走远了,老师们方才端起饭碗,吃喝说笑起来。花花妈端来最后一碗饭时,放松吃饭的老师们,又听见几声嘟嘟响。花花妈见人也着急,当年坐月子凉了肚子,落下这难以绝根的毛病。
几个老师只是觉得这饭吃得难受,也不知花花妈是从月子上落下这难以启齿的毛病。上述事情,经几个有文化老师们的编排,就成了一句顺口溜——嘀嘟花花妈,瞌睡打盹狗儿妈。这就成了两个近邻多年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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