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尘一把抓住李存信的衣襟,道:“把解药拿出来。”李存信把头拧到一边,闭上眼睛,给李轻尘来个不理不睬。甄默龙见李存信如此无赖,心中怒火中烧,再也忍耐不住,飞身上前啪啪打了李存信两个耳光,叫道:“你给不给?”这两下颇为沉重,李存信的双颊顿时红肿起来。
没想到李存信虽然奸诈,性格却颇为硬气,突然间嘴一张,一口带血的唾沫直向甄默龙吐去。李轻尘右手一振,李存信的身子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方丈室的山墙上面,顿时将山墙撞得塌了半边。李存信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甄默龙走上前去将李存信提起,叫道:“解药你到底给是不给?”李存信道:“离魂散无药可解,你们就等着李存勖四肢瘫痪,一辈子沦为废人吧。”甄默龙道:“既然无药可解,留着你也是无用,我现在就送你上路。”说完一掌向李存信的头顶击去。
李轻尘上前一步,伸臂架开了甄默龙的手掌,甄默龙惊讶地道:“尘儿,你不想杀他么?”李轻尘道:“甄大叔,我师父说过,是毒药就一定有解药,留他一命应该还有用。”甄默龙对李随风敬若神明,又觉得李轻尘说得有理,当下狠狠地瞪了李存信一眼,道:“早点交出解药,你还可以多活几天,不然有你好受的。”
李轻尘对钱沐雪道:“钱姑娘,你的细雨血兰针给我看看。”钱沐雪走上前来,拉开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血兰针管,李轻尘道:“我听说细雨血兰针是颜童子最得意的暗器之一,中了此针的人无论武功多高,也绝对无法挨得过一时三刻,你有这暗器的解药没有?”
钱沐雪摇摇头,道:“当时邹鹤鸣邹大侠把这件暗器送给我的时候说过,细雨血兰针毒性厉害无比,而且无药可解,让我施用时千万小心,决不能随意伤人。”她在韦曲八里堡被卧虎庄的程云皓迷晕,后来又被姜无垢和李轻尘救出,糊里糊涂地向李轻尘发射过血兰针,如果不是姜无垢及时出手相救,李轻尘恐怕早已一命呜呼,现在回想起来,钱沐雪依然感到不寒而栗。
李轻尘对钱沐雪道:“钱姑娘,请你对着李存信的腿上射几针,我倒想看看这血兰针的药性到底有多强多快,到底是不是真的无药可解。”钱沐雪愣了一下,随即醒悟李轻尘这是故意逼得李存信拿出离魂散的解药,否则他也不会让自己出了主意,却让她一个姑娘家动手伤人,自己则袖手旁观。她将手臂对准李存信的大腿,笑道:“喂,你小心点,我要发射暗器了。”随即又补了一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李存信的眼中终于流露出恐惧的神色,细雨血兰针他曾经听说过,既然是七窍玲珑颜童子的独门暗器,自己若是中了此针绝对性命难保。他吓得大叫一声:“我真的没有解药。”李轻尘叹了口气,道:“钱姑娘,发针吧。”钱沐雪答应一声,作势就要发射,李存信再也不敢硬挺,叫道:“解药不在我这,在......在孟烟寒手里。”
钱沐雪知道李轻尘只是虚言恫吓,并不是真的要用细雨血兰针杀了李存信,因此和他配合地丝丝入扣。虽然她鄙夷李存信的为人,但她天性善良纯真,之前用血兰针杀人都是被逼无奈,如果真让她在这种情况下射死李存信,她还真不敢也不愿意这么做。
孟烟寒与姜无垢激斗正酣,听到李存信的话冷冷地吐出一句:“贱骨头。”攻向姜无垢的招式更急更猛。
