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早晨,微风不燥,阳光正好。碧蓝的天偶尔飘浮零散的云,像画板上涂抹不均的染料。
耿三儿正光着膀勾着腰,在半山的山腰呼哧呼哧锄他的那二亩地的高粱苗。山脚下,一个人影停在那里,满脸赤红半掐着腰扬着手臂朝山上吆喝。奈何风大坡陡,那声音还没等爬起就被风衔走了。等桂兰婶儿歇歇停停终于爬上山时,人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三儿,快,别刨了,秀秀掉河里了,快去看看。”她弯腰屁股撅起,呼出的气像老牛打鼻儿,手还比划着。耿三儿听她说完大吃一惊,顾不得问究竟发生什么,锄头一扔撒腿就往山下跑。
跑到村口的小南河,秀秀已经被村里的一名壮汉拖上了水,人眯眼躺在地上小脸煞白气若游丝,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听耿三呼唤,她喉咙猛地一缩又吐出一大摊的水。耿三儿颤抖着扒开人群赶忙上前去扶她,帮她又抚胸又捶背,动作熟练而又轻巧,一看就极有经验。见她的脸多了些人的颜色,这才点着头朝周围的邻居说些感激的话。待到看热闹的人三三俩俩离去,他上前架起她的胳膊甩上后背,背上就往家的方向走。
“哎,摊上这么个傻媳妇,可苦了耿三儿了。”
“要我说咱村里的男人啊!就没有三儿这样的。对媳妇知冷知热,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耿三儿不理会他们怎么说,他只想尽快把媳妇弄回家好好养着 。这病啊非一朝一夕就能好,只要他真心对秀秀好,把她当个孩子照顾,说不准哪天秀秀突然就好了。这些年,他一直安慰自己,抱着这样的想法向前走。
“三哥,嫂子没事吧!”走在家门外的小巷,遇到了二建,耿三儿从小玩大的哥们儿。
“没事,受到些惊吓,养两天会好的!”耿三淡淡地回应。
“那,后天的工事儿,你还去吗?那边可说了,人数一够就不再收了。”耿三儿没说话,背起媳妇继续走,进了家门口才扔下一句:到时候看看再说!
秀秀一觉睡到暮色初起,村里人家已经掌灯了。耀眼的光刺的秀秀眼睛发疼。她的手搭在额顶,却发觉耿三儿正站在炕沿边看她。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下坡回家了?我这就去给你做饭。”看到秀秀神智清晰,耿三心里大喜。
“你躺着再睡会儿,饭我已经做好了。”耿三儿脸上堆着笑,对眼前人的失而复得喜欢得不得了。他多希望秀秀一直这样神智清醒,过正常人的生活。但八年了,秀秀的病时好时坏反反复复,他想出去做工赚钱都放心不下。
晚饭后,耿三儿肚里有话,但张了几次嘴也没能说出口。秀秀发现倪端放下饭碗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明天想去工地做工,但又放不下你。”
“就这啊!明天把我妈喊来家住几天不就行了。”听了秀秀的提议,耿三儿的心落地了,我咋就没想到这个呢!反正老岳母一个人住,说不定来家里与秀秀作伴儿,对她的病也有帮助。
第二天,耿三儿一大早就把秀秀娘接来家里。安排好了一切,叫上二建一起去工地。大客车走了一路,他也跟着计算一路。趁着家里有人照顾秀秀,他想多卖苦力赚很多的钱,他心里早就有个小计划,攒够钱就带着秀秀去大医院瞧瞧,一想到秀秀病好了和自己成双成对地上坡下坡,他的心就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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