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

秀秀

有时人很难将世间所有的苦难放在一个家庭上，可是属于他们的明天却是一个近我十年都无法问出的问题，因我离开时她已经半疯了。

那是很多年前初夏的午后，她挑着扁担，扁担的一边是脸盆、洗衣粉、搓衣板，另一边是五颜六色的衣服，迈着轻柔的步伐缓慢的向我们走来。微风轻轻抚过脸庞，几束俏皮的发在空中飞舞，一张巴掌就能盖住的脸上，有着大大的眼睛、翘起的鼻、小巧的嘴，在加上那特属于甘肃人的高原红的双颊，可与聊斋先生蒲松龄笔下的鬼媲美。那时在蓝天上你追我赶的云儿、在树上唱着银铃的歌声的鸟儿、让苜蓿的连成一片的波浪的风儿，还有那流水旁美丽的女子，那一天我是在她的轻声中在岸边醒来的，这是刚刚结婚不久的秀秀。

每一次妈妈到河边洗衣服，我总会问：“王家的秀秀和我们一起吗？”妈妈拉着我说：“嗯嗯，快去拿洗衣粉。”可这样的问话只持续了一个夏季，等到来年我再问同样的话语是妈妈总是会沉默良久后说：“青儿，我开始后悔把你生成一个女娃娃了。”面对妈妈的答非所问我缠着问了很久很久，却在未听到过答案。

高中时的暑假我上山窜门子，才知道秀秀的脑子已经受到伤害了。对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来说那个暑假我恋上了村子中妇女们的说书——关于秀秀的故事。

秀秀嫁给了一个帅气的小伙，秀秀怀第一个孩子时丈夫爱上了赌博，三天一大赌两天一小赌，仅仅两年原本殷实的家只零星的剩下几个必不可少的家具。年仅六旬的公公婆婆开始外出打工。

刚开始秀秀因为丈夫的赌博与丈夫吵架，后来演变成打架，再后来只要丈夫一输钱秀秀必遭一阵毒打，这只中还要夹杂着婆婆谩骂秀秀不争气留不住丈夫。

头一年秀秀还有一个避风的港湾—爸爸妈妈家，可当丈夫跪在她的面前当着父母的面赌咒发誓忏悔时，属于她的那个善良的心就动摇了，爸爸妈妈也劝她你们都有了孩子就在试着过吧！就这样秀秀随着丈夫回到了那个破败不堪的家。而每一次丈夫的赌咒发誓也只能起到不到一个月的作用一切又如最初般戏剧性的一幕幕在眼前上演。最终秀秀的爸爸妈妈因为儿媳妇的原因放弃了他们的这个女儿。那以后秀秀遭了毒打就只能逃离家漫无目的的往外跑，有一次差点过河时差点被大水冲走，而最终等待她的有是一顿比之前更重的毒打。就这样那个美丽的女孩逃离般的患上了疯病，脑子时灵时不灵。

按理说苦难到这里就该画上了一个句话，可这还远远不够。脑子不太灵光的秀秀不懂避孕措施，而丈夫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也不做任何措施，就这样秀秀的孩子生一个又一个，直到第五个孩子出生后仿佛得到了上天的怜悯才终止了这样的苦难。

有人说母爱是伟大的，当一个个的孩子慢慢长大时，秀秀脑子灵光的时间就越来越多了。她深知自己的情况不敢外出谋生，靠着家里的地养活着她的孩子们，她没有钱也没有办法供孩子上初中，但却能让自己的孩子每天都穿着干净整洁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丈夫继续赌博，公公婆婆外出打工的钱和她省吃俭用的钱不够填补这无边的窟窿，每一年快过年的那几天，家里的们总会被无数的陌生人一次次的敲开。一天的傍晚丈夫回家差点失手打死了秀秀，就这样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落到了秀秀身上。从那时起她学会了“自杀”，可上天还是眷顾她的每一次都能在最后一刻被人发现，但脑子却是越来越不灵光了。

后来的后来，隐隐约约听说她的孩子有的送人了，大女儿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好多岁的暴发户等等，可最终我却未向任何人确认，也不敢确认。每一次回家也都巧妙的躲开一切与她有关的事和人。

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迷恋上了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不断的沉沦、不断的放纵、不断的颓废，经历三次自杀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希望属于叶藏的结局不属于秀秀，有一天她的丈夫能够真正的悔过，戒掉赌瘾，与秀秀一起慢慢经营他们的小家，抚养孩子长大成人。期待着某一个初夏的午后，蓝天白云下微风中走来一个美丽的妇女—秀秀。