钱沐雪惊喜交集,对李轻尘道:“你这法子真好使。”李轻尘冷笑道:“这种人做了那么多坏事,心中念念不忘的无非是荣华富贵,如果连命都没了,所有的荣华富贵岂不全都成了泡影?因此对这种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甄默龙笑道:“尘儿,之前我总担心你这孩子太过忠厚老实,就算武功高强,也没法子斗得过这些心机诡诈的无耻小人。你今天能这么做,我终于能放心让你去江湖上闯荡了。”李轻尘道:“刚才如果不是我太过心软,爷爷也不会死,晋王也不会变成这样。”甄默龙道:“不错,对坏人心慈手软,和祸害好人无异。”
钱沐雪瞥了李轻尘一眼,道:“你这家伙对坏人心眼多,对女孩子的心眼更多。”语气里带着三分调笑,还夹杂着一分嗔怒。李轻尘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想起了戚红雨,不知道她现在哪里,伤势好了没有。突然间王诗剑飒爽飘逸的身影也在脑海里闪现了出来。
此时姜无垢已经和孟烟寒斗了将近百招,渐渐有些支持不住,蓦地孟烟寒一招“金犼擒龙”,一掌打在姜无垢左肩,姜无垢踉跄后退几步,以师门运虚御实的上乘内功化解了孟烟寒的掌力,但肩膀一阵酸麻,一时半会竟然提不起来。
孟烟寒趁势而进,又是一招“甘霖普降”,幻起一片指影,袭向姜无垢身上十二处大穴。猛然间一道乌光闪过,犹如一条灵蛇般的长鞭迅捷无伦地向孟烟寒的手腕缠来,原来是耶律不花见姜无垢遇险,忍不住出手相救。
孟烟寒闪身躲过长鞭的绞缠,长笑一声,道:“看来契丹是要和晋军并肩战斗了。”他不说耶律不花帮助姜无垢,而是把事情扯到了耶律阿保机和李存勖头上,用意是在警告耶律阿保机,若是他真的帮助李存勖,便是存心和梁王朱温为敌。
耶律阿保机眉头一皱,对耶律不花道:“住手。”耶律不花见姜无垢左臂下垂,似乎受伤颇重,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孟烟寒的毒手。当下一言不发,长鞭在空中急速盘旋,数道鞭圈从上而下,罩向孟烟寒头顶。孟烟寒哈哈一笑,身子凝立不动,眼睛却注视着耶律阿保机。耶律阿保机飞身上前,伸掌抓住鞭梢,那条长鞭就像被抓住七寸的毒蛇一般瘫软在地。
这一抓看起来朴实无华,但李轻尘和孟烟寒眼光敏锐,都看出耶律不花虽是女流,却能将一条两丈的长鞭舞得如臂使指,武功上确有过人的造诣,就算是他们出手也未必能在一招之内就将长鞭夺下。而耶律阿保机若无其事般就做到了,可见他的武功更加深不可测。
耶律阿保机转头对耶律不花厉声道:“你敢不听我的话!”耶律不花身子一颤,看了姜无垢一眼,右手一抖将长鞭收回腰间,手法干净利落。钱沐雪见了这一手极为心折,对耶律不花道:“耶律姐姐,我拜你为师,你教我武功好吗?”
她生性泼辣开朗,却极为讨厌武力,钱镠和钱沐云都曾劝她学点武功,她却一直嗤之以鼻。没想到自从离开皇宫,在江湖上迭遇奇险,若不是总有人出手相救,她恐怕早已遭了坏人的毒手。尤其是太乙宫竹林遇到神刀门四大护法那次,让她每次想到都觉得一阵后怕。如果自己身有武功,不但可以自保,还能行侠仗义,帮助好人,因此早已动了学武的念头。
耶律不花瞪了耶律阿保机一眼,转身对钱沐雪笑道:“好啊小妹子,你如果真想跟我学武功的话我义不容辞。只不过我本领低微,和人家比起来差得太远,你非要舍本逐末,舍近求远,万一将来武功练不好可别怪我哦。”她一边说话,一边笑嘻嘻地瞟向李轻尘。
钱沐雪白了李轻尘一眼,道:“武功高有什么用,一心只想着保护姐姐,其他人的事从来也不放在心上。”李轻尘听钱沐雪语气中颇有怨怼之意,心中微微有些惭愧。但他转念一想,我学武功除了为爹娘和爷爷报仇之外,保护雨儿平安也是我一生所愿,又何必感到惭愧呢?
钱沐雪走到耶律不花面前,拉住她的手道:“不花姐姐,我给你磕头,以后你就是我的师父。”说完就要行拜师大礼。耶律不花用手一拦,钱沐雪的身子再也无法下沉分毫,耶律不花笑道:“我教你武功可以,却不敢做你的师父。”钱沐雪奇道:“为什么呢?”耶律不花道:“你们中原人最讲究班辈,我若做了你的师父,你不是比我低了一辈?有人和我平辈论交,那你们岂不是......”
李轻尘见耶律不花的眼睛看向自己,知道她话里隐含的意思,不自禁地感到一阵不自在。钱沐雪对他情根深种,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戚红雨生死未卜,父母和爷爷的大仇未报,他哪有什么心思去想什么儿女私情。
钱沐雪脸上一红,道:“哎呀,幸亏姐姐你提醒,以后我若是和别人说你是我的师父,如果你在我身边还好,否则别人看不到你,多半会以为你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哪会想到你竟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美娇娘呢?”
虽然师父并不一定是老人家,但是耶律不花却对钱沐雪所说极为认同,笑道:“是啊,我可不想那么早就让人家觉得我是个老太婆。”钱沐雪道:“就算再过八十年,不花姐姐肯定还是美得不得了。”这马屁拍得虽然过分,但耶律不花喜笑颜开,道:“一百多岁的老太婆还美啥美啊,不过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姐妹相称好了。”钱沐雪欢然道:“好啊好啊,我又多了个姐姐啦!”
姜无垢默运玄功,将太乙真气在左臂的经脉中迅速转了三个小周天,酸麻的感觉大为减轻。耶律不花偷偷看了一眼姜无垢,只见他左臂移动自如,似乎已经恢复如初,暗赞姜无垢武功了得。若是寻常武人挨了孟烟寒这一掌,就算手臂不被打断也得将养十天半月。
她之所以和钱沐雪闲扯了这么久,收她做徒弟倒是调笑的成分居多,实际的用意却是想让姜无垢趁机运功打通左臂闭塞的经脉。如今看他安然无恙,心中颇为喜慰。
突然姜无垢的眼光往她这边看来,耶律不花心中一跳,欲将眼光避开,却发现姜无垢的眼光并没有和她的目光相碰,而是越过她落在了钱沐雪的身上。耶律不花突然间怒气勃发,对钱沐雪道:“妹子,今天我先教你一招‘鞭打恶犬’。”说完长鞭倏地伸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鞭梢急速抖动,扫向孟烟寒面门。她不怪姜无垢对她无心,却把怒气全都撒在了孟烟寒身上。
耶律阿保机见耶律不花竟然再次出手对付孟烟寒,心中又惊又怒,喝道:“不花,你要再敢胡闹,就给我回上京去。”耶律不花手上不停,嘴里叫道:“不用你管。”耶律阿保机怒气勃发,纵身上前一掌向耶律不花的脸上打去,眼看手掌就要挨到耶律不花的脸颊,耶律不花依然不闪不避,耶律阿保机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硬生生停住掌势。
孟烟寒原本还在笑嘻嘻地看着耶律不花和钱沐雪对答,看到耶律不花说打就打,耶律阿保机却故意装腔作势,顿时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闪电般伸出食中二指,竟将鞭梢夹在两指中间。耶律不花用力回抽,那长鞭在她和孟烟寒之间伸得笔直,却无法拉动分毫。
她刚刚收钱沐雪做了徒弟,虽然不大认真,但总想在徒弟面前炫耀一番,况且姜无垢被孟烟寒所伤,耶律不花心中不忿,决心就算得罪哥哥,也要为姜无垢出这口气。没想到一招不到就被孟烟寒所制,长鞭夺也夺不回,丢也丢不下,顿时一张粉脸涨得通